第22章 第 2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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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這份恩情還沒等回報,又厚著臉皮前來求人了。

一路入宮門,轉曲橋,他由著婢子引路,來到一間軒窗四敞的古木色梁藻堂軒中。

一見上首方席上跽坐的那道纖姿玉影,李容芝二話不說,先行一揖,一躬到底。

「冒昧來見,請傅娘子恕容芝失禮。然事關祖母性命,容芝不得不腆顏開口。」

簪纓口稱「不敢受拜」,身姿端然未動,先問郗太妃近況。

接著便聽李容芝急急地形容郗太妃病態,眼圈通紅,聲音哽咽,卻不似作假,簪纓的麵色便有些凝重起來。

她沉吟:「徽郡王也當聽說了我與宮裡近日的事,這宮門,我是定不會踏進的。一旦我回宮,未至太妃苑,先被顯陽宮扣住,到時王爺也救不得我不是?」

李容芝連忙道:「求小娘子幫忙救命,豈敢為難恩人。不需進宮不需進宮,隻要小娘子願意露麵勸一勸祖母,哄得祖母啟開齒關,進些湯水,容芝這就進宮將祖母接出來!」

簪纓輕怔,意外於他想得出這樣的辦法,「宮裡肯放人嗎?」

那畢竟是位生了個實權親王的超一品太妃。

李容芝麵上傅著一層厚厚□□,看似氣質婉弱,一橫眉宇,亦帶出幾分宗室子弟的氣概,「人都要折騰去了,還顧得上麼?陛下若不準,我便在宮門前一劍抹了脖子,以血諫君,也要讓內人將祖母接出來。」

他說得懇切無比,再揖再拜:「傅娘子今番若肯援手,便是對我祖孫三代恩同再造!」

「那好,王爺去接人吧。」

李容芝霍然抬頭,一時不敢相信。

「——當真?」他吃了大司馬足足兩日的閉門羹,進門前準備了一車的話,萬沒想到,傅娘子本人是如此和善好說話的,一口便答應下來。

簪纓道:「人命關天,王爺若能將人接出,我自當盡力。」

徽郡王簡直感激不盡,又想到一事,轉又為難:「傅娘子高義,小王實不該得寸進尺,然……老人家體衰,承受不住迢迢遠路的顛簸,恐無法堅持到出城上山,能否請小娘子屈就,移駕敝府中,郡王府上下願掃榻相迎。」

「我不住旁人的宅子。」簪纓想也沒想便說。

上輩子受困宮闈,任人擺布的經歷,給她留下的陰影太深,哪怕現在是對方有求於她,她也不會寄人籬下。

她摩挲著右臂,忖思片刻,喚進杜掌櫃問:「伯伯,上次你說唐家在烏衣巷有產業,可是麼?」

杜掌櫃叉手立在門邊,聞言微詫地看了徽郡王一眼,隱隱猜到小娘子的打算,回言:「正是,唐老爺早先時在烏衣巷置辦過三幢宅子,其中一幢讓東家當年換給了楚司空,剩下兩幢乃是隔牆相鄰的,皆為五進七間帶園林的宅院,如今正空置著。」

烏衣巷,位於建康宮城以南五裡的秦淮河畔,毗鄰朱雀橋,歷來是王氏、謝氏這兩大華宗聚族而居之地,故而王謝子弟又被時人稱作「烏衣郎」,高貴雍華,風流絕代,非尋常士族可以比擬。

所以這條街巷上的宅子,不貴在價格,而貴在有價無市,即使有錢也買不來。

如此便可想見,當年簪纓的外祖父能在此地一口氣置下三幢豪宅,靠的並不僅僅是一擲萬金的魄力,王家代代公卿,謝氏名望風流,這兩家肯與商賈唐氏結鄰,恰恰說明唐氏除財力之外更有令世家側目的實力。

於是唐氏對此也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烏衣巷的宅子,不管眼熱者出價幾何,隻賃,不賣。

「小王願意租賃!」李容芝亦聽聞過此事,忙接過話頭,「多少價錢都可,隻求傅小娘子救命。」

杜掌櫃聽得咋舌,堂堂一位王爵,將來有望繼任蜀中王的人物,放著那郡王府不住,倒低聲下氣來求著租唐家的宅子。看那誠摯模樣,還生怕小娘子反口似的。

看來,這位徽郡王的確稱得上一位純孝性情中人吶。

簪纓倒沒想這許多,既然她上西山行宮是為引人注目的目的已經達到,那麼換個居所也無損失。

而且她還從未見過京城的街市呢,縱無這樁事,她也打算在收回皇室的東西後,搬回城內,出行好方便些。

至於為何選在烏衣巷,還是因為那道「何以用王家」的課題,她想來想去,仍無答案,不若先近水樓台地住過去,再從長計議。

假使有王家做左鄰,謝家做右舍,諒宮裡便不敢明目張膽地做些陰私勾當,在世族雪亮的眼皮子底下,哪怕天家,也要顧一顧臉皮。

簪纓隨口道:「賃銀之事,王爺與杜掌櫃商議便是了。」

堂堂一位郡王,自是有錢的,她不與對方做那假客套。像那種無條件奉獻,別人還不念好的暗虧,她以後不會再吃。

唐氏後人,就要大大方方談錢,隻要是她應得的,不但要談,還要大談特談。

李容芝望著席上女娘風輕雲淡的意態,不知怎麼,忽想起上一次在禁內看見傅娘子,還是在皇後娘娘辦的宴會上。當時他遠遠地瞧見傅娘子跟在太子殿下身後,隻隨太子行止,如一株安靜美麗的水仙花。

今日傅娘子儀態清麗如舊,安雅如舊,可那種從骨子裡撐起來的不蔓不枝,亭亭淨篤,卻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不管怎麼樣,徽郡王鬆出一口氣,知道這便是定下了,揖辭,而後馬不停蹄趕往宮城。

他這廂一去,簪纓也坐得有些累了,取過一隻隱囊軟軟地欹住。她出了會兒神,一想到待會就要動身下山,眼下懶怠動彈,叫人把那盞冰酪拿到這裡來吃。

杜掌櫃見小娘子還惦記那口吃的,哭笑不得,又確認了一遍:「小娘子,真要搬去烏衣巷?」

簪纓嗯一聲,隨即問:「有何不妥嗎?我識事淺,其中若有我不知曉的隱諱事,伯伯萬莫寵慣我,一定告訴我。」

杜掌櫃笑得見牙不見眼,「哪裡的話,還是那句,小娘子想去哪裡都是不礙的。仆隻是感慨,小娘子心太善了些。」

簪纓搖搖頭,也不全為著別人,她亦有自己的打算。

一時冰酪送來,杜掌櫃便下去準備車馬事宜,簪纓捧起甜盞子,用鏤花小銀勺子慢慢地挖著吃。

等了一時,衛覦果然過來。

簪纓看了看小舅舅陰晴不辨的臉色,不先開口,嘴裡含著一口酪,隻用水汪汪的眸子望他。

已聞聽簪纓打算的衛覦,對上那雙眼睛,最終也隻是無奈道:「風寒才好。」

簪纓便知道他是不會說自己的,剎那莞爾,帶著點旁人不明其故的小得意。

那笑又是含蓄的,雪膚丹唇,不露一齒,宛如春冰乍破綻出的一朵紅蓮,清而嬌,冷而艷,美不勝收。

她起身微微展了展衣袖,長襴如雪,「我已經好了,真的,左右是坐車,累不著。」又道,「聽說那裡的宅子大得很,小舅舅下不下山?莫若同去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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