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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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周深曉卻要放她一條生路。

「你放我做什麼?周深曉,你該恨我啊!是我,毀了你的一切!是我,讓你落得如今這個下場!」虞瑤爬到牢籠邊,歇斯底裡一般地抓住周深曉的衣袖,她再也忍不住,一邊淚流滿麵,一邊狂怒。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扭曲,可無論她做什麼,周深曉都沒有回頭,也不回答。

男人疲憊得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眼睛望著虛空,神色間一派輕鬆自然,他的唇角甚至勾著一絲笑。

「阿瑤,別內疚,好好活著。而我馬上就可以到地獄去,跟師妹贖我所有的罪。」

虞瑤的肩膀顫抖著,她死死抓著周深曉的衣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有眼淚,不停地從眼眶裡洶湧而出。

一盞茶之後,虞瑤才斷斷續續說出了她知道的一切。

「寒露宮的幽冥地獄裡有個怪物,是他救了蒼術,還交給了她許多修煉和煉丹的法子,蒼術最聽他的。那個怪物被鎖在寒潭水底,蒼術一直在研究,怎麼把他救出來。後來她大約是想到了什麼法子,隻是這個法子必須跟魔修合作,她才找上了風疾。」虞瑤輕聲說道,「我隻知道這些,再細致的,她誰也不說。」

「怪物……」周深曉喃喃道,「幽冥寒潭……」

他似想到了什麼,慢慢起身,踉蹌著往外走。

虞瑤抓著欄杆看周深曉的背影,哽咽道:「深曉……」

然而周深曉並沒有停下,他的時間不多了,他還有許多事要做。

三日後,仙門百家不請自來,山門之下,烏壓壓站了一大群人。

周深曉看著山下的人流,冷笑道:「浮山劍宗上一回這麼熱鬧,還是師妹殺樓焱那一日呢。」

而他身後,樓焱神色很有些微妙。

浮山劍宗的大殿之內,周深曉坐在上首,下麵各門各派的頭頭腦腦湊在一處,有鈞天門的嫡係,亦有與浮山劍宗交好的,最多的自然是牆頭草,一群人各自為政,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寧清漓站在寧正鋒身後,難得的在這樣的爭吵中,置身事外,她任由自己神遊天外,對於這些人來來往往的機鋒,也很是不在意。

