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2 / 2)
她閉上眼,再睜開時,徐初陽仍舊看著她,那雙眼睛帶著哀求,和痛苦。
他好像真的很痛苦,他眼底的疲態和失意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從前從來不這樣。
至少,在她麵前。
他好像始終都是一個可以讓她依靠的男朋友,永遠強大,永遠處事不驚。
林琅看著這樣的他,突然沒多少執念了。
讓他和自己一樣痛苦,讓他也體驗一遍,她體驗過的痛苦。
不是舍不得,而是,好像真的無所謂了。
自己從前那麼喜歡他,喜歡到連未來都想過無數回。
喜歡到哪怕是去死,也會先去考慮,他會不會難過。
可是現在,她好像真的無所謂了。
她下意識去看裴清術。
他坐在沙發上,由頭到腳都是安靜的,並不打擾他們。
「徐初陽,我之前一直覺得,人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可是今天。」
他抬眸,去看她。
隱約覺得她要說出什麼話來。
果然,她放低了聲音,「我看著這樣的你,突然覺得你好可憐。」
不知是不是麻藥沒完全散盡的作用,心髒好像都在一同下墜。
徐初陽想去看林琅的眼睛,想去確認她說這話的時候是不是真心的。
她本身就是個口是心非的人。
可是她轉身太快,他看不見。
「房子我已經找好了,差不多下周就能搬走。」
她留下這句話,然後離開。
徐初陽慌了,他掙紮著要下床去找她問個清楚。
什麼叫覺得他好可憐,什麼叫找好了房子要搬出去。
她是想就此和他劃分界限?是想就這麼不要他嗎?
怎麼能,怎麼能。
他下了床,剛做完手術,虛弱到全身都使不上力氣,如同踩在沼澤地裡,走一步就往下陷。
眼底泛起一陣紅,嘴唇也在顫抖,想喊她的名字,可是喉嚨澀到失聲。
裴清術去扶他,讓他冷靜一點。
可是他冷靜不了,他沒法冷靜。
他現在這副樣子恐怕也走不出這個病房,他拜托裴清術,去把她叫回來。
徐初陽失魂落魄,來回都是那一句話:「我要和她說清楚的,我要和她說清楚的,她怎麼能,怎麼能呢。」
他好像完全失去了語言組織能力,來來回回都是那一句話。
最後是裴清術按了鈴,叫來醫生。
給他注射鎮定劑,才讓他睡過去。
裴清術將窗簾拉上,屋內燈光也調暗了一個檔。
待他將病房門輕輕關上,看見走廊裡,靠牆站著的蔣杳。
她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看,卻在看見他後,還是硬擠出一個笑容來:「要走了嗎?」
裴清術多看了她一眼:「嗯,還有點事。」
蔣杳點頭:「路上小心。」
「嗯。」
他走了兩步,又停下,似好意的一句提醒,「如果你想安穩過日子,還是離他遠一點。」
然後他離開。
仿佛真的僅僅隻是隨口的提醒。
至於聽不聽,在於她自己。
蔣杳看著他的背影,在前方拐角處消失。
她如何不知道他話裡的意思。
徐家的門檻,是不會允許她這樣的人踏足的。
如果是以前
可那都是以前。
蔣杳透過病房門的窗口,去看裡麵。
徐初陽已經睡著了,床頭的機器還在運作。
剛才裡麵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這段時間徐初陽對待她都是能幫則幫,可她是知道的。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出於愛了。
責任嗎?也不是。
可能僅僅隻是因為,她需要幫助。
而在這樣的情形下,能護住她的,放眼整個北城,也隻剩下他和裴清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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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醫院,路邊有賣烤紅薯的,林琅買了一個。拿出手機準備付錢,老板卻說沒有二維碼。
他笑著擺擺手:「年紀大了,弄不來那玩意兒。」
林琅有些窘迫的站在原地,手裡的紅薯越發燙手。
長時間的便捷支付,她已經沒了帶現金的習慣。
一張夾著紅色紙幣的手從她肩側伸過,幫她把錢給付了。
林琅最先看見的是那雙手,白皙修長到,她看一眼就知道主人是誰。
於是她轉身,視線往上,果然看到那張她想象中的臉。
老板找了零錢,他笑容溫和道過謝。然後將找來的零錢放進林琅的外套口袋。
因為他的動作,而微微抬眸。
裴清術稍微後退一步,給她留出足夠的空間來:「多給自己留條路,以備不時之需。」
一語雙關的一句話,林琅並沒有去細究,隻理解了最淺顯的那一層。
和他道謝。
他輕笑:「一個紅薯能吃飽?」
「還行。」林琅特地挑了一個還算大的,準備充當自己的晚餐。
雪是下午開始下的,路上行人已經撐起了傘。
裴清術比起剛才,身上多了件黑色大衣,挺拔身段讓他區別於人群。
林琅看著他,覺得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更加明顯。
獨身站於礁石之上,海水漲潮,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離岸邊越來越遠。
而裴清術,則步履平穩地站在海麵上,朝她伸出了手。
對於海水的恐懼讓她退縮,於是遲遲不敢踏出第一步。
一片枯葉落在她肩上,裴清術看見了,將它拿開。
「再去吃點?」
她沒有立刻去應。
裴清術不著急,隻是輕聲笑笑,指腹輕碾枯葉枝藤:「就當是陪我。」
林琅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想將他看明白一些。
哪怕是一丁點,他的內心,稍微看出一點都好。
是對她沒有任何隱瞞,還是已經到了她完全看不出端倪的情況。
「你真的想好了?」她終於開口。
麵對她的問話,裴清術仿佛早就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是指什麼。
但他還是配合著,問了一句:「想好什麼?」
「和我在一起的話,你和徐初陽,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的。」
那片枯葉居然被他收攏在掌心,動作輕柔,如同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他的聲音,讓寒風也變得溫暖。
「我不是說過,有我在,天就塌不到你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