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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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誠然裴安說讓她洗漱,並沒有別的意思,此時見她這番滿紅耳赤,也不難猜出她那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兩人眼神再次相會,其中的意味,彼此心知肚明。

洞房即將要發生的事兒,突然被挑明了出來,便有了幾分磨死人的尷尬,原本穩穩當當的心緒,被她這無意間一撩撥,心神竟有了晃盪。

裴安盯了一陣跟前這張羞憤欲死的臉,穩了穩,解釋道,「你先去,裡麵的東西都備好了。」

今兒這新房裡的每一樣陳設,都是祖母她老人家親自讓人布置。

一個多月前,也不知道她從哪裡打聽來,芸娘喜歡梨花,托了話給他,讓他去外麵找找花鋪,買一些乾花瓣兒回來。

臨安城內春季一場爆雨,連落了大半個月,梨花樹的葉子都被砸沒了,哪兒來的花,最後還是衛銘從江陵府過來的商販手裡購來。

既然給她的,她就用。

裴安怕她再害臊下去,轉身主動避開,打算去外屋坐一會兒,給她留出空間來,才走了兩步,身後便是一聲,「郎君。」

往日喚他裴公子時,他倒沒聽出她有何不對,今兒這一聲郎君,突然感心動耳,盪氣回腸。

裴安眸子一閃,轉過身。

芸娘已經從喜床上站了起來,立在床前,磕磕絆絆提醒道,「合,合巹酒。」兩人沒飲酒,儀式便沒走完。

沒走完,就不吉利。

裴安今日統共就飲了兩杯酒,一杯敬了外邊院子裡來湊熱鬧的臨安百姓,另一杯是同禦史台的一幫子人飲的。

酒量還行,但他平時很少與旁人共飲。

合巹酒不一樣,夫妻二人共飲,寓意同甘共苦,患難與共。

將來可能確實也要難為她如此了,被她提醒,裴安又轉了回來,也沒喚人過來伺候,自己提起桌上的酒壺,將兩個酒杯都滿上。

芸娘便已走了過來,乖乖地站在他身旁,頭上鳳冠步搖碰出了輕輕的「叮鈴聲」。

裴安拿起一隻酒杯,側身先遞給了她,再端起另一隻,腳尖轉過去,與她正麵相對。

自己曾還是個小姑娘,懵懵懂懂之時,芸娘便從大人口中聽過一些歌謠,知道成親的合巹酒,需交臂而飲。

兩人此時身上均還穿著喜服,袖口又寬又長,芸娘試著往前舉了舉,袖口被牽住,正不知道該如何比劃,裴安道,「你先飲。」

芸娘楞了一下。

不,不交臂嗎

雖有質疑,芸娘還是照做,酒杯抬起來,剛碰到唇邊,對麵的人卻突然朝她湊來,彎下身胳膊從她曲起來的手彎中輕鬆穿過。

一瞬,兩人紅火色的袖口頓時纏繞在了一起。

距離陡然拉近,芸娘心弦一跳,還未回過神來,裴安的脖子已經迎向了他手裡的酒杯。

他一動,芸娘的手臂被到底還是被拉扯到了,酒杯裡的酒水盪了盪,趕緊也湊近,低頭勾了下去。

杯裡的酒水入喉,兩人的鳳冠和玉冠已經碰在了一起。

那酒壺裡是事先備好的果子酒,不醉人,隻為了圖個儀式,一杯飲完,什麼味道兩人都沒注意去品,感官裡隻剩下了彼此靠近的呼吸,和那發冠相碰的當啷響聲,久久未消。

心底也同時湧出了一抹隱隱的意識,從今以後,跟前的這個人,便是陪伴自己一輩子的伴侶。

他們已是夫妻。

一股奇妙的悸動滾燙在心口,芸娘臉上不覺又熱了起來,下意思往後退了一步,裴安也及時抽出了胳膊,「你先忙。」

放下酒杯,裴安走了出去。

酒過喉,漸漸地燒了起來,適才彎下身的瞬間,他隻聞到了一股女人的幽香,鑽入鼻尖後濃烈得甩不開,卻沒覺得有半點不適。

甚至還挺好聞。

裴安抬手扯了一把圓袍喜服內的裡衣領口,順了順氣兒,他倒確實還沒碰過女人

童義一直守在外麵,本以為今兒晚上裡麵伺候的人多,沒自己什麼事了,突然聽到身後的房門聲,忙回過頭,看到是裴安後,神色一愣,「主,主子,怎麼了」

今兒可是新婚夜,就,就夫人的姿色,主子真不吃虧,說不定還占便宜呢

裴安吩咐道,「你去替我備一壺酒來。」

酒後吐真言,他得再盤問一回。

照明陽的意思,邢風還沒死心,她人都已經嫁給自己了,拜了堂已是他的夫人,且如今還在自己的婚房內沐浴更衣呢,他還有什麼不好死心的。

牢裡待著吧。

童義他跟了主子這些年,從來沒聽他主動說要酒,心頭自然也清楚是什麼原因,當年三爺就是不幸倒在了酒桌上。

所以,主子從那之後,不僅從不酗酒,甚至滴酒不沾。

但今兒是他新婚夜,說起來,好像主子確實還沒有過女人頭一回,難免緊張,以為是他想壯膽,童義了然點頭,「奴才這就去拿。」

