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1 / 2)

加入書籤

容欽華的葬禮定在十一月十五日。

臨城悄無聲息地入了冬,容家後院裡,枯黃的葉子徹底落了個盡,似乎也無聲昭示了容家的頹敗之勢。

客廳內的電視機裡,財經新聞的播報聲徐徐傳出來,剖析著容氏即將破產的近況。

正如大廈傾頹般,按照林森所說,容熠本就無心接管集團,這幾年容震和容旭早在暗處轉移資產,無人阻攔。如今的容家也自然承受不住賀晟的攻勢,宣布破產恐怕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而如今容家人又因為遺產的事情爭論不休,前幾天容詩雅整天來鬧,都被林森帶來的人攔在了門外,吵吵嚷嚷個不停。

她就像是剛剛從一個囚籠走出來,卻又邁入了另一個困境當中,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原本她已經決定好離開臨城,可眼下,如果她想拿到那樣東西,就不得不留下來。

所有的計劃都被措不及防地打亂。

結婚,她能找誰結婚?

鍾庭白?

還是

虞清晚強迫自己收斂思緒,不再想下去。

她抬手用遙控器關掉電視,從沙發起身上樓。

畫室裡,她把自己想帶走的幾幅畫整理出來,給每一副拍了幾張照片,然後仔細包好。

這幾天裡她又想辦法在網上聯絡了幾家臨城的畫廊,卻不想都□□脆利落地拒絕了,默契得異常,很難不叫人懷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指示過。

至於那個人是誰

虞清晚垂下睫,眼前驀地又出現前幾天在醫院門口的畫麵。

除了賀晟,想必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通過畫廊賣畫的念頭被這麼斷了,虞清晚也沒想放棄。

前幾天秦悅檸還給她出了注意,建議她開通一個微博和ins賬號,說是現在有很多自由畫家都是這樣,把畫過的畫都拍成照片發布到公共平台上,說不準哪天就賣出去了。

虞清晚想了想,也覺得是個好辦法,便照她說的做了。

接起電話,對麵乖巧地叫她:「清晚姐姐。」

虞清晚頓了下,立刻聽出了對麵的聲音,柔聲道:「嘉賜?」

她停下手裡的動作,問他:「怎麼了嗎嘉賜?」

秦嘉賜奶聲奶氣地答:「清晚姐姐,我姐她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昨晚我看見她一個人偷偷在房間裡喝酒。」

「她還搬了紙箱子回來,也不早起去上班了。我怕她被人欺負了。」

小孩子直覺敏銳,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秦悅檸的情緒不對。他也不認識其他人,隻好偷偷給虞清晚打來電話。

聞言,虞清晚開始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幾天她忙著容家的事無暇分心,也沒注意到秦悅檸已經有兩天沒主動聯係她了。

掛了電話,虞清晚在網上找到了秦悅檸公司的前台號碼,立刻打了過去。

「你好,我想找一下市場部的秦悅檸經理。」

電話對麵回答:「秦經理啊,她前天就已經離職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虞清晚心裡一沉。

她又急急道:「方便問一下她離職的原因嗎?我是她的朋友。」

對麵含糊地答:「抱歉啊,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挺突然的。」

自知得不到答案,虞清晚道了聲謝便掛掉電話。

她下樓讓李姨準備了些吃的,就趕緊讓容家的司機把她送到秦悅檸家裡。

敲響房門不久,秦悅檸就在裡麵開了門。

她沒打扮,腳上踩著棉拖,短發發尾微微翹起,兩處烏青掛在眼下,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開門,看起來似乎已經在家裡宅了好幾天。

看見虞清晚站在外麵,秦悅檸頓時清醒了。

「清晚?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見她臉色憔悴,虞清晚細眉攏起,目光更擔憂。

「我來看看你。」

她走進去換了鞋,「我給嘉賜帶了點甜品過來。」

「大晚上的,你怎麼還特意跑了一趟」

虞清晚看著她狀若無事的模樣,輕聲打斷她的話:「工作的事,你還打算瞞著我嗎?」

聞言,秦悅檸頓時一愣,沒想到虞清晚已經知道了。

她沒急著回答,先打發著弟弟去客廳:「秦嘉賜,你自己去客廳看動畫片邊看邊吃。」

小男孩立刻抱著點心奔向沙發,開心得不行。

餐桌這邊安靜下來,虞清晚憂心忡忡地望著她:「工作丟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秦悅檸故作無所謂的語氣,仰頭喝了一口桌上的啤酒,才說:「我不想讓你擔心嘛,本來說好幫你的忙,結果沒幫上,多丟人。一份工作而已。」

虞清晚咬緊唇,心裡第一個想法就是,和賀晟有關。

她既然已經被各大畫廊拉進了黑名單,恐怕也牽連到了秦悅檸身上,連累她丟了工作。

看著她愧疚的神色,秦悅檸連忙出聲安慰她:「哎,沒事兒的,本來我們那個老板就看我不順眼,可能剛好想借著這個機會開了我吧。你別想太多,這事兒不怪你。我存款還夠,休息一陣子再去找新工作也沒問題。」

