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10】(1 / 2)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瘋狂想要得到的東西,謝淩卻輕而易舉地全部擁有了。
十六歲的少年,即將迎娶他的心上人。
大婚的喜帖送進了武毅侯府,重羽高高興興地問他會不會去喝喜酒,葉灼眼眸沉冷,情緒比往常更加陰鷙。
自己求之不得,糾結尋找到東西,他得到的總是那麼容易。
「喝喜酒?」他苦澀一笑:「當然會去,不僅要去,還要好好恭喜他。
」重羽沒明白他的意思,隻以為他真的是想去慶賀。
葉灼將目光放在牆邊的劍上。
他迫不及待想看,如果經歷與自己一樣的事,他還可以做無憂無慮,萬千寵愛的仙門公子嗎。
料峭的冬日,他挑了許多適合他的靈器,金凰弓,朱鳳弦…每一個都是謝淩曾經說過想得到的靈器。
他在履行從前的約定,他對謝淩說過的,等他長大成婚,就送他金凰弓做為賀禮。
這樣的舉動連重羽都覺得他對謝淩過於好了。
可他卻反問:「我對他很好嗎?」被他親自撫養長大的少年,與他當年一模一樣的處境,每次看見他,被勾起惻隱之心時,也會不自主地想起那些血淋淋的痛苦。
趕去赴宴時,他什麼也沒帶,隻拿了一把劍,一張金色的鳳凰麵具。
*不知道天照山的雪下了多久,也不知道她躺在地上冷不冷。
大片的紅如烈焰灼燒在他眼前,燒地他劍都有些拿不穩。
青澀的少年無助地抱著本該嫁給他的新娘子,像一頭困獸茫然地捂著她流血的脖頸。
那段鮮血一直蔓延到他劍下。
這一刻他恍然意識到,她死了。
那個會幫他剝橘子,總是靜靜地望著他們,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的少女,死在了他的劍下。
不過還好,她是被他殺死的。
謝淩悲痛地跪在雪地裡,一遍遍哀求她不要離開,慌亂地手足無措,竟想用靈力幫她渡氣止血。
多少次想在他眼裡看見這樣的痛苦情緒,今日終於如願了。
可她卻突然伸出手,像是撫扌莫著看不見的風。
*等他回到武毅侯府,已經是夜半時分。
天照山帶來的寒氣久久驅散不去,劍上的血腥氣一直從他的手心往身體裡鑽。
葉灼握著劍柄,已經分不清劍上的血跡哪些是她,哪些是自己。
紅色的血液像是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舌,攀附在他的劍上,碰到,看見,都會感到心髒被啃咬的疼痛。
重羽震驚地望著他那把染血的劍。
長劍叮當落地,男人扶著頭,似乎是痛苦地□□了一聲。
重羽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也不知道平日裡殺伐果斷的小侯爺,今日為何會在露出這種表情。
金色的鳳凰麵具墜落外地,眼角處已經摔出了一道裂痕。
他怔怔地坐了很久,慌張中翻出了一些朱影花的種子。
這些朱影花被他放在角落裡,屋子裡又不開燈,跌跌撞撞找了許久才找到。
往常隨意就能做出來的機關陣,今日試了許多次才成功。
緋紅色的花瓣在血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詭異,他不停地種,又不停地失敗。
沒有屍體,沒有魂魄,他根本種不出來自己想要的東西。
葉灼打翻了機關陣,將重羽趕了出去,一個人坐在暗沉沉的屋子裡。
他一遍遍問自己,這一切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她穿著嫁衣,奮不顧身地擋在他身前,那一刻,他控製不住多出來的一劍,倒底是為什麼呢。
因為憤怒,憤怒那雙他曾在三百年前看過的眼睛,那隻遞給他橘子的手,此刻為了另一個人不顧生死。
還是說,僅僅是想讓謝淩難過……他自己想不明白答案,也不會有人告訴他答案,就如歸元寺裡的屍體一般,那些人永遠也無法開口,告訴他究竟什麼是對錯。
可他明明給過她機會。
歸元寺裡讓雲鶴將她捉走,想讓她看清她在謝淩心裡的地位。
將問心訣送給白純宜,讓她知道謝家願意與她結親究竟是為了什麼。
天照山之前,又讓她從城外離開,永遠也不要回來。
……一次又一次,是她不識好歹。
可是她死了,他好像又沒有那麼開心。
思緒總是控製不住想起很多年前他寫下的心願,帝王位非他所願,一生一世一雙人,才是他想要的東西。
