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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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敏芬罵得唾沫橫飛的時候,侍淮鍾扛著鐵杴急匆匆回來了。

他進院子把鐵杴隨手往旁邊一放,去到灶房門外,急喘著氣問:「怎麼了?」

他在生產隊乾活,聽人說家裡出事了,就立馬趕回來了。

鍾敏芬坐在板凳上手扶大腿。

她微仰頭看著侍淮鍾,仍是沒好氣道:「你那老不死的親爹回來了,不要臉的東西,被我拿擀麵杖打跑了。下次再敢來,我打斷他老不死的腿!」

侍淮鍾看著鍾敏芬平一平氣息,心裡也想得明白。

二十多年不見人影,突然這時候回來,自然是因為他三弟當上了軍官的事。

不為什麼情分,不過想仗著親生父親的身份沾上光,讓侍淮銘孝敬他。

侍淮鍾在旁邊的板凳上坐下來,低著頭小聲說:「我九歲的時候他就拋棄我們一家四口跑去了趙城,怎麼還好意思回來?」

當時家裡全靠鍾敏芬一個人頂著,他再稍大點的時候,就幫著一起。

鍾敏芬沒剛才那麼氣了。

但是仍接著話罵:「就是不要臉!」

珍珍和陳青梅身為兒媳不好跟著罵什麼,便沒有出言多說。

珍珍一直在鍾敏芬身後給鍾敏芬順氣,陳青梅也抬手撫了撫鍾敏芬的肩膀。

鍾敏芬脾氣來得急去得也快。

喝下兩碗水,把侍大富和他的小老婆罵上一通,心裡的氣就發泄得差不多了。

接下來她也沒再碎碎念,很乾脆地揭過這事當沒發生過。

晚上躺在床上睡覺,陳青梅跟侍淮鍾說:「沒想到你家還有這樣的事。」

侍淮鍾怕她心裡介懷,便解釋道:「時間太久遠了,到如今都二十四五年了,家裡誰都不願多提他,所以就沒跟你細說過。要不是淮銘的事,他也不會找回來。」

陳青梅倒是沒什麼其他想法,隻又問:「你說他會就這麼算了嗎?」

侍淮鍾說:「他現在想回咱們家是不可能了,依娘的脾氣,是不會讓他回來的。早些年家裡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回來,二十多年來連看都沒來看過我們,更別談什麼撫養了。現在想回來享福,哪有這樣的好事?」

說著鬆口氣,「淮銘在部隊不回來,他也找不著淮銘。」

陳青梅往侍淮鍾側頭,「那可說不一定。」

侍淮鍾:「怎麼說不一定呢?」

陳青梅:「他有腿啊,不能找到軍區去啊?」

頓一會,侍淮鍾側過頭看向陳青梅。

***

侍大富被鍾敏芬打走後沒再來過白雲大隊。

而他這個老不死的,也沒有影響到家裡人過年的喜慶心情。

除夕當天,一家人早上早早起來,把家裡家外打掃一遍,然後貼春聯貼窗花。

忙活了半天做大掃除,又忙活了半天做年夜飯。

晚上滿滿一桌子的菜擺上桌,有濃鬱醇香的梅菜扣肉,有噴香下飯的辣椒炒肉,還有炒公雞、燒羊肉,點綴著香菜和香蔥的紅燒魚……

光是聞著味,就饞得口水直咽了。

這一頓飯吃得又飽又滿足。

吃完飯,一家人圍坐著火盆守歲聊天。

聊天的內容都是歡樂喜慶的,說的都是好玩的故事。

侍丹玲和侍興國最喜歡聽故事,眼睛睜得圓溜溜地聽著大人講。

過了除夕是新年,一切都是新的。

正月裡大家都放閒,嗑瓜子吃零嘴兒,走親訪友串門聊天。

珍珍在年初二的時候也回了娘家,還是和往年一樣,自己一個人。

與往年不同的是,她現在回到娘家,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對她都十分熱情客氣。

和兩個嫂子在灶房裡做飯。

大嫂擇著芹菜問珍珍:「淮銘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呀?」

珍珍搖頭,「沒有說確切的時間。」

大家都知道部隊裡不自由,自然不多說什麼。

二嫂跟著說:「珍珍那你過去找他嘛,這麼多年沒見了,過去看看他,在那裡過上幾天。這樣在家裡等著他回來,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珍珍還是搖頭,微微笑著說:「我怕會打擾到他。」

看珍珍這樣不主動,大嫂和二嫂又一起勸了她一會。

珍珍全都是聽著點頭,並不多說什麼。

大嫂二嫂勸完了,又提起別的話題,「聽說你公公回來了,是嗎?」

既然提起來了,珍珍也就把侍大富那天回來的情形給兩個嫂子講了一下。

兩個嫂子認真聽完珍珍的話。

大嫂說:「你婆婆真是個厲害人。」

二嫂則說侍大富:「你公公真是拉得下這個老臉。」

大嫂把摘了葉子的芹菜放到洗菜盆裡,「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淮銘的親爹,當然拉得下這個臉了。淮銘身上流著他的血,再怎麼沒養過,再怎麼不親,也否不掉這層關係。」

