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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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你說的什麼?」

從來端凜不苟的一個人,突然說起了胡話,簪纓急得上手去扳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找他的眼睛,「小舅舅,看一看我。」

衛覦聽著少女本身就軟的嗓兒更黏嗒了下去,像哭腔,心髒一緊又一鬆。

任由她扳弄著,抬起一線眼皮。

簪纓從中看到一點疲賴的謔意。

她鈍鈍地一停,撒手直起身,用雪絲緞垂係在背後的長發已滑到了月匈前來,如瀑如綢的粗密一捧,隨著她呼吸連巒起伏。

簪纓臉上有點想惱又惱不出的樣子,卻怕自己想錯了,直視著這人,拿手背在他額頭輕輕一碰,是冰涼的一片。

這個好騙的孩子立刻明白了過來,轉身,背著手踢踢踏踏地往外走。

衛覦一直盯著她走到門邊,沒有停下的意思,才喚住:「阿奴。」

簪纓低頭盯著舄尖前的小門檻,心說,隻許他逗她玩嗎?

可再一想,他裹著裘也不見得舒坦到哪裡去,大抵是沒力氣追出來玩這無聊把戲的,簪纓負氣走回屋裡。

等看見那張雪白無血色的臉,她鼓起的雙腮又癟了,低聲商量,「舅父有事叫我就是,別拿這個玩笑啊。」

衛覦覺得自己該著被說,嘴上散漫,「都是手下人胡鬧的,別放在心上,我無事。」

他喝淨了杯裡的水,隨意撂在手邊,讓她坐,「聽說拒了公主的冊封?」

「嗯。又不值錢。」簪纓無比自然地在他對麵尋到一方蒲席抱膝坐下。

這是胡人婦孺的坐法,在中原人看來很不雅致,然而要緊的是舒適。在小舅舅麵前,簪纓用不著直月要直背地做規矩,朝他微仰著臉,一副等他指教的模樣。

衛覦眼底的霜色化了些,「法子好是好,隻是用行宮去換,給他臉了。」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衛覦生有反骨說得起這句話,可依簪纓自己,尚不能與天子硬碰。但剛有剛的辦法,柔也有柔的主意,簪纓神神秘秘搖頭:

「之前都想好了,倘若宮裡同意,這筆錢也不會都由唐家出,我有後手,不做這冤大頭。」

衛覦見她搖頭晃腦的樣子,慢慢舒開眉頭。

他不細問她的計劃,隻想起,最初的時候,她在他身邊時連看他一眼都要偷偷的,向他學舌,也宛如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裳……

現下她蛻變得如此大不同了。

他忽有些後悔拘了她過來。

其實不該擾了年輕人一起相處的興,她還年少,自該多沾染些鮮活氣,他這裡冷氣霜息的,有何意思。

正想著,簪纓傾了傾身,主動告訴他說,「是阿玉出的計策。他教我把書策讀透的法子,譬如戰國策開篇,『秦師興兵求九鼎』,通篇隻講一事,便是借勢造勢,琢磨透了,許多事上便可化用,甚有道理。」

衛覦手指頭畢剝一響,深邃起眉眼,「阿奴。」

——他這裡如何便沒意思了?那圍棋、用策,他難道教不得麼。

「嗯?」說得正興起的簪纓輕輕一頓,漏出一聲小動物般的鼻息。

男人垂下眼,「你知我為何叫十六?」

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此事,簪纓曲翹的黑睫眨了眨,乖順搖頭。

「我未出生前,有個從西邊東渡來的講經和尚,給我父親相過麵,說他這輩子該有十六個兒子。」

衛覦餘光見她聽得驚訝仔細,像講故事一般嗓音娓娓,引著她聽,「當時南朝顯貴的風尚,大肆蓄姬買妾,一品之公養有十數子並不稀奇。我父母情篤,父親連一房妾室也無,憐惜先母體弱,必不能得十六子,便在母親生我後,取了乳名叫十六,敷衍其事。」

簪纓聽得輕屏呼吸,她知道,衛家夫人在他很小的時候便故去了。

衛覦的神色頗寡淡,「當時佛教新興,信眾甚廣,我母親病逝後,便有人私下說我父子違逆天命,遭致報應。」

簪纓抱緊膝蓋,鎖緊眉頭,「這是何等道理!那和尚還活在世上嗎?」

衛覦不覺笑道,「若在,你打算如何?」

「我替你抓過來,揍他一頓出氣可好?」簪纓自己也知她講的笑話不好笑,說完屋子便靜了。

半晌,她泄氣般說,「小舅舅,你別信他說的。」

「一個字也沒信過。」衛覦向來諱談家事,但說給她聽,卻是不礙的。何況這些都不重要,他狀若無意地吐露:「我還有個表字,我字觀白。」

簪纓點點頭。

他看著她,上下唇輕碰,「你叫一聲。」

這一句聲輕如霧,說了,卻沒讓人聽清。

簪纓隻見他薄薄的唇線像柳葉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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