整個國公府如今就裴安和老夫人兩人,平日裡一個灶台,都大把時間閒著,裴安的院子並沒有單獨設火房。

酒更不用說了。

要酒,還得到老夫人那邊去問。

府上的人正忙著,宴席剛結束,都在善後,童義原本想從酒席上順一壺過去就好,一時沒找出空閒的人。

一回頭,剛好撞見了老夫人跟前的丫鬟,趕緊拽了過來,「幫我瞧瞧,還有沒有剩下來的酒。」

萍兒一愣,「合巹酒不是早備好了在新房裡,沒了?」

「不是果子酒,要烈一些的,招待賓客的那些,還有沒有剩?」

萍兒搖頭,「還真沒了,今兒臨安城的百姓都來趕了熱鬧,後院的幾十壇見底了不說,還不夠」

童義立馬道,「主子要,你差個管家,去買一壇子。」

萍兒一懵,「主子要?那奴婢去問問老夫人吧,估計老夫人屋裡還有剩的。」

「行,趕緊的。」

兩人一同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萍兒進去找老夫人,童義在外邊候著。

裴老夫人剛打發了丫鬟去新房那邊鋪床點香,聽萍兒說世子爺要酒,也愣了愣。

他不是不沾酒嗎。

兩人訂親後,裴老夫人什麼事兒都上了心,早早便問過了府醫,說同房時最好不宜飲酒,萬一要有了孩子,怕將來身子骨不好。

裴老夫人也沒多問他怎麼突然要起了酒,轉身便同福嬤嬤道,「新婚夜飲什麼酒,你去我屋裡,剛泡的檸檬水,你連壇子一塊兒抱給他」

福嬤嬤應了一聲好,當真將整個壇子交給了童義,怕他纏著非得要酒,也沒告訴他,隻道,「都拿給世子爺,酒烈,還是少喝些。」

童義沒料到會直接給一整壇。

不過也行。

擱在院子裡,下回主子再要,也懶得跑一趟。

童義抱著壇子匆匆地趕回院子,半路上,便撞上了正四處張望,尋著路的青玉。

主子幾次同夫人會麵,夫人身旁都跟著青玉,童義見過,早就認識,這時候她出來,肯定是有事。

童義停下腳步,喚了她一聲,「小娘子,是夫人要什麼嗎。」

青玉一轉頭,見到童義自也認識他,神色一喜,忙上前問道,「小哥,可知府上還有沒有酒?」

適才芸娘去了淨室後,身子泡進浴桶裡,熱氣騰騰的水汽一蒸,不僅沒將心頭的緊張消去,反而讓她越來越慌。

知道外麵有那麼一個人在等著,也不敢耽擱。

穿好寢衣一出來,便見屋子裡多了好幾個丫鬟,鋪床的鋪床,熏香的熏香。

剛點完熏香的嬤嬤,見人出來了,笑著迎上前問道,「夫人這會兒還沒用餐吧,這成親啊,就是個挨餓的,夫人想吃些什麼,盡管說,奴婢就去給您備來,待會兒您和世子爺慢慢用。」

除了天沒亮那會兒吃了半碗粥,確實一天都沒進食,芸娘還不知她名兒,禮貌地道了謝,「有勞嬤嬤了。」

「夫人不用客氣,老夫人專門叫了奴婢過來伺候夫人,往後夫人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說,奴婢姓方。」

芸娘便喚了她一聲,「方嬤嬤,都好,我不忌口。」

方嬤嬤點頭道,「行,那奴婢就看著辦。」

方嬤嬤出去不久,裴安便走了進來,芸娘頭發還滴著水,連穎拿布巾打算給她擦擦,她剛坐上圓凳,「騰」一下起身。

這兩個月裡,王家的嬤嬤教了她不少規矩,其中一樁便是從今往後,他得替自己的夫君更衣。

芸娘身上的衣裳,都是府上的丫鬟備好的,眼下是夏季,備得有些單薄,紅紗下,裡麵的貼身衣物都能瞧見。

芸娘硬著頭皮朝他走了過去,剛到跟前,嘴裡的話還沒憋出來,裴安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單薄料子,眼眸及時瞥開,「我自己來就好。」

說完,便去了淨房。

屋裡的丫鬟,接著去備水,芸娘聽著裡麵傳出來的動靜聲,坐在那,一顆心七上八下地跳個不停。

過了一陣,實在受不了了。

不行。

她不能就這般乾癟癟的被羞死,屋內的丫鬟忙乎完都走了,芸娘喚來青玉,「你去瞧瞧,有沒有酒水,要是沒有,你去討一壺來。」

兩個人待會兒總不能乾望著,醉一下也好,沒那麼尷尬。

青玉早瞧出來了她在緊張,雖自小就陪著她長大,還從未見過她飲酒,可總得有個第一次,酒能壯膽,確實不錯。

青玉點頭走了出去,路上拐錯了路口,與前來送餐的嬤嬤錯身而過,國公府又大,走了一斷,迷路了,正要找個人來問路,便聽到前麵的童義喚她。

青玉問完,便看到了童義懷裡的酒壇子,眼睛一亮,「小哥這酒能不能分我一壺,夫人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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