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做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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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房門,趙肅睿才發覺天上竟然又飄起了細雪。

靜雪無聲。

半邊兒身子上都是血的白引娣癱跪在地上,臉上的淚和身上的血一並流到地上,雪怎麼都掩不住。

「像我們這樣的暗門子,平日就少不得要受那些破落戶鬧門敲窗,有時候少不得求了那些恩客來替我們守了門戶,這些日子各處都抓的嚴,那些當官的讀書的都不再上門,行商的也都收斂了。門前冷落了,胡會那樣的破落戶就張狂了起來。前幾日我就被他盯上了,就一味躲著,今日到底讓他得了手。

「我本想著他得了手也就罷了,不曾想他竟然還在我院子裡張狂起來,不肯穿衣裳,讓我給他做飯洗腳,不如意就打罵我。他甚至翻我細軟,之前朱二家的送來的錢糧和我今日得的銀錁子都被他翻了出來。夜裡我趁機想逃,卻被他抓了要打殺我,正好齊繡兒來尋我,一見胡會提著刀要殺我就一把將我從院子裡推了出來,讓我尋朱二家的。

「等我尋了朱二家的回去……她已經死了,胡會跑了。」

白引娣身上也被胡會用刀劃了幾條口子,她卻像是覺不著疼似的。

瞪著一雙眼睛,她看著台階被雪一點點蓋上,風一吹,雪花散了,那還是石頭。

明明白日的時候,她和齊繡兒肩碰肩地沿著巷子往回走,還說說笑笑的,一轉眼兒,就像被風吹散的雪,什麼都不剩了。

胡會是什麼東西?走在路上人人都能啐一口的破落戶,偏偏就能對著她們這些髒了腳的女人使上勁兒。

下一刻,她聽見有人笑了:

「是了,殺了一個娼妓,隻要在其中有些勾當,就與殺了其他人的奴仆一般,不過是徒五年罷了,又有自首之事,說不得流放三四年就回來了。」

他依仗天子之威,頭頂暴君名聲,不僅能報仇,還能將朱汪二人的親眷、那石姓小校的家人都得了好處。

大概是因為那些被殺了的娼妓都是娼妓罷。

第一次就不該來的。

權術?

「姑娘!」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傳來,是圖南手中握劍大步走了進來。

「是!」

他垂著眼睛。

攏著袖子,趙肅睿自屋中走了出來。

誰敢害死他的心腹,他就殺光對方的九族親朋。

趙肅睿見阿池小心翼翼根本碰不著白引娣,先是移轉了目光看向一側,又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誰敢屠戮他的子民,他就千百倍地殺回去。

「是,姑娘。」

四鼠帶著人馬到了沈宅門口的時候,才知道皇爺心心念念的「沈娘子」已經坐上了馬車走了。

被沈三廢下旨殺了的張契,跟那個小校比起來就是個憨傻的。

因身份使然,他平時極少現身於衙門之中,今日卻顧不得那麼多了,下馬追了進去,他就看見那沈娘子說是要出首告發胡會殺人害命。

「亂?有甚可亂的?」

石姓小校,蔭庇三族。

吩咐完了,趙肅睿背著手就要回到屋裡去,跨過門檻的時候,他在心裡對那遠在皇城裡的沈三廢說:

髒了人家好門戶的地界兒,也難怪遭了報應。

都爾本部總是趁夜擾亂他治下城池,他就下令讓都爾本的俘虜夜不能寐。

「千軍萬馬沙場搏殺,陛下是見過大場麵的。倒是我,有些小題大做了。」

朱汪二人,家鄉立祠。

等著沈三廢替他安排妥當?

去他爹的!

趙肅睿不屑冷笑,又看向今日特意進城來給「她」祝壽的圖南:

「培風,讓人去將崔錦娘尋來,拿了我的錢糧便是我的人,平白死了一個,她這管事兒的怎麼不來給我一個交代?」

趙肅睿緩緩轉身,站在屋裡看向站在門外的眾人。

這胡會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語氣甚是囂張:

身上披著雪花的丫鬟低著頭說道:「見我們追的緊,那廝直接敲了巡城禦史的大門自首了。」

她被一個下三濫的破落戶殺了,她也是娼妓。

他登基不過幾個月,張玩忌憚他們二人,那時宮裡突然有人陸續拉肚子,太醫院說是有了瘧疾,汪振道先中了招,被移出去修養,朱振和撐了七日,到底也出去了。

這等人,就要手刃了才痛快!

不過是個人……死了罷了。

趙肅睿神色漠然地看著掛在牆上的弓,卻聽沈三廢又說:

趙肅睿又說:「阿池,帶著她去包紮,灌一副安神藥下去,別在這兒給我裝癡扮傻。」

白引娣還在說著瘋話。

「圖南,你親自帶人將那胡會抓回來。」

她死了,也是娼妓。

「陛下,您要是在燕京城裡殺人,以您的身份可是遮掩不過去的,我這就讓四鼠帶著人去,您放心,我不會嘲諷您是以權術殺人。這等人,怎麼死都不過分。」

再見之時,那二人都已經死了。

遙遠而卑賤。

三更天了。

她為了救人被一個一個下三濫的破落戶殺了,她還是娼妓。

他殺張玩,趁著張玩還呻吟未死的時候,特意讓人將他手指腳趾都剁了下去。

這時,一個聲音幽幽響起:

「陛下,您心裡怎麼這般亂?」

死有餘辜呢?

齊繡兒呢?

白引娣口中喊著報應,崔錦娘跪著請罪,阿池神色惶然想要去扶白引娣自己卻落了淚,培風站在原地沒動,隻是握著長槍杆子的那把手已經攥出了青筋。

趙肅睿垂著眼,看見了他手上還未洗去的血跡,還看見了他月要帶上懸著的荷包,早就被血浸透了。

她和齊繡兒都不該來的。

胡會在牢房裡睡得正香,到了堂前臉上還帶著茅草壓出來的印子。

「沈三廢,朕把那破落戶抓了來殺了,也算是不教而誅?」

「陛下說的沒錯。」

借勢?

偏偏就能……提著刀,拽著她的頭發,笑著說:「你們這些暗門子裡的娼婦每日裡走在路上都在勾引爺們兒,我便是打殺了十個八個,也算是為民除害!」

權衡?

這才是他昭德帝的行事。

「阿池,你來給我梳頭換衣,咱們去那巡視西城察院去看看那個胡會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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