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不設防備的鮫人(1 / 2)
在去趙為繼家中前,傅涯還專程去送了一回拜帖。
餘安喬覺得真是麻煩,傅涯卻說這是禮貌。
等到了約定拜訪的日子,傅涯帶上了餘安喬一起去。
兩人站在趙府門前,餘安喬忽然有些拘謹,他還是第一回到朝廷大員的家中做客,雖然這個朝廷大員已經退了下來。
「趙大人隻叫了你過來,你還把我帶上,會不會不合適啊?」餘安喬問。
傅涯的聲音很沉穩,「放心,我覺得趙大人應當也想見見你。」
他會這麼猜,是因為那日趙為繼離開前,專門看了一眼餘安喬。
很快,傅涯的說法便被證實。
小廝傳話回來,說趙大人請餘安喬和傅涯一同進去。
小廝將二人帶到了西偏廳,趙為繼正坐在榻上,執子與自己對弈。
察覺他倆進來,趙為繼擺手讓他們不要行禮,而後又對傅涯招了招手,「來,陪老夫對弈一局。」
餘安喬看向傅涯,發現對方神情泰然,走過去在榻上側坐,熟門熟路地撚起一枚白子。
沒想到傅涯還會下棋。
餘安喬覺得這人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又變了變,從前隻是個沉穩寡言的漁家子,捕魚時力氣很大。現在麵對趙為繼時的傅涯,又像翩翩公子,琴棋書畫皆通那種。
小廝給餘安喬搬了個矮凳,讓他坐等。這一坐就是一個時辰,餘安喬等得眼睛都閉上了,腦袋一點一點的。
「是晚輩輸了。」
終於,傅涯遺憾地放回棋子。
餘安喬一個激靈,心想可算是下完了。
趙為繼下得很過癮,笑著把棋子扔回去,「哈哈,小子還是不夠沉得住氣,急了。」
傅涯虛心受教,「晚輩許久不曾練習,又不夠穩重,不敵大人好棋藝。」
趙為繼把棋子一個個撿起,「你本來是可以多多練習的,但你選擇了放棄,為什麼?」
看來是要說到今日的正題了。餘安喬緊張地看向傅涯,不知他會如何應對。
傅涯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晚輩沒有福氣,家貧,無法支持我繼續讀書。」
聽到這話,趙為繼冷哼一聲,嘲諷意味十足,「我瞧你父親送禮時,倒挺有魄力的。」
傅遠至給趙為繼送六分珠的事,在短短幾天內,已經傳遍了潼漁鎮和扁舟村。
傅涯麵有愧色,無奈笑笑,搖頭不語。
餘安喬暗自捏了拳,覺得傅涯乾什麼如此忍耐,受了不公平的待遇,有人能替自己找回公道,為何不說!
「趙大人,恕晚輩多嘴。」餘安喬站起身,「傅叔有錢送禮,卻不願多花半分在傅涯身上,這就是傅涯不讀書的緣由,並非是他荒廢懶惰。」
趙為繼看了餘安喬一眼,本來還板著臉,後麵終於是忍俊不禁,指著他搖頭大笑。
傅涯不說,是因為不可妄議尊長,這是孝道禮節。餘安喬仗義執言,是急於幫好友洗脫罪名,兩人的做法都令趙為繼很是滿意。
官場浸淫多年,他許久不曾見到如此赤子之心了。
笑過之後,趙為繼扌莫著胡須,問傅涯:「老夫準備在鎮上開一家私塾,你可願意來繼續讀書?」
傅涯抬起頭,望向趙為繼,眼中顯然是希冀,可他又在顧慮著什麼,才張張嘴,沒有立刻回答。
「他願意。」
餘安喬直接代替傅涯回答了。
傅涯寫得一手好字,還會下棋,合該去科考場上發揮自己的才華,而不是一輩子隻當個風吹日曬、窮困潦倒的漁夫。
餘安喬繼續說:「晚輩開了一家小店,經營多日,情況還不錯,養一個讀書人綽綽有餘,我可以供他讀書。」
此話一出,傅涯和趙為繼齊齊驚訝。
傅涯直接站了起來,不同意,「不行,平白無故的,我怎能拖累你供我讀書?」
「當然不是白給你。」餘安喬想了想,「咱倆定個利息,等你出將入仕了,連本帶利還我,就當我是放利錢賺銀子罷了。」
這話讓傅涯一時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哈哈哈。」趙為繼撫掌大笑,「好啊,你真是個率性能乾的小哥兒。傅家小子,有如此好友,你還不領情嗎?」
趙為繼都這麼說了,傅涯不願意也該願意了。何況他是真的希望可以再次讀書。
而其實餘安喬承諾要供傅涯讀書,也不是沒有私心的。
他想快些算清恩情,早日拿回耳朵。
事實證明,他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就在他許下承諾的瞬間,他從傅涯身上強烈地感受到了自己耳朵的吸引。
餘安喬在心裡握拳:這個決定果然沒錯。
事情說定,等趙為繼開辦的私塾正式開課後,傅涯就可以去讀書了。
離開前,傅涯恭恭敬敬地給趙為繼獻上了一杯茶,叫了一聲「老師」。
從趙府出來。
餘安喬還在替傅涯考慮,「以後你讀書是在鎮上,若還在家裡住,每日腳程太麻煩,不如你住到店裡的後院來吧?」
傅涯像是被口水嗆了一下,震天動地咳嗽起來,穩重樣兒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