很多次,他也會夢見那些事沒有發生時的情況。
夢中,他已經離開朝堂,與身邊的那個人歸隱山林。
他們隻有一棟小小的屋子,兩個人永遠要擠在一張小床上,床很小,發出一點動靜都響地驚人,她總會責怪他動作太大,可即便是這樣的話,他聽著也會感到十分開心。
每天早上,他都會在太陽剛升起時醒來,小心翼翼地不敢吵醒懷裡的人。
為她做好早飯,再給他們的孩子穿上衣服,他們一起等著她醒來。
雖是粗布麻衣,清茶淡飯,但她會甜蜜蜜地依偎在他懷裡,誇他做飯好吃,說要為他生許多孩子。
他當然舍不得她生許多,一個就夠了,閒暇的時候。
他們也會去有山有水的地方遊玩幾日。
按照葉琬曾說過的,是什麼呢。
老婆孩子熱炕頭,應該是差不多的意思。
但是三百年來,他一刻都沒有過這樣的生活。
旁人隨隨便便就能擁有的東西,他連夢見都是奢侈。
*他以為她死後,自己更不可能像夢裡那樣生活。
可他從沒想過,他會以一個新的身份,重新遇到她。
當他不記得自己是誰的時候,有人告訴他,他叫魏朝衣,是柳澗村的一名捉妖人。
經過青銅山,來到柳澗村,他總覺得那方天地似曾相識。
一個叫鏡鬼的妖怪總喜歡跟在他身後,叫他殿下,讓他離開。
他覺得自己身為捉妖人,應當遠離這種東西,即便那妖物喊得撕心裂肺,他也沒有穿過封印走進去。
柳澗村的日常,與他的夢境十分相似。
她總愛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後來他乾脆坐了把躺椅,讓她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麵。
他們時常一起下棋,若是輸了,她便會唉聲嘆氣,因為不想見她總是愁眉苦臉的,他便大部分時候都讓著她。
可她總是有心事似的,起初還不會時常發呆,日子久了,便越來越喜歡盯著某個地方失神。
她說她曾有一個夫君,想必是在思念那個人吧。
他沒辦法問她那個人是誰,唯一能問的,就是明天想吃什麼。
她經常誇他做飯好吃,其實他自己也這麼覺得。
葉琬覺得奇怪,便問他:「很少有男人會做飯,而且你什麼家務都會做,是因為一個人生活所以才學的嗎?」用著魏朝衣的臉,他搖搖頭。
「我也並不是什麼都會做,但從前總是覺得,總有一天我會娶妻生子,如果能為我的妻子做這些事,那就應該好好學。
」葉琬輕輕笑了一聲。
「我懂了,你是想做賢妻良母。
」這話是形容女子的,但他卻沒有反駁。
大概…是如此吧。
「我有一個朋友,也是和你一樣,雖然擁有很多權力,但心裡還是想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她在腦海中想象了一番葉灼做飯帶孩子的場景,妥妥的總裁賣藝。
要是能娶妻,他大概不會再將大部分時間都放在朝堂,每天上朝時,還得想著什麼時候能回去見到自己的妻子,還有他們的孩子,有沒有好好吃飯,在私塾聽不聽話。
葉琬覺得說一個捉妖人是賢妻良母不太好,於是又找補道。
「我以為你是漂泊不定的性子,沒想到還挺顧家。
」「是嗎……」/>書裡總說什麼男子漢有大誌向,他卻隻想過平平淡淡的生活。
什麼都不要,每天做做飯,曬曬太陽,與身邊的人說說話,簡簡單單的日子,他卻要拚盡全力才能得到。
隻不過,這點夢想也會轉瞬即逝。
拔劍自刎後,他終於想起來自己是誰,也明白那兩年的虛妄時光終究是大夢一場。
鏡鬼勸不動他,便用命逼他,讓他離開那個鬼地方,從不切實際的夢境裡清醒過去。
再次回到京都,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掌權者,但她回到了謝淩身邊,他什麼也沒得到。
*白純宜哭哭啼啼地找到他時,身上已經傷痕累累。
她說謝淩為了葉琬,將她扔進了縛靈陣中,不管她的死活,讓她險些命喪荒野。
「那你想要什麼?」葉灼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柔弱的女子。
他記得很清楚,當初她可是一心想讓葉琬死。
白純宜道:「我什麼都不想要的,我隻是想要他們變回以前的樣子,我們以前在一起那麼開心,可他們都變了。
」葉灼冷笑:「他們沒變。
」「不是,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