方無恙一邊唏噓,一邊問寧清漓:「你瞧瞧這些名門正派,沒想到吵起架來都是這副嘴臉。」

寧清漓心不在焉道:「無論是什麼生靈,搶食的時候都不會太好看。更何況,這種吵架,沒個三五日是吵不出什麼東西的。」

方無恙深感同意地點點頭,而後才道:「你怎一副早就看過的口氣,倒顯得我少見多怪了。」

寧清漓笑了笑,沒說話。

而後,方無恙左右看了看周圍,見無人注意二人,才低聲道:「我說寧師妹,近來若是有空,還是多看著點樓嚴那小子,我瞧他古裡古怪的……」

提到樓焱,寧清漓抬眸,看向方無恙。

「你見著什麼了?」

方無恙心虛地扌莫了扌莫鼻子,忍不住道:「那天鈞天門那弟子死的時候,我聽到了一點動靜,所以出門去瞧,見著他了,他那樣子……嗯……似與平日十分不同……」

說到此,方無恙的神色越發閃爍起來。

寧清漓麵色一變,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

「方師兄可將此事告訴過別人?」

「那自是不會,我們好歹也是一起從外門進入青雲派的,我怎會這樣對他?」

寧清漓點頭,輕聲道:「還請師兄不要將此事再告訴任何一人,便是我大哥也不行。」

她一邊說,一邊目光灼灼地看向方無恙,直把方無恙看的頭皮發麻,最後才勉強道:「好好好,我誰也不說。」

寧清漓這才鬆了口氣,前頭依舊在爭吵不休,而樓焱卻遲遲沒有露麵,寧清漓心中越想越的焦躁,不禁悄悄退出大殿,往後山去了。

而此時,後山一處偏僻處,樓焱靠在陰影裡,神色莫名煩躁,他麵前,一個衣著妖嬈的女子,單膝跪在地上,朱唇緊抿。

「殿下,該回了,探子來報,風疾已入臨淵,欲解開饕餮封印。」

「找死。」樓焱冷笑道,「想解開封印?他以為他入了臨淵,還能再活著出來。」

梅姬抬眸看向樓焱,眉宇間卻是深深的擔憂,她很是不恭敬地站起來,氣道:「殿下,無論如何,您都不該再此耽擱下去了,養虎為患也不是你的性子,自風疾蠢蠢欲動開始,你明明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回到魔界,到底是為了什麼?」

樓焱沉默下來,一聲不吭。

而梅姬頗為苦惱地看著樓焱,傳說中的魔界之主,活了萬年,若論修為,那是天上地下獨一份,不說修真界,便是魔界的人聽到樓焱的名號,也是聞風喪膽。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說一不二的霸主,竟跑到一個三流小門派,一呆就是十幾年,且看上去還頗為留戀不想離開。

梅姬當真是忍無可忍。

頂頭上司墜入愛河,宛若老房子失火?

這樣的事,放在過去,梅姬那是一萬個不敢想,是以當洛川告訴她的時候,她甚至是不信的,直到這兩日她聞訊趕來,才驚得掉了下巴。

她看出來了,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魔尊樓焱,是真的,真的,很舍不得那個叫寧青窈的小姑娘。

「殿下,浮山劍宗如今乃多事之秋,風疾苦心經營,為的就是引起修真界內訌,您若在此暴露身份,實在對咱們太不利了,屬下懇請你早做打算。」梅姬繼續苦口婆心道。

樓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而後似是聽到了腳步聲,他蹙眉道:「你先走,有人來了。」

他話音剛落,梅姬已飄然而去。

而與此同時,寧清漓轉過一個回廊,便瞧著樓焱靠在牆角。

「你怎在這裡?」她問道。

樓焱勾了勾唇角,散漫道:「不愛聽那些人假仁假義地吵來吵去,所以出來躲個清靜。」

他不敢看寧清漓的乾淨的目光,自然也不知道那一刻寧清漓眼底略過的絲絲失望和難過。

「走吧,前頭吵得沒意思。」樓焱上前一步,拉住了寧清漓的手,「我們去買點心吃。」

那天,樓焱和寧清漓又去看了賣餅的阿婆,嘗了玫瑰酪,樓焱堅稱,這餅還是寧清漓咬過的好吃。

而吃過玫瑰酪的寧清漓,整個人都仿佛透著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好聞極了。

樓焱免不了又要多吃幾口,至於想吃的到底是玫瑰酪還是旁的什麼,也就隻有他們兩個自己清楚了。

而這天夜裡,浮山劍宗又出事了。

一夜之間,和鈞天門關係要好的幾個門派,一口氣死了四個人,每個人都是被魔息侵入體內,渾身布滿魔紋而死。

他們臨死前的神色又驚訝又恐懼,仿佛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一般。

整個浮山劍宗,越發吵翻了天。

「叛徒!浮山劍宗裡一定有叛徒!這麼多門派,這麼多弟子,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魔修?」

「就是!除非魔修就在我們中間!」

一時之間,眾人嘩然。

其中鈞天門自然跳的最高,隻因這四人皆出自鈞天門的盟友門派。

正殿之內,一片聒噪,寧清漓遠遠瞧著,隻聽腳步聲匆匆,鈞天門的弟子依次入內,祁陽更是帶人親自一具屍體一具屍體的驗過去。

沒一會兒,祁陽自那一具屍體的衣領間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瓣梅花,亮給眾人看過。

其中自有人認出來,倒抽一口冷氣道:「我知道,這是浮山劍宗特有的梅花品種淡雲,極其稀有,隻有女眷客房的幾處院子裡才有。這名男弟子的衣領之中,怎會有的?」

如此又是一番激烈討論。

祁陽回眸看向周深曉,冷聲道:「周掌門,你處處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你浮山劍宗尋幾個人,總不至於再推三阻四吧。」

