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2 章(2 / 2)
虞清晚誠實地點頭:「有一點。」
想起她昨晚的主動,他斂了斂眸,沉聲強調:「下次不準在外麵喝酒。」
她抿抿唇,有些心虛地應:「知道了」
賀晟這時又說:「我周三回來。」
聞言,虞清晚來了精神,身體下意識坐直了。
她在心裡算了算日子:「聖誕節後嗎?」
「嗯。」
下周二就是聖誕節了。
原本她還想著和他一起過節呢。
不過既然他工作忙,不過也就算了,索性不久也要跨年了。
忍耐著心裡的那陣失落,虞清晚輕聲開口:「那我等你回來。」
將她細微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賀晟勾了下唇,漆眸深邃,藏匿著某些不易察覺的情緒。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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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
今天非別尋常,賀氏集團無數八卦私聊小群內炸開了鍋。
「賀老板今天怎麼係領帶了?好帥,今天公司有什麼重要例會嗎?」
「完了,不會是要裁員吧。」
「呸呸呸,別嚇人行不行。」
「前幾天公司發公告,不是說賀老板隱婚了嗎?對象還不是那個律師,有沒有知道內部消息的,透露一下正牌賀太太是何方神聖?」
「我記得之前不是有人說,前段時間看見賀老板在樓下親自抱了一個女人去辦公室?」
「很有可能,所以賀太太到底是哪家千金!!到底有沒有人知道!!」
賀氏集團大會議室內。
高層們正襟危坐,集中注意看著前方匯報。
今天會議室內的氣壓顯然沒有往常那麼低,原因都是來自主位上端坐的男人。
而且眾人也都敏銳地發現,他們賀老板今天居然係了領帶。
稀奇。
一旁的財務經理忍不住分神往賀晟身上偷瞟,發現賀晟今天的心情似乎是顯而易見的好。
會議中場休息時,經理試圖開口:「賀老板,您的」
財務經理話還沒說完,隻見賀晟抬手鬆了鬆領帶,語調聽似漫不經心:「哦,太太送的禮物。」
他好像根本沒提領帶這兩個字吧。
公司財務經理立刻福至心靈,當即開口:「賀太太果然審美不俗,果然是從事藝術領域的。」
「這條領帶簡直太適合賀總了,劉總監,你說是吧?」
一旁的總監立刻連聲附和道:「是是是,說的簡直太對了。」
聞言,賀晟挑了下眉,嗓音依舊冷淡。
「今天晚會取消,正常時間下班。」
公司高層們按耐著心裡的激動離開會議室,出門時互相交換了個欣喜若狂的眼神。
今天的馬屁終於拍對位置了!!
很快,見賀晟從裡麵出來,岑銳恭敬低頭:「賀總。」
賀晟腳步不停地往辦公室走,沉聲問:「都準備好了?」
岑銳立刻信心滿滿地回答:「是,聖誕節那天的安排絕對不會再出現任何問題,萬無一失。」
聞言,男人的眉心鬆了鬆。
「嗯。」
他又想起上次收到的那個快遞。
到了日子,也該物盡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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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虞清晚便打算去把客臥裡賀晟的東西都搬回到主臥裡。
她把客臥的衣服都放回主臥的衣櫃裡,又拉開床頭櫃,隻見幾個藥瓶散倒在抽屜裡。
看著其中一個有些眼熟的藥瓶,虞清晚怔了下,看了看上麵的包裝標識。
好像是安眠藥。
他為什麼要吃安眠藥?
恍惚間,虞清晚好像想起來,在什麼地方也看見過這個藥瓶。
好像是上次在賀晟的辦公室裡。
隻是上次匆忙,她沒來得及細看這是什麼藥。
她的指尖握著藥瓶,心裡隱隱升起一種預感。
他一定還有很多事瞞著她。
虞清晚先是打電話給賀明緋,要來了談硯的電話,然後撥通過去。
她深吸一口氣,開口:「談醫生,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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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低垂,最後一抹斜陽消失在天際,畫室裡的燈亮起。
虞清晚忽然有了新的靈感。
她想把畫展分成三個區域,分別是生命,自由,還有愛。
現在其他兩個展區裡的畫都夠了,唯獨最後一個展區,還差最後一副作品。
她想把賀晟身上的紋身畫下來。
於是整個下午,虞清晚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畫室裡。
等畫出了初步雛型時,她才終於舍得放下畫筆,發現外麵的天已經快黑了。
虞清晚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出去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看著清澈的水流緩緩流淌進杯裡,她忍不住有些走神,耳邊又響起中午她給談硯打電話時,談硯對她說的話。
「最開始認識賀晟的時候,我和他的關係就是醫生和患者。」
「他有很嚴重的長期失眠症狀,最開始時,每天的睡眠時間不到四個小時。他對自己的狀況一直是很悲觀的態度。換句話說,他對生存的欲望並不強烈。所以一開始隻能用藥物治療,後來有所好轉時,才慢慢轉變成心理治療。」
「他還存在潛在的遺棄症狀,自我厭棄,很大可能是和童年經歷有關」
虞清晚知道,在她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好像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和他無關。
他不在意鄰裡街坊背地裡的辱罵,也不在乎那些追債的人要不到錢時,在家門口潑油漆,大口破罵他是父母都不要的野種。
在賀晟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就已經離開,將他交給養父周成撫養。
周成酗酒賭博,四處借錢,把賀晟本該圓滿的人生生扯進泥潭裡。
