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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背對著我,黑發青年明顯僵住了。
他應該不知道,我現在心情十分平靜,他願意留下來聽我說話也好,或者,甩開大長腿飛奔也行,我都不在乎。我隻是要將我想做的事情做完。
他怎麼想。
他會做出什麼反饋。
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隔著五六米的台階,我向下俯視著青年,輕聲說:「其實我很想了很久的開白場,不過,你應該都不在乎吧。但我還是要說,很感謝你這四年以來的照顧,不管你出於什麼理由給予援手,都很感謝,非常感謝。」
「……」
他一言不發。
四周非常安靜,隻有蟲豸的夜鳴。
「不久後,我應該會離開橫濱。」
「……」
「導師介紹了東京的工作,不出意外的話,會移居東京,不知道有生之年還會不會再返回橫濱。」
我停頓了一下。
等等,我到底在說什麼?!
這台詞也太矯情吧!
——豈不是顯得我很想在橫濱再見到他嗎?
我立刻糾正:「不過,雖然遠隔兩地,但仰望明月的時候,也會想起,照耀你我的,其實是同一輪月亮呢。」
「……是這樣的。」
我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的說話聲很輕,幾乎要被簌簌風聲覆蓋過去。
嗯嗯。
我將小奶貓們全部都放到地上。三花貓媽媽立刻就躥過來,叼著孩子們躲進灌木叢裡。貓不懂人類的感情,能將這家夥從橫濱不知道哪個角落裡刨出來,已經是貓貓能力的極限了。
我故作輕鬆地說:
「那就,再見啦——」
「……」
他好像顫了顫。
但也不排除我眼花的可能性。
我慢慢地從他身邊走過,盡量讓每一步都凸顯穩重又成熟的熟女風範,眼神都不帶傾斜的,好像世界裡不存在這麼一個男人,他是幽靈,他是幻覺,總之,他就是不存在。我走過他,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緊接著,手腕就被抓住了。
他的手真冷。
衣服雖然昂貴奢華,卻好像不太保暖。
「別走。」
他尾音發顫地說。
明明是不甚響亮的聲音,但那一瞬間,我感覺心髒就像是被猛烈地錘擊,所有血液都從心室裡被擠壓出來,沖上大腦,以至於思維都在嗡嗡作響。
他似乎猶嫌不夠般地補充:「你又要隻留我獨自一人彷徨人世了嗎,又一次……」
「……」
「我好孤獨啊,秋醬。」
最後一句話,像是一桶雪水,將我熱烈起來的心髒澆冷,我回過頭,和黑發青年四目相對——草,一種植物,為什麼真有人處處都長在我的好球區啊。老天爺何其不公,這讓我還怎麼繼續硬著心腸說話啊。
我錯開視線:「那個,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
「我說過的,我不叫秋,也不叫秋醬。」
「……」
「我是白井秋子。」
「……」
「你喊我秋子,或者喊我白井,都可以。」
「……」
「那麼,你口中的秋醬,究竟是誰呢?」
——真的是我嗎?
當然,我是懷疑過,可能會有時間倒流或者消除記憶的異能力,但是,我謹慎地審視過自己的人生,沒有缺漏也沒有斷層,白井秋子上半截人生雖然比較操蛋,但真的插不進這位帥哥。再加上,他不止一次強行縮略我的名字——
怪怪的。
我應該不會允許別人這麼喊我。
名字寄托了我親生父母對我的愛意,這是他們最後留存給我的東西,除此之外,不是被拿走了,就是被繼父變賣了。我應該不會隨意允許別人改我的名字。
那麼,他呼喚的,究竟是誰呢?
黑發青年緩慢挪動鳶色眼珠,視線落在我的臉上。他好像在其中追尋著什麼痕跡,我不知道他最後找到還是沒找到,唯一確定的是,結果,他確認了什麼,那種仿佛迷霧般的憂傷散去了一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麵對萬事萬物都遊刃有餘的優雅。
他鬆開手。
那種微涼的觸感散去。
黑發繃帶青年將手插在口袋裡:「差點忘記恭喜了,很不錯,伊迪絲珠寶設計,這家奢侈品珠寶店幾乎不向社會招人,你能成為其中的設計師,估計很快就會飛黃騰達……」
「謝謝。」
我提到過,是伊迪絲珠寶設計嗎?
「秋子小姐真的超厲害,完全是靠自己實力進入大公司,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雖然一開始就知道秋子小姐無所不能……」
「不不不,沒有無所不能!」
我被誇得十分惶恐。
「像是秋子小姐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有男生追嗎?」
「啊哈哈哈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
救命。
為什麼話題這麼奇怪。
真想拿一塊凍豆腐直接撞死我拉倒。
我企圖結束話題:「太晚了,我準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