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安全感(2 / 2)
那龍開口,說話聲音意外的不顯老,竟還有一絲年輕人的清爽和朗亮。
「你為何而來?」
「我……」餘熹腦海裡想了無數可能。
實話實說?
講自己走錯洞府了?
那打擾他們談論大事,還聽了些,他們怎麼可能放過她。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說自己是別人送給他的新娘?
不行,如果他沒有那個想法的話,還是會吃了她。
左右都行不通。
餘熹心中一片慘然,臉色都白了白。
那龍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復,一黑一紅的瞳子微微下移,裡麵的豎線上上下下掃了她一眼。
那一眼餘熹有一種自己被透過衣物和皮肉,看到了血、筋、骨,所有的一切都瞞不過他的感覺。
這就是妖嗎?
人類在它們的麵前好渺小,像一粒沙石,或者它隨便就能踩死的螻蟻。
她所有的反抗和小心思都是無效的,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如同撼動一座大山一樣,顯得有些蒼白和無力。
餘熹隻能哀求,「不要吃我……人類的肉是酸的,不好吃的……」
人類的肉是不是酸的,她並不知曉,她隻知道人類的身體裡有細菌,無數的細菌。
『細菌』這個詞在這個時代還沒有,是未來、或者說上輩子學到的東西。
餘熹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準確的說,她活了兩輩子,上輩子是現代人,因為出了車禍而死,死後並沒有被消除記憶就生在了這個時代,是胎穿。
這裡生活艱難,她原本想著平平安安活到老就好,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在沒有這件事發生之前,她一直把這裡當成普通的古代生活,神鬼妖說超脫了她的想象和認知。
為什麼就這樣了。
餘熹想不通,並不算特別堅強的人眼中不知不覺含了淚,小聲哽咽著。
「我還不想死……」
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還是妖本質惡劣,餘熹聽到那隻龍嗤笑一聲。
「人類。」
餘熹抬眸望向他。
「我們妖的爪子是用來打天下的,不是用來欺負弱小的。」
餘熹一楞,眼中金豆都掛在了原處,要掉不掉。
「你走吧。」
那黑龍再度開口,說出的話對於餘熹來講不亞於天籟之音。
餘熹抽泣一聲,在原地呆呆站了一瞬後,拔腿就想往外跑。
一隻腳剛伸出,又有些遲疑。
萬一是騙她的呢,類似於玩什麼背後遊戲。
隻要她跑開,立刻從背後撲倒她,然後生撕吃了她,讓她痛不欲生而死?
可是萬一是真的呢。
『我們妖的爪子是用來打天下的,不是用來欺負弱小的。』
能說出這種話的妖,應該、大概、不會騙她吧。
賭一把。
餘熹提起裙擺,轉身沿著來時的道跑開。
山洞內本就昏暗,又被帶著微弱紅光的燈籠一照,更顯詭異,餘熹一路走,一路都覺得山壁處盡是黑影,身後有吃人的妖獸追著,逼迫的她即便摔倒了也不敢矯揉喊痛,隻一門心思趕路。
像行在夜晚陰森無人的隧道裡,直到瞧見一抹光,整個人從山洞內脫身出來,栽倒在雪地裡,餘熹才敢相信,那些妖真的沒有為難她。
她還活著。
她沒事。
餘熹在冷風裡,捂著臉喜極而泣。
活著可真好啊。
她有些擔心那些妖反悔,沒敢多做停留,擦了擦糊住視線的淚珠,起身朝喜轎行去。
匆匆拿了些乾糧和水,往喜帕裡一塞,係好後背著就走,頂著大雪艱難往家的方向趕。
村裡人剛走沒多久,地上還留有腳印,都是新鮮的,她跟著能到家。
餘熹踩著積雪,不知道沿著前人痕跡跑了多久,腳下又疼又難受才停下稍作歇息,就地坐在一塊凸起的石頭前,一邊喘息,一邊望著雪地發呆。
就這樣回去嗎?
沒有拿到蛇草,也沒有搞定那隻蛇妖,還丟了村裡準備的『嫁妝』,肯定會被埋怨的。
然後再被獻祭一次,冒著生命危險,取悅那隻蛇妖,與虎謀皮指望他信守承諾,或者自己九死一生取那幾乎不可能得到的蛇草。
那隻蛇妖是有前科的啊,能無賴一次,就能無賴第二次。
相反,她剛從另一個洞府裡逃出來,那些妖沒有為難她不說,還告訴她。
妖的爪子是用來打天下的,不是用來欺負弱小的。
那一窩的妖裡其中一些雖然可怕,但他們是有首領的,有紀律的,他們聽那隻黑龍的,那隻黑龍是他們的妖王。
隻要他們的妖王不發話,他們就不敢亂來。
妖王啊,他的地盤肯定很大,那隻蛇妖很有可能也是他的手下,就算不是,也在他的地盤上,受他管轄。
妖王攻打別的妖王,開大會,蛇妖卻在當口冬眠剛醒,還讓她們挑這會兒獻祭,說明不是手下,不然不敢趕著點造次,那就是接觸不到妖王的普通妖。
普通妖絕對怕妖王,在妖王的地盤上作惡欺淩弱小,他會管嗎?
如果她回去,請那隻妖王大人幫忙,他會幫嗎?
餘熹不知道,但她覺得比求那個不講理的蛇妖靠譜多了。
『妖的爪子是用來打天下的,不是用來欺淩弱小的。』
這句話可真有安全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