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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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厭蓋著毯子小睡了一小時,被人叫醒是因為開飯了。

他捧著一碗玉米濃湯狼吞虎咽,無暇分辨速食和鮮煮的口感之差。

楚瀛烤了兩片麵包和一個土豆給他,他全吃完了還意猶未盡,好在鍋裡煮著牛肉乾,馬上就要軟爛了,沸滾的燙噗嚕嚕地冒著泡。

天色暗下,四麵的山峰沉入夜色,猶如靜默潛伏的守衛,虔誠地看護著空中那一輪明鏡般的月亮。

丁厭躺在草上,望著夜空中星光,在城市裡幾乎看不見這般清亮閃爍的星星。

此地雖是曠野,卻清淨異常,既沒有蟲鳴蛙叫,也沒有鳥兒夜啼;隻有綿綿的風聲掠過耳畔,冷意直入骨髓。

可是身下過分柔軟,過分舒坦,他絲毫不想起身。

楚瀛剝了一枚棒棒糖,塞到他嘴裡。

丁厭含著糖,感慨萬千道:「我的人生還真是滑稽啊……從默默無聞的小職員,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網紅,但總在被指指點點,怎麼活都不對勁。

出生於普通家庭,機緣之下住進城堡,享受過被一堆傭人服侍的貴族生活;今時今日又來到荒無人煙的,連穀歌地圖都定位不到的深山,和一群牛羊野馬過夜。

」楚瀛:「那不是很好嗎?人是由經歷構成的,人生在於體驗。

」「你沒聽懂我的言外之意嗎?」丁厭說,「這些滑稽的轉變,始作俑者都是你。

我平淡順遂的人生,就這麼被你毀掉了。

」「我可以為此負責。

」丁厭隨手揪了一把草,抹到楚瀛臉上,他恨不得自己抓的是一塊牛糞。

你還說呢!你負什麼責了!今天我被人欺負,你又看爽了吧!」「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不止一次了。

」楚瀛穩準很地拿捏住了他的手腕,搖晃兩下,抖落他手心指縫的草屑。

「他不激怒你,你能為了追他跑得那麼快嗎?」「那我又中計了是吧?」>「這是一段很艱難痛苦的路程。

」楚瀛拉他坐起,扶著他的手臂將他冷冰冰的雙手放到火堆上,烤到皮膚變暖。

「我不確信你能否走完,所以我隻能換各種方式引導你。

」「爬山比我還重要嗎?你不如就住在山上孤獨終老好了!」「沒有你重要,什麼都沒有你重要。

」楚瀛凝視著火苗,眼底倒映著赤紅的火光,「正因為你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才想要你堅韌又頑強;我想要無論我們將來遇到什麼坎坷,都能安然無恙地演過,像那句誓詞: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

」丁厭的手搭在膝頭,耳朵貼靠在手背上,他側著頭看身旁的人,不慎被濕木燃燒的煙霧熏到了眼睛;他的睫毛眨了眨,眼尾浸潤著瑩亮的清光。

「你覺得我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嗎?」他說,「我想過的,並且我比你有信心,你不該太小瞧我。

」***狠話易說,要落實卻極有難度。

第二日,天微亮被人叫醒,意識又要開始新一天的征程,丁厭悔恨得想撞死自己,什麼樹啊誓言啊,滾蛋去吧。

他要回家,他要睡懶覺,走不動,真的走不動了。

楚瀛無法迫使他睜開眼睛,於是走出帳篷,再回來時扌莫著他的頭發說:「睡吧,等你睡醒了,我們中午再出發。

」丁厭如願睡到了中午,可清醒後產生了濃濃的自我厭棄情緒。

吃了飯再次啟程,他茫然地跳望著延綿無盡的山脈,不知自己這叫自食其果還是罪有應得。

他們整整走了三天,這期間丁厭暗自吞了幾公斤眼淚,可哭過還是得繼續上路。

他在心裡把那三個人的十八代祖宗全詛咒了一遍。

神經病啊!這世界上的極限運動和探險愛好者,都是有受虐傾向的神經病!老天爺快劈一道天雷收了你們吧!第三天的夜晚他們還走了兩小時的夜路,最後宿在光禿禿的山岩上。

丁厭睡得安穩無夢,早上六點被人推醒,他以為還要接著走,穿上衣服收拾起行囊。

但楚瀛把他帶到了帳篷外,給他戴上一條溫暖的圍巾。

戴心誠是真不怕冷,隻穿了一件衣服就敢站在風口。

「應該要來了?」「還有五分鍾。

」-誰要來了?丁厭迷迷糊糊地倚在楚瀛的肩頭,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句疑問沒有發出聲音。

一黎明天光吐露,照射著暗紫的深影。

丁厭被那高聳的巨型山峰嚇到登時睡意全無,直沖天幕的山體層巒疊嶂地l乞立於天地間,像一頭頭龐大畸形的怪物。

隨著光線變亮,山峰的形狀也變化莫測,時隱時現。

丁厭慢慢看清,那些原來是雲朵和山霧,真正的山掩藏著厚重的雲層之下。

天空如一片濃鬱的紫色輕煙,一縷金光似針尖般從中綻放,將雲層染成柔艷的桔紅色。

他們站在山梁上的埡口處,晨風吹開了對麵繚繞的雲霧,露出一叢深黑與雪白相間的山尖。

那座雪山恰似沉睡的美人,雪膚玉骨,太陽光照射著她沉靜的臉龐,鬼斧神工的五官落上一道燦爛的金紅。

一陣酥麻的震顫從丁厭的心口蔓延到四肢,席卷了他的每寸皮膚和細胞。

這個地球,竟然這麼美啊…他顫聲道。

世間的所有詞匯和語言皆無法詳述,唯有親眼所見。

他在看日出,楚瀛在看他,問:「偶爾看一看這個地球的另一麵,感覺也不壞?」丁厭打消了拿攝像機記錄眼前風景的念頭。

記錄是相對容易的,可世上最尖端的設備和最絕妙的畫筆,也不能模擬人的記憶;記憶是光感疊加觸感,是視覺和心靈的多重洗禮,是無可復製的經歷。

「那棵樹呢?那棵樹更好看嗎?」他突然學會了期待。

「嗯,更好看。

」楚瀛所說的那棵樹是這段旅程的終點,它生長在山體邊緣的一口洞穴中。

那是一口朝天開的天坑,直徑足足有三十米,筆直的懸崖垂落幽暗深淵,離洞口十米的峭壁上卻凸出了一方山岩,形成一處十五平米左右的平台。

一棵孤零零的大樹紮根在那裡,四周的岩壁陡峭而寸草不生,它的樹蔭下長滿了生機勃勃的綠草和苔蘚。

趴在洞穴邊細細聆聽,會聽到石縫裡淅瀝瀝的流水聲。

紅日高懸,陽光落入深淵,將空氣中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束,穿過樹枝葉蔓,形成半道彩虹。

「我是最先發現它的人,這是我唯一一件用錢也買不到的寶藏。

」楚瀛帶著他去了那棵樹下,然後從草裡挖出一隻埋得不深的小盒子。

然而盒中空無一物。

「你問過我,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我當初埋下它時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並沒有找到答案,所以我什麼都沒有放。

丁厭笑了笑,掏出小刀裁下自己的一綹頭發,放入盒子裡。

「現在找到了。

」後來他其實不太記得那天楚瀛和他說過什麼,而他又想了些什麼。

但如果有人問起他,看到那棵樹的感覺如何。

他會無怨無悔地回答,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那個人,也是他生命中最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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