周深曉笑道:「少宗主說的哪裡話,浮山劍宗素來是願為修真界分憂的。」

說著,他很快便命人查出了住處有淡雲梅花的女修,其中便有寧清漓。

當寧清漓的名字被點到之時,正殿之內,不少人露出復雜神色。

樓焱的眉頭緊緊鎖著,直到此時,他才覺察出一絲古怪,他意識到,這混在浮山劍宗中的魔修,說不得,當真是沖著他來的……

寧清漓和其他房外有淡雲梅花的女修被叫了出來,挨個被審問了一番。

臨到寧清漓時,負責審問的乃是一名鈞天門的修者,說話自然很是不客氣,一雙小眼睛仿佛盯賊一般看著她。

「你昨日都去過哪裡?又見過誰?」

寧清漓蹙眉看著他:「我昨日皆與我師兄在一起。」

「晚上呢?總不會也和你師兄在一起?」那人口氣極差,幾乎整個浮山劍宗正殿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一時之間,人群中隱約傳出幾聲戲謔的笑聲。

樓焱麵色難看,上前邁了一步,卻被寧清漓一個眼神止住了。

她朝他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

然而,寧正鋒卻上前一步,冷笑道:「我妹妹與門下弟子早有婚約,不日便要完婚,別說是白日裡與師兄在一起,便是夜裡在一起,又有什麼可置喙的?你鈞天門弟子若不會問話查案,盡可閉嘴!」

此話說的已十分不客氣,祁陽冷笑一聲道:「寧掌門,不過問你妹妹幾句話,又少不了一塊肉,你這般樣子,反倒像是心虛似的。」

寧正鋒反唇相譏:「公道自在人心,我青雲問心無愧,少宗主也不必在此強詞奪理。」

兩方正在僵持的時候,卻是水明姬在外麵姍姍來遲,她身後跟著數名女弟子,皆是鈞天門的人。

祁陽見水明姬到了,心知她定然有所發現,不禁心中一喜。

「看來各位已經發現了屍體上的淡雲梅花,方才我冒昧率鈞天門弟子一一去搜查了幾位女修的房間,在其中一位的房間裡,發現了這個。」

說著,水明姬拿出一封信,展示給眾人。

「這封信乃是風疾親手所書,交代收信之人,暗殺名門正道弟子,挑唆我們內鬥!」水明姬朗聲說道,一邊說,竟還哽咽起來,「可憐我師門中,也是出了叛徒,才中了魔修的圈套。」

寧清漓瞧著水明姬微紅的眼眶,頗為好奇,難道寒露宮的女子,都是水做的嗎?竟能將眼淚收放自如。

樓焱挑眉看向水明姬:「那日你我在寒潭交手,你可不是這副樣子。」

水明姬笑道:「仙君認錯了,那日洛城之戰,非我所為,而是魔修以易容丹化妝成我的樣子。」

樓焱冷哼了一聲,擺出一個誰信誰是傻子的表情。

「罷了,水姑娘之前的事我們暫不追究,可你要說清楚,這封信是從誰的房中翻出來的,咱們還是要先把奸細抓出來的。」有人大喊道。

水明姬微微一笑,明眸流轉,看向被單獨拎出來的一眾女修,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寧清漓道:「這封信是從她的房中翻出來的。」

此話一出,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寧清漓。

寧清漓道:「這是栽贓嫁禍,我不認。」

她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力量,神色從容而坦盪。

水明姬微微一笑:「這可不是你說不認,就能不認的。如今物證齊全,周掌門,你至少要將此人關押看管才是吧?」

周深曉靜靜看著水明姬,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才慢慢道:「若這也算物證,那水姑娘又要如何自證,在洛城之時,扣押我浮山劍宗百名弟子,且無數人親眼見過的,不是你本人呢?」

祁陽卻道:「她的事我來證。那日玄門大比開始後,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周深曉馬上道:「除你之外,還有旁人瞧著過嗎?」