她說得故作輕鬆,但虞清晚了解秦悅檸的狀況。

秦悅檸的父母身體不好,都在老家的小縣城裡養病。秦悅檸一個人帶著弟弟在臨城生活,賺的錢不僅要養活自己,還要給弟弟治病。

眼下她這樣說,都是為了讓虞清晚別自責罷了。

可越是這樣,虞清晚的心裡就越像壓下了一塊石頭,沉得她無法呼吸。

她隻有秦悅檸這一個朋友。

每次虞清晚有事,秦悅檸都會不留餘力地幫她。

這兩天容家亂成一團,她甚至都沒有主動詢問秦悅檸這幾天怎麼樣。

反而害秦悅檸被她牽連。

頓時,一陣強烈的愧疚將虞清晚包圍。

她不能就這麼讓秦悅檸因為她丟了工作。

從秦悅檸家離開時,時間已經很晚了。

回容家的路上,她握著手機糾結,想要打給賀晟,可想了想,她還是打給了容熠。

總得先想辦法幫秦悅檸解決問題。

電話那頭很快被接起。

她猶豫著開口:「容熠,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虞清晚不習慣麻煩別人,但現在這種時候,她能毫無芥蒂開口尋求幫助的人,也隻有容熠。

那邊傳來劈裡啪啦的鍵盤聲,容熠帶著藍牙耳機,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一心二用打著電話:「你說。」

虞清晚繼續道::「是我朋友,她最近丟了工作,你的公司裡還有空閒的職位嗎?」

容熠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多問一句:「知道了,我讓助理安排。」

她這才終於鬆下一口氣,又關切道:「你這幾天怎麼樣?」

「北城的工作沒處理完,這幾天暫時回不去。」

說著,容熠的語氣裡都透著一陣煩躁。

賀晟,真他媽夠狠的。

操。

心裡罵了幾句髒話,容熠想起什麼,轉而又問:「林森已經告訴我了,遺產的事。你怎麼打算?」

知道他問的是什麼,虞清晚安靜下來。

片刻,她實話實說:「我還沒想好」

容熠這才放心下來,又忍不住叮囑:「成,沒想好就行。總之,別考慮跟賀晟扯上關係,記住我之前跟你說的,離他越遠越好。」

聽著容熠的話,虞清晚又想到剛剛秦悅檸紅著眼圈的樣子。

她澄亮的眼眸一點點黯淡下去。

或許,容熠之前說的是對的。

她和賀晟不合適。

他們誰都不能再繼續錯下去。

過去的一切,所有的秘密,都應該被徹底掩埋。

-

與此同時,一輛純黑勞斯萊斯穩穩駛出停車場,匯入街道的車流。

又是一場應酬剛剛結束,後座彌漫著淡淡酒氣。

車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射進來,忽明忽暗地籠罩著男人的輪廓。

車裡安靜的幾乎沒有聲音。

賀晟獨自一人靠在椅背上,微闔著眼,眉眼透著不易察覺的疲色,深邃的麵容隱在陰影裡,渾身散發著冷戾的氣息,愈發不易靠近。

還有幾分莫名的寂寥。

太陽穴一陣陣抽痛,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從扶手盒裡翻出藥瓶,倒了藥片,混著冰涼的礦泉水吞服下去。

後視鏡裡,岑銳看著他的動作,想要出聲勸阻,最後卻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從去年開始,賀晟才完成了賀家的最後一道考驗,正式接受賀家的事務。

可近年來,賀家家族產業涉及領域很廣,一些地區的負責人仍是賀家其他晚輩,利益盤根錯節,覬覦總裁職位的人大有人在。

權利想要全部握在手裡,並非易事,也需要時間。

以至於賀晟來到臨城的這些時日,除了每天高強度的工作,還有應酬接連不斷。

旁人除了工作,還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而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都可以用來消除疲憊。

但賀晟不同。

除了讓人仰慕的名利和地位,他一無所有。

連家也沒有。

就在車廂內安靜的這幾秒裡,賀晟閉著眼,沉聲開口。

「有話就說。」

回過神,岑銳輕咳一聲,想起重要的事:「是下午您在開會時,董事長來電,希望您周日下午安排時間,見一見北城盛家的盛茴小姐。」

話音落下,車廂更靜。

氣息浮動,岑銳不自覺繃緊神經。

緊接著,他聽見男人嗓音低啞地問:「他還說什麼了?」

岑銳頓了頓:「董事長還說,您是時候該考慮商業聯姻,選擇一位合適的妻子成家。盛茴小姐就是一個很不錯的人選,也能幫助您更快拿下澳洲的礦區管理權,所以董事長認為並無不妥。」

