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1 / 2)
宮宴照常進行,太子妃人選在板上釘釘之前,誰也不會將此事放到明麵上說,皇家相看太子妃,各家命婦則給自家相看兒媳。
當初含清齋十幾個伴讀也都是皇後掌了眼同意進宮的,薑燕羽家世顯赫,端莊大方,才貌過人,的確是不錯的選擇。可謝綰顏背後是謝昶這座靠山,皇後今日堅持讓她進宮,也是想讓她在皇帝跟前再露個臉,沒想到皇帝隻顧著同群臣飲酒,壓根沒往女眷席上仔細瞧。
皇後拿胳膊肘拱他的手臂,晏明帝轉過頭來,見自家妻子一臉不悅,樂嗬嗬地往她碗碟中夾菜,「可是歌舞安排得不滿意?」
皇後低嗔:「陛下明知故問。」
皇帝無奈地笑笑:「此事我心中已有主意,咱們回宮慢慢說。」
太子妃人選關乎前朝的權衡,江山社稷的穩固,光皇後中意是不夠的。
隻是皇帝是半道入京的皇帝,南疆潛邸時夫妻感情甚篤,私下偶爾也「你我」相稱,歷來皇後的千秋宴僅有嬪妃命婦參加,皇帝卻年年下旨宴請百官群臣進宮謁賀,以示恩寵。皇後的話,皇帝不得不聽,象征性地往女眷坐席瞧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行了,我瞧過了,心裡有數。」
公主那邊呢,誰也不偏袒,橫豎嫂嫂的人選她做不得主,含清齋的伴讀誰來做這個太子妃,她都歡迎,但自家哥哥動過心的,似乎隻有阿朝這麼一個,公主內心也希望哥哥能得償所願,盡管希望不大。
公主轉頭同阿朝說話,卻瞧見她櫻唇似乎有些紅腫,雖比以往顯得更加豐艷瑩潤,但公主隱約記得她從前不這樣,她好奇地盯著瞧:「你嘴巴怎麼腫了?」
阿朝心咯噔一下,不由得漲紅了臉,連喉嚨都有些發乾,「我……有些水土不服來著,還未適應盛京的夏天,這幾日尤其容易上火……」
公主好心地讓隨侍宮女向禦膳房要了一盅冰糖雪梨湯,端上來時,阿朝已經吃飽了,隻能在公主關懷的目光下,硬著頭皮喝完。
轉眼七夕。
阿朝陸續收到不少高門世家宴遊的請帖,眼下還是盛夏,昌平侯府甚至連重陽賞菊的請柬都送上了門,唯恐慢人一步。
今日聽說是哪位侯夫人舉辦了七夕遊園會,阿朝也收到了請帖,但沒什麼興趣,倒是答應了和李棠月一起到開襟樓觀人穿針乞巧。
幾個丫鬟都說起今晚的開襟樓是何等的熱鬧,阿朝也覺得,她的繡工,的確有必要拜一拜織女娘娘。
崖香在一旁道:「今日姑娘不陪大人逛廟會嗎?」
阿朝當即羞紅了臉,想到那日宮宴後回府的馬車內,她不過瞪他一眼,嗔了句讓他收斂,誰知這人來了一句:「放心,憑公主的腦子,想不到這上頭來。」還在馬車裡就逼著她還債了。
「橫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什麼必要非要去逛廟會?」阿朝收拾了下手邊的請柬,紅著臉悶悶道:「我不能陪自己的姐妹嗎?」
謝昶進來時,恰好聽到這一句,男人的麵色就微微沉了下來,底下人見勢不好,紛紛垂首退下。
阿朝一見他,四肢就有些泛軟,訕訕垂下頭,將重新做好的一盒香餅推過去,「喏。」
謝昶打開看時,麵色還有些不自然。
準確來說是不信任。
阿朝羞赧地瞪他一眼,「這回絕對沒問題,香料也是照著香譜來調配的,我已經試過兩遍了,不會出錯的。」
謝昶淡淡「嗯」一聲,在她頸邊口勿了口勿,阿朝癢得縮起肩膀,才要說他,謝昶就道:「今晚開襟樓什麼時候,我來接你。」
阿朝原以為方才那話叫他聽了會不高興,心裡想了一堆話要懟回去,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她心一軟,抿抿唇,「那你戌時三刻過來吧。」
夏日白天長,傍晚在曲水閣用過晚膳,到戌時前天幕才徹底黑了下來。
街上已經熱鬧起來,盛京街頭華燈初上,寶馬香車,人潮湧動。
開襟樓因為姑娘們要在此穿針鬥巧,更是整棟樓張燈掛彩,火樹星橋,阿朝拜完織女娘娘,見還剩時間,就同李棠月擠在人群裡看姑娘們用五彩絲線穿九尾針,先穿完線者叫「得巧」,「輸巧」的人要給「得巧」者贈絨花和發帶,姑娘們躍躍欲試,誰若率先穿了線,立刻就是一片歡聲笑語。
阿朝沒想上去丟人,李棠月倒是技癢,上台表現了一番,對方果然不是對手,心甘情願地贈了絨花和發帶。
發帶是李棠月最喜歡的顏色,她三兩下綁在發髻上,另一隻絨花無處安放,順手就插在了阿朝鬢邊。
阿朝一驚,才要伸手去碰,李棠月趕緊道:「還是你戴著好看!」
她今日一身煙霧紫的薄紗裙,配上淺紫色的絨花,更顯出一種輕軟恬靜的溫柔。
李棠月與她朝夕相見,竟不由得都有些看癡,「若我哥哥還未娶妻,我一定拐你回家給我當嫂嫂。」
阿朝眼角彎彎笑了笑,這話可不好回答。
她轉過頭,看到對麵的書館亦是燈火輝煌,露台上不少穿直綴的男子正在對月參拜,不禁好奇道:「姑娘家要拜織女娘娘,怎的男子也要拜?」
李棠月解釋道:「七夕女乞巧、男乞文,對麵是弘文館,再有一個月便是秋闈了,他們自然要來拜魁星的,魁星魁星,一舉奪魁嘛。」
阿朝恍然,隨即便在弘文館聚集的人群中瞧見一道熟悉的人影,才要錯開視線,那人竟也注意到了她。
「那不是陸小公爺嘛,聽說他今年也是要參加秋闈的。阿朝,他好像在看你啊。」
阿朝再裝瞧不見就有些不禮貌了,於是抬起頭,朝對麵一身天青直綴的男子微微頷首。
對方似乎還在瞧她,阿朝有些不自在,主動移開了目光。
李棠月也在陸修文身邊瞧見一道許久未見的麵孔,少見地嘆了口氣:「他旁邊那位是平津侯府的長孫,從前也是風頭無兩的,隻可惜後來在戰場重傷右臂,聽說連刀都拿不起來,如今也隻能用左手寫字。平津侯府這些年敗落,子孫中也沒有能上戰場建功立業的了,他來拜魁星,想來是棄武從文了。」
這些話落入耳中,阿朝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隨之而來的綿綿碎痛,像針紮般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