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死(1 / 2)
「你做什麼?」
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她大驚失色。
「放肆,放開本宮!」
卿柔枝掙紮著,可他用的力氣比之前任何一次還要大,她感到難以忍受的劇痛,整個人被他大力地拽著朝前。
「殿下,請殿下手下留情!」
淮箏慌亂上前阻攔,卻被褚妄一腳踹向心窩,整個人斷線風箏般飛出,直直撞向白梅樹,哇地嘔出一大口血,暈死過去。
「淮箏! 」
「不想她死,就閉嘴。」他眼眸冷戾。
她驀地盯住他,死死咬住下唇。
所有人,噤若寒蟬看著這一幕,看著大越的皇後,被她的繼子,一路拽著,拽進太極宮中。
沒有一人,敢出聲製止。
「褚歲寒,你簡直混賬!」
殿門砰的一聲關上,卿柔枝同時叱責出聲。手腕一圈紅痕腫脹,她憤怒到了極點,淚水滴落不絕,嗓音微顫。
褚妄不言語,隻抽出聖旨,甩到她腳下。
「現在,娘娘還敢篤定嗎?」
卷軸在她腳邊緩緩打開,看清那雪白帛書上的一字一句。
她臉上剎那間,沒了血色。
***
「皇後娘娘?」
鳳袍女子跌坐在地,像是被抽去了靈魂,對他的聲音沒有一點反應,蘭絕立刻就發覺不對,快步上前,撿起那封聖旨,展開看罷,亦是大驚。
「陛下怎會……」
陛下生性敦厚仁愛,絕非殘忍冷血之輩,怎會令皇後殉葬?
內帷,濃烈的藥味襲來。
蘭絕看著皇後緩緩起身,朝著內帷走去,她看上去完全恢復了正常,但蘭絕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陛下——」
不多時,伴隨重物落地聲,女子驚呼傳來。
蘭絕猛地一掀珠簾,隻見地麵一灘血跡濃艷,而皇後扶著陛下,柔弱的身軀勉力支撐著那身著龍袍的男子,眼眸含淚,戚戚朝他望來。
蘭絕臉色大變。
「傳太醫!」
蘭絕高聲道,他迅速轉身,在路過褚妄時,腳步微微一頓,旋即快步走了出去。
卿柔枝抱著那具失去溫度的軀體,指尖顫抖著從陛下的鼻尖離開,一瞬間,徹骨的冰冷,傳遍四肢百骸。
她低著頭,怔怔看著陛下深陷的,再也不會睜開的雙眸。
再移向他染滿鮮血的唇。
他死了。
他甚至,一句話都沒給她留下。
這位溫柔的、勤勉的帝王,天下人的君父,她的老師,她的夫君,她一生的依靠,在泰和七年的雪天,呼吸斷絕,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褚妄長身玉立,手心靜臥著一串黑色的佛珠,冷漠地看著生父氣絕。
仿佛死去的是一個,與他毫無乾係的人。
不多時,蘭絕帶著太醫趕來。
看清屋內情形,他眸光一凝。
而隨蘭絕走進的太醫,渾身驟然酸軟。
他跪倒在地,兩股戰戰,驚駭至極。
隻見距離龍床不遠的地麵上,赫然一條斷裂的,黃色如意幡。
此物若斷,君死有疑——
在場之人,都得沒命!
蘭絕呼吸微急。
他對身後道:「你先退下。」太醫如蒙大赦,立刻提著藥箱離開。
而蘭絕緩緩上前,挽起袖口,將陛下的身體扶到榻上。
他俯下身去,手腕整潔白淨,為陛下認真細致,整理起了遺容。
從頭至尾。
他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問。
卿柔枝捏著帕子,跪於地麵,一點點擦去那灘血跡。
滴答滴答。
淚水從眼眶跌落,沖開那一片血紅。
……
三更時分,坤寧宮。
後院白梅樹下,白衣墨發的女子望著那一株繁茂的白梅,微微失神。
幾步之外,蘭絕雙手斂於袖中,並未貿然出聲。
那女子手中提了一盞宮燈,一陣風來,素白的裙裳盪起水波樣的紋路,如有纖雲繞袖,冷煙蔽月。
渾身上下籠罩著淡淡的憂愁。
其靜若何,鬆生空穀。
其艷若何,霞映澄塘。
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蘭絕想起初遇她時,她才十四。
還是無憂無慮的卿家二小姐。
一張粉麵吟吟含笑,像枝頭跳躍的春光。
卿柔枝終於覺察到了男子的出現,眼底飛快掠過什麼,又低下眉去。
彎身緩緩一福,手中宮燈散發柔和的光,籠著如雲似霧的裙角。
「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