二嫂不認同,「他二十多年前就丟了老婆孩子跟小老婆跑了,從小到大一點事都沒有管過,看兒子有出息了,立馬冒出來撿現成的,憑什麼認他當爹?」

大嫂:「話可不是你這麼說的,親爹就是親爹,誰也改變不了,不是你認不認的事情。沒有侍大富,就不會有侍淮銘,更不會有當乾部的侍淮銘,你說呢?」

二嫂呸一聲,「我說要是我就不認!」

大嫂:「你這人真不講道理,侍大娘可以不認侍大富這個男人,但侍淮銘必須要認他這個親爹。生了孩子就是恩,走遍全天下,都是這麼個道理。」

二嫂:「誒?到底誰不講道理啊……」

眼看著大嫂和二嫂要因為這件事吵起來,珍珍連忙出聲:「大嫂二嫂,娘已經把他給打走了,他怕娘,應該不會再找上門的,你們別上火別動氣。」

二嫂的情緒被珍珍打斷,也就沒再往下說。

大嫂也識趣地沒再往下提,畢竟不關她們的事,說說閒話就算了,為這事動怒吵起來確實有點滑稽,大過年的可不興在家吵架。

二嫂不再跟大嫂互相抬槓,轉而看向珍珍問:「珍珍,侍淮銘是你男人,這可是你家的事,你不管啊?」

珍珍心想還不一定是她家的事情呢,要是離婚的話,就不是她家的事了。

而且就算是,她現在也不當家,而且侍大富也不是她的親爹,所以她回答說:「現在家裡是娘當家,這事肯定是娘來管。再者,那是三哥哥的親爹,說到底是三哥哥的事,他怎麼想才是最重要的,怎麼也輪不到我管……」

聽著珍珍這話,大嫂二嫂不知怎麼又想到一塊兒去了。

大嫂看一會珍珍,換了語氣說:「珍珍,我怎麼感覺,你沒把自己和侍淮銘當成是一家人啊。你們是夫妻,夫妻本是一體,他的事就是你的事啊。」

珍珍抿抿嘴唇,小聲道:「我跟他結婚大半個月他就走了,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我不知道夫妻該是怎麼樣的……」

在一起的那大半個月,他們也並不像其他夫妻那般。

聽珍珍這麼說,大嫂二嫂對視一眼。

然後大嫂又放鬆了語氣說:「嗐,淮銘現在不是回來了嘛,你們以後有的是時間在一起,在一起相處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能和他在一起相處嗎?

珍珍總是不敢設想這些事,怕高興過早高興過了頭。

現在順著話題稍微那麼想象一下,心裡就生出了向往和期待來,還夾雜著些緊張和甜蜜,心髒「噗通噗通」跳得快。

但不過片刻,她就收住了這樣的心思。

***

妯娌三人說著這些閒話做好飯。

正月裡清閒,吃完飯珍珍又在娘家多呆了一會,仍是和大嫂二嫂說些家常閒話。

說到太陽偏了西的時候,打住話起身回家。

她一再拒絕說不用,大哥大嫂兩哥二嫂還是把她送到了村頭。

站在村頭看著珍珍踩著淺淺的腳印走遠,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轉身回村裡。

大哥背著手說:「珍珍要是能拿住侍淮銘,這輩子就能安心享大福了,咱家也能跟著一起沾沾光,以後也就有靠山了。」

大嫂接話道:「我看珍珍呆呆的,教了她那些話,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二哥在旁邊輕嘆一聲,「壞就壞在,沒個孩子。」

二嫂:「誰說不是呢。」

……

珍珍自己倒是沒愁那麼多。

總之不管怎麼樣,她都能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她也沒什麼很大的誌向,隻要能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了。

珍珍用圍巾遮住半張臉往家趕,步子邁得不緊不慢,偶爾小跑兩下。

長長的鄉間小道上,有她小小的身影。

趕到家時,太陽剛好落到樹梢頭。

到家進了院子,珍珍抬手拉下圍巾露出整張臉。看到侍淮霞的丈夫在正屋和侍淮鍾說話,她先過去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回到自己房裡,準備摘了圍巾放起來。

但剛到房門口打起門上掛著的畫布簾子,便看到了侍淮霞。

侍淮霞正坐在她的鏡子前,脖子上圍著紅紗巾。

看到珍珍回來,侍淮霞明顯愣了一會,然後卻又平常道:「你回來啦。」

珍珍沒有出聲叫二姐,簡單應聲「嗯」,放下手裡的簾子進屋。

她取下脖子上的圍巾掛到床頭,又轉頭看看侍淮霞。

侍淮霞還在照鏡子,對著鏡子開口說:「紅色就是好看。」

尤其還是紗,霧蒙蒙透著亮,比起平時她們穿的土布,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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