聯姻作為一場利益置換,早就是豪門之間心照不宣的手段之一。賀銘自然也想計劃著利用賀晟的婚事謀取更多利益。

「下個月就是董事長的五十大壽,他說,他希望您到時不是一個人回去。否則,他會重新考慮,澳洲地區的管理權是否要交還給賀玨少爺。」

賀晟輕笑了聲,語氣意味不明:「算盤打得不錯。」

他微微眯起眼,漆眸深處閃過一抹狠絕。

「給賀玨,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拿。」

岑銳低頭不敢作聲,很快就聽見賀晟沉聲問:「容家呢?」

「下午容家其他人在遺囑宣讀結束之後就離開了,容熠的人也在場,應該沒有人敢此時對虞小姐發難。」

時刻關注容家的情況,幾乎已經變成了岑銳每天的工作日常之一。

賀晟甚至專門安排了人在容家老宅外盯守,以確保她的安全。

賀晟眉心微鬆,冷聲說:「盯好容震,那群人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是。」

岑銳欲言又止:「還有一件事,是容欽華留下來的遺囑,有一條專門針對虞小姐的繼承條件是」

賀晟目光凜了凜,不容置喙:「說。」

岑銳壯著膽子補充:「已婚。」

話音落下的瞬間,空氣中像是有什麼東西驟然凝固,氣壓跟著飛速降低。

靜默半晌,礦泉水瓶的瓶身被捏得微微變形,隨即滾落在腳下的地毯上,水滴飛濺出來。

男人的眸子像是浸了墨般暗沉,隱在陰影中晦暗難辨。

他輕勾起唇,重復剛剛那兩個字:「已婚?」

岑銳頂著那陣威壓,隻覺得這工資拿的真不容易。

他艱難點頭:「而且虞小姐似乎已經答應了。」

安靜片刻,賀晟輕笑,聲線辨不出情緒:「很好。」

「還有就是,明天就是容欽華的葬禮了。」-

這一夜,虞清晚在床上輾轉難眠。

她心裡記掛著秦悅檸工作的事,很早就起了床。

大概是要換季,連續幾天的陰雨天,讓她覺得渾身提不起力氣。

早晨起床,虞清晚又不得不多喝下一碗預防感冒的藥。

舌尖都漫開一陣鐵鏽味兒,她皺著眉,喝了幾口手邊的白粥才壓下去。

興許是知道她擔心,容熠那邊的消息來得也很快,已經給秦悅檸安排好了合適的工作,第二天就可以去報道。

她把信息發給了秦悅檸,從昨晚開始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今天是容欽華下葬的日子。

大概是因為知道容家破產的原因,害怕被牽連,沒人敢和現在的容家走近,靈堂裡來吊唁的達官顯貴寥寥無幾,顯得格外蒼涼冷清。昔日風光無限,到頭來卻讓人唏噓不已。

到了墓園裡,隻剩下容家的幾個親屬在。

初冬時節,天不出意料地又下了雨,細密的雨絲斜落而下,沾染了初秋的涼意,寒氣似乎能透過衣物鑽入骨髓。

清冷的雨水順著傘骨流淌下來,在台階下匯成一處水窪,幾片蕭條的枯葉飄揚進水窪,淅瀝雨聲不絕於耳。

密密麻麻的黑傘占據了整片墓地,氣氛肅穆而壓抑,一派蕭條。

墓碑前,容家人依次上前跪拜。

唯有虞清晚孑然而立。

那種脫離控製的恍惚感,終於在葬禮開始的這一刻,徹底落入實處。

她仍是一襲黑衣,烏發披肩,麵龐白皙,如清水出芙蓉,隻有月匈口衣襟上別著白色袖章。

和周圍人不同的是,虞清晚的懷裡抱著一束白色的海棠花。

透白的花瓣上沾了水珠,淡黃的花蕊沉甸甸地盛放在她的懷中,在此刻荒蕪蕭條的場景下,更加脆弱美麗,卻又好像擁有著不可言說的生命力。

她的目光靜靜望著這束花,如水般眸底泛起點點漣漪。

透過那束花,就像在望著一個已經逝去的人。

末了,所有情緒又隨著雨絲落入土壤,悄無聲息地被掩蓋回去。

等所有人都祭拜結束,虞清晚才最後一個上前,彎下月要,沒有將那束花放在墓碑前,而是放在旁邊的空地上。

隨後,在眾人的目光下,她屈膝,慢慢跪了下去,出神地盯著那束沾了雨水的海棠。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祭奠的人,並不是容欽華。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我靠陰陽眼破案 竹漂美人 白月光替身在離婚綜藝爆紅 玄學母子爆紅娃綜 帶著超市大逃亡 我在提瓦特玩RPG 龍族之從挖卡塞爾牆角開始 你若撒嬌 夾在紅黑透之間的修羅場 烏鴉嘴王妃躺贏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