他忍受著苦澀不堪的生命,想任由自己在泥濘裡腐爛。
或許在他的心裡,他先是被他的母親拋棄,而後又被她拋棄。
虞清晚始終記得她從臨西離開的那天。
那天,大雨傾盆,雷聲轟隆作響,似乎下一刻就能將天空撕裂開。
少年像是受了傷的野獸,臉上遍布傷痕與灰塵,繃緊的背脊,每一寸骨骼都透著隱忍,眼尾也被逼得泛起紅。
雨水順著額發滴落,沖刷他的臉頰,分不清究竟是雨還是淚。
他執拗地抬起頭,目光死死盯著她,遍布淤青的唇角慢慢勾起譏誚的弧度。
「虞清晚,你騙我。」
他掙紮著想要去追她,雨水卻一點點壓垮他的背脊,唯有那雙寫滿偏執和愛意的眼,仍在卑微又固執地望著她。
雨滴沾濕了他翕動的眼睫,少年的聲線混在雨聲裡,分外沙啞。
「求你,別走。」
直至溫水一點點從杯裡溢出,終於將虞清晚的思緒拉回現實。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蹲下身將地上灑出來的水慢慢擦乾淨,平復著心緒。
突然,門鈴在這時響起。
收斂起混亂的思緒,虞清晚放下水杯走過去,打開門,便看見虞姝站在門外。
她踩著高跟鞋,一身黑色風衣,依舊是那副乾練精致的模樣,
相較於上次見麵,虞姝的眉眼裡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疲倦。
她彎了彎紅唇,開門見山地問:「有空嗎?我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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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街道上車水馬龍,閃爍的霓虹倒映在布滿白霧的玻璃窗上。
畫室附近的咖啡店內。
侍者端上兩杯咖啡,隨後端著托盤離開,隻留下角落裡安靜的兩人。
虞姝紅唇勾了勾,端起咖啡輕抿一口,率先打破安靜。
「真沒想到,我們竟然是半個姐妹。」
虞清晚沒回她這句話。世界的確太小,虞姝的父親竟然是她父親的親弟弟,那虞姝的確算得上她的半個姐妹。
這是這點微薄的親情,虞清晚不想認,也覺得沒必要認。
她有賀晟一個家人就夠了,不需要其他人。
感覺到她態度冷漠,虞姝也笑了笑,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放心,我今天找你也不是為了來認親的。」
虞姝知道自己父親來找過虞清晚的事。
得知虞清晚嫁給了賀晟之後,虞逸德就打定了主意,想要重新認回這個曾經被他親手丟棄的親侄女,為了攀附賀家的權勢。
可眼下看來,虞清晚並不想認他們這些親人。
虞姝頓了頓,再次開口:「賀晟曾經是我的當事人,我畢業後打的第一起官司,就是他的。」
聽到官司兩個字,虞清晚眼睫一顫,詫異抬眸。
虞姝的語氣不疾不徐,把曾經的事一一戳破:「當年,明明容欽華想要領養的人,是賀晟,沈知瑾的孩子。可是你卻偷走了賀晟母親留給他的東西,頂替了他的身份,去享受榮華富貴,不是嗎?」
話音落下,空氣陷入凝滯。
虞清晚握著杯子的指尖緊了緊,臉色也微微發白起來。
當年和賀晟分開時的歇斯底裡,就像是一道結痂了的傷口,他們都默契地不願再回憶,每一次被人提起,都會重新變得鮮血淋漓。
所有人都這麼認為,包括賀晟自己。
虞姝又道:「你知道在你離開臨西之後,他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要不是賀伯父找到了他,他還不知道要被臨西那個破地方困住多久。那時候周成死死糾纏著賀晟,恨不得吸乾他身上最後一滴血。」
「賀晟從來就不是等閒之輩,如果當年容家帶走的人是他,他或許就不用經歷那一段不堪的日子,被賀玨那些人在背後詬病。」
虞姝輕笑了聲,語氣譏誚:「虞清晚,你利用了他,也背叛了他。」
「你以為賀晟當年是怎麼擺脫他那個吸血鬼一樣的養父的?那場案子就是由我經手,故意傷害罪,五年有期徒刑。」
聞言,虞清晚又猛然抬眸,難以置信地看向虞姝。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就見她從包裡拿出當年的卷宗資料,將裡麵的一遝照片推過去。
照片上赤紅一片,滿目皆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虞清晚瞳孔驟然緊縮,認出了照片裡的人,像是忽而感知到了什麼,急促而有力地跳動起來。
「這一刀,是他自己捅進去的。為了把染上毒癮,還犯了法的周成徹底送進監獄,他才能解脫,離開那些不堪的過去。」
「刀刃隻差一點捅進心髒,人在醫院搶救了兩天才救回來。」
她茫然地看著麵前的那張證據照片,一瞬間,身體裡的血液好像都在沖著頭部湧去。
耳邊不知道是什麼聲音在嗡嗡作響,幾乎快要掩蓋過心跳聲。
這些就是他隱瞞著她的秘密。
是在肩膀下方,被紋身覆蓋住的那處地方,她昨夜還靠在那裡,聽著他的心跳聲。
可照片裡的血,都是從他的身體裡流出來的。
他對這些避而不談,不想給她看那處紋身,是因為他曾經用過這樣瘋狂的方式,自我毀滅,試圖擺脫過去的一切。
明明是她先離開的,還偷走了他的東西,他該對她恨之入骨才對。
可他還是想乾乾淨淨地去找她。
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來賭。
照片的一角刺入指尖,傳來尖銳的痛感,虞清晚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呼吸像是被什麼死死扼住,疼到她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她更用力地攥緊那張照片,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原來真的有這種感受。
痛徹心扉,卻又不知道如何忍耐。
眼淚悄無聲息地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虞姝看著她布滿淚痕的臉,諷刺地勾了勾紅唇。
「虞清晚,我告訴你這些,隻是為了讓你知道。」
「你才是最沒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