祁陽笑道:「鈞天門上上下下,可都是瞧著了的。」

寧正鋒神色冷厲,他目光陰冷的掃過水明姬和鈞天門諸多弟子的臉,而後才看向祁陽,慢慢道:「鈞天門要爭仙尊之位,要在修真界一論長短,說來說去,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可你們今日若是借機栽贓陷害,挑起內鬥,可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祁陽,你可想過,若水明姬當真與魔道勾結,你今日所作所為,皆是助紂為虐!」

祁陽卻隻笑了笑道:「寧掌門多慮了,還是先想想自己吧。洛城之戰,你妹妹與那個叫樓嚴的弟子表現十分搶眼,我鈞天門諸多弟子都謝過他倆救命之恩,隻是有些事,我鈞天門素來公正處之,比如說,我門下弟子告訴我,你妹妹寧青窈用的,竟是浮山劍宗的招式,此事你可知曉?」

此話一出,寧清漓和樓焱一起變了臉色。

樓焱垂眸,心中莫名有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感覺,他看向水明姬,卻見對方正以挑釁一般的目光看向自己,那一刻,樓焱突然意識到,或許從一開始,水明姬的目標就是自己。

隻怕是在洛城時,他便暴露了些許蛛絲馬跡,當時一時情急,對方尚想不明白,如今也該前思後想,有了些猜測了。

而此時,正殿上越發沸沸揚揚起來,不少弟子小聲議論著,是了,一個青雲派弟子,怎會用浮山劍宗的心法呢?

就連周深曉亦是麵露疑惑之色,他看了一眼寧正鋒,卻見寧正鋒亦是滿臉疑惑,竟也是不知道的模樣。

「劍法是偷學的,我剛入青雲派那年,外門弟子中曾有一個叫司曉峰的浮山劍宗弟子,與他學過兩招。」寧清漓神色淡淡,仿佛毫不在意似的,將早想好的理由說了出來。

浮山劍宗馬上有弟子印證了這個說法。

寧正鋒的目光也跟著亮了起來,祁陽眉頭微蹙,再次朝水明姬使了個眼神,

水明姬忙開口道:「其實這些爭論說來說去,都沒什麼意義,我倒是還有一個法子,可以判斷寧姑娘的清白。」

眾人聽此,皆是看向水明姬,隻聽她笑吟吟道:「多年之前,浮山劍宗曾創出一種專門針對魔修的陣法,名喚九霄雲雷引天劫,傳聞隻要有三道雷劫落下,便是再強的魔修也會顯出原形。」

此話一出,所有人頓時鴉雀無聲。

「我不同意!」寧正鋒第一個反對,他瞪著水明姬,咬牙切齒道,「受此陣法,便是修為再強之人,也是非死即傷,你如此做,根本就是要我妹妹的命!」

水明姬冷聲道:「九道天雷具下,自然是非死即傷,可若隻有三道天雷,便是受些輕傷,也總歸是洗清了嫌疑。寧掌門若是一再如此,反倒有包庇之嫌了。」

「這倒也是個好辦法!」

「放屁!什麼好辦法,我看水明姬就是要那姑娘的命!」

「那雷劫連樓焱都劈死了,寧青窈這一遭,我看是要麻煩。」

「你們懂什麼,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此洗脫了嫌疑,有什麼不好?」

眾人紛紛攘攘,寧清漓卻沉默不語,她隻靜靜看著水明姬,隻見女子眼裡盛滿了狡黠,神色間笑吟吟道:「說來,那日寒潭,有一隻冰鱷,足有三百年道行,卻被一位修者,幾招擊斃……」

「我同意。」寧清漓打斷了水明姬的話,她沒有看任何人,隻靜靜盯著她的眼,一字一頓道:「雷劫便雷劫,我同意!」

那一刻,寧清漓心裡沒有什麼旁的想法,隻想著,萬不可再叫水明姬說出旁的什麼來了,她受點雷劫無妨,若是前輩受這雷劫,魔修的身份定會暴露!

什麼仙魔之分,什麼正邪不兩立,那一刻寧清漓哪裡顧得上,她想護著的,隻是那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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