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林琅沒有再說話,隻是安靜地吃完了剩下的烤肉。
心不在焉的徐初陽已經沒有繼續往烤盤上加肉了,烤盤也散發起食物被烤糊的味道。
他的情緒在收到最後一條消息時,明顯被推入更深的穀底。
那是林琅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來,說不清是擔憂還是心疼。
可能兩者都有。
他甚至連拿著手機的那隻手都開始顫抖。
手背的青筋因為過度用力,而頂著皮膚凸顯出來。
他在忍耐。
忍耐心底鋪天湧上的情緒。
林琅放下筷子,不想再勉強他:「有事的話,你先走吧。」
徐初陽回了神,沖她笑笑:「我沒事,答應了今天陪你的。」
林琅搖頭:「我待會有點事,不用你陪。」
林琅能感受到,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他緊繃著的情緒得到鬆展。
就好像,心口一塊石頭終於落下。
他甚至不願意再多搪塞一句,好像迫不及待就要去到另外一個人身邊。
他走後,林琅一個人坐在烤肉店內。
到底是委屈還是難過,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當然沒那麼大度,把自己的男朋友推到其他女人身邊,讓他去陪另外一個人。
可他的神情太明顯了,那種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現她身邊去保護她的神情。
他變成了別人的大英雄。
不是她的。
而自己,則大度的將自己的男朋友推向了另外一個女人身邊。
林琅沉默地坐了十分鍾,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著烤肉。
大約又過去十分鍾,她的手機收到一條微信消息。
裴清術發來的。
上次加了好友後,兩個人便沒有任何聯係。
這還是他給自己發的第一條消息。
——初陽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去接你。
他發來烤肉店的名字,又問她
——定位準確嗎?
林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慶幸,至少徐初陽去裴別人的同時還沒有完全將自己忘記。
而是拜托自己的好友過來。
林琅回了個「嗯」
手機便再沒有消息進來。
大約十分鍾,玻璃門被推開,裹挾寒意的冷風短暫飄進來。
林琅打了個哆嗦。
裴清術是個簡單到了極致的人,甚至連他的穿著,顏色都不會超過三種。
徐初陽那個圈子的人說起他,好像永遠都找不出更貼切的詞匯來形容。
從小就是人人稱贊的神童,在極盡優越的家庭中出生,天之驕子這四個字用來形容他都顯得過於貧瘠了一些。
小學開始跳級,同齡人還在讀abc的時候他已經熟練掌握了法語和英語。
用文字表達好像有些傑克蘇,但他的人生就是開局便逆天的神作。
明明保送ab大,各大名校搶著要他,最後卻選了當下爆冷的專業。
——宗教學。
在歐洲一待就是好幾年。聽說醉心於學術,連女朋友都沒談過。他家裡那些長輩都快急死了,乾脆趁著他這次好不容易回國,給他安排了好幾場相親。
林琅不過是之前吃飯的時候聽了一耳朵,她記性好,哪怕並不上心,但聽了就很難再忘掉。
裴清術看見桌上已經空瓶的燒酒,正好服務員過來,他要了碗紅糖薑醋。
紅糖薑醋。
林琅突然想到那天在酒吧,服務員端給她的那碗紅糖薑醋。
他說,是一位客人讓他送來的。
裴清術將桌上的空酒瓶清走。
林琅搖搖晃晃,看見了他拿起酒瓶的手,是白皙纖長的,如玉如竹。
手腕處,有一粒褐色小痣。
林琅突然笑了:「你怎麼這麼賢惠,不太符合你的身份。」
手上的動作微微停頓,在聽到她的話以後。
卻也什麼都沒說。
酒瓶被放進垃圾桶裡,服務員正好端著紅糖薑醋過來。
裴清術道過謝後,又去和微顯醉意的林琅說:「喝完再走吧,會舒服一點。」
林琅抬眸,看著裴清術。
他也正看著她,那雙淺色的眸,被燈光浸染過,顯得清清淡淡。
很奇怪,明明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為什麼會有人生萬相。
裴清術是個很有修養的人,從林琅那天在酒吧裡看到他拒絕那個女生開始,就這麼覺得了。
哪怕他將分寸感看的再重,卻依舊能注意到對方哭花的眼妝,臨走前還不忘放下一塊手帕。
可他的溫柔,是建立在油鹽不進的絕情上的。
分明矛盾,放在他身上又合乎情理。
佛對眾生萬物都心生悲憫,但它不會去愛眾生萬物。
更不會偏愛其中一個。
這是不公平,對其他人的不公平。
林琅剛喝上頭,還沒有停止的打算。想著既然他來了,正好多個人陪自己喝酒。
於是她伸手去抓他的手腕。
裴清術剛從外麵進來,身上的寒意還沒完全消散,像是一塊緩慢融化的冰。
她最先感受到的是他的體溫,然後才是他手腕的觸感。
男人的骨骼果然和女人有著最明顯的區別。
覆蓋在上麵的肌肉更是帶著一種隨時都會迸發的力量感。
哪怕裴清術是個看起來斯文儒雅的男人,但他的身材卻矛盾的帶了些野性。
那句:「喝一杯?」還沒來得及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