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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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導,跟我走,怎麼樣?」

陰影自頭頂落下,顧清淮逆光站在她的麵前,擋開所有人視線。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訓練場,瞬間安靜下來,沒有槍聲、沒有喝彩,而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顧清淮眉眼間距近,眉弓挺拔而眼睛輪廓鋒利,濃密眼睫不會顯得溫柔,隻會映襯得瞳孔更加漆黑,沉沉看人的時候,盡是壓迫感。

有任務,一大隊並不喜歡帶她,潛意識裡覺得女導演需要被保護;任務結束,被遺忘在偏遠的村子,她勸自己換位思考,並不責怪。

可是現在,曾經最親近的人站在自己麵前,被刻意忽略的委屈,在這個瞬間席卷而來。

像念幼兒園的小朋友,受欺負的時候沒有哭,卻在見到來接自己的家長時,委屈爆發。

鍾意想起兩人高一同桌的時候。

她的數學、物理很弱,無論怎麼努力,都打不破「女孩子學不好數理化」的偏見。

和顧清淮同桌的第一個星期,兩人的交流僅僅限於她的位置靠牆、走出座位的時候需要他讓一下,又或者她不在的時候發了新的卷子、他幫她留一份疊在課桌。

顧清淮身邊不缺人,有時候她課間去衛生間,回來自己的位置就坐了別的男生。

顧清淮鮮少參與他們的話題,最多勾著嘴角無聲笑笑,目光掃到她,說一句:「我同桌回來了,讓開。」

語氣淡淡的,滿是事不關己。

鍾意的前桌是學委,經常回頭問她英語,她會很認真地給他講解,可是當她拿物理題去問學委的時候,學委隻會很敷衍地給出幾個公式。

她小聲說:「不好意思我沒聽明白,可以再講一遍嗎?」

她清晰看見學委皺起眉,不耐煩地轉過身繼續寫自己的卷子。

大家都在爭分奪秒提高自己成績,她明白。

可是明明,她給他講英語的時候很認真啊。

她有些委屈,鼻腔酸酸的,就在這時,手裡的習題冊被一隻修長漂亮的手扯走。

顧清淮抱著籃球上體育課回來,一身凜冽而動人的少年氣:「這麼簡單的題都要去問別人。」

他把手裡的籃球扔給別人,拿起她的習題冊開始寫步驟。

少年側臉清冷,語氣裡卻帶著淡淡的調笑:「你可真給你同桌長臉。」

他打過籃球、洗過澡,發茬有些濕,身上清冽的沐浴露味道,濕漉漉的拂過她的鼻尖,也亂了她的心神。

她一不小心就走了神,漏掉一個步驟之後後麵的步驟都聽不懂了,偏偏這時,顧清淮側過頭,問她:「會了嗎?」

他垂眸的時候,能看清他的雙眼皮褶皺,睫毛密密覆下來,顯得人特別溫柔。可是眼皮撩起,視線筆直落下來時,眼瞳漆黑,近看都是難以名狀的攻擊性。

她想要點頭,可是眉心已經蹙起。

他壓低視線和她平齊:「會就點頭,不會就搖頭。」

他的眼睛好漂亮,很專注地看著她,她心跳莫名有些快,終於鼓起勇氣搖頭。

他便笑笑,嘴角彎起的弧度很淡,卻好漂亮:「那就再講一遍。」

顧清淮翻出課本找出對應的公式,隨口說了句:「以後不會的題直接問我就好了。」

後來在一起,她厚著臉皮問顧清淮,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喜歡她。

「難說」,少年語氣誠懇,眉眼含笑揉亂她的頭發,「隻是不想看你委屈。」

……

而現在。

特警支隊反恐突擊隊隊長顧清淮問她:「鍾導,跟我走,怎麼樣?」

她的心跳很亂,聲音不穩:「可以嗎?」

一開始的拍攝計劃,他就是主人公,如今他鬆口,當然最好不過。

顧清淮垂眸,這個漂亮混蛋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散漫勁兒,語氣正經:「報告我打過了,一大隊我會協調,不用你出麵。」

鍾意牙齒輕輕咬著嘴唇內側的軟肉,拿不定主意。

而他直視她的眼睛,最後冷聲說道:「隻要你想,就可以。」

鍾意收起相機,深吸口氣,鄭重點頭。

特警支隊反恐突擊隊。

顧清淮向各位隊員介紹:「紀錄片導演,鍾意。」

年輕警官清俊眉眼間沒有半分笑意,警服穿在身上冷淡肅穆禁欲至極,透著不容侵犯。

而後,他向鍾意介紹:「反恐突擊隊副隊長,陳鬆柏,前散打世錦賽冠軍,體育選手出身。」

為快速記人,鍾意喜歡記人的特點,陳鬆柏麵相溫和、塊頭很大,鍾意在筆記本上寫:大白。

「狙擊手,喻行,本科心理學,公大研究生。」

好帥的女孩子,鍾意寫下:暴力蘿莉。

「副排爆手,鄒楊,去年警校剛畢業。」

鄒楊耳朵比一般人大,鍾意寫下:大耳朵圖圖。

介紹完所有隊員,顧清淮介紹他自己:「隊長,顧清淮,主排爆手。」

鍾意抿了抿唇,一筆一劃寫下:壞小子。

解散前,顧清淮整隊,冷著一張俊臉訓話:「把跟拍導演一個人扔在案發現場,這種缺腦乾才能乾出來的破事兒,我不允許發生在我們反恐突擊隊。」

像極高中時,看她在別人那裡受到委屈,索性拎到自己身邊。

-

很多時候,為增進紀錄片導演和主人公之間了解,導演被要求主人公同吃同住。

隻是,她和顧清淮男女有別,到底不便,鍾意選擇住酒店,住處離公安局僅兩站地。

翌日清早,鍾意出門時正是早高峰。

公交車上人擠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扶手站穩。

她左邊是一個穿背心短褲涼鞋的老大爺,兩鬢斑白,手裡拎著趕早市買菜的小推車。

老大爺麵前,是一個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的高中生。

看校服是附中學妹,小姑娘耳朵通紅,攥著扶手的關節泛白,額頭都是虛汗,像是快哭了。

鍾意剛要問問她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幫助,就見女孩推了身邊的老大爺一下,換來老大爺「嘖」一聲,更近更近地貼上去。

鍾意目光向下,老人下身緊緊貼著女孩,借環境混亂不動聲色地實施猥褻。

她的臉色瞬間冷下來:「小姑娘,到姐姐這邊來。」

女孩抱著書包擠到她麵前,眼睛和鼻頭都是紅的:「謝謝姐姐。」

老男人不滿,嘴上罵罵咧咧,鍾意怒目而視,聲音冷得像冰:「再亂蹭給你一剪刀剪掉。」

她把女孩護在身邊:「需要幫你報警嗎?或者聯係爸爸媽媽?」

女孩臉色煞白,囁嚅道:「我高三了,還要上課……」

有句話非常諷刺,說沒有經歷過性騷擾、沒有遇見過漏陰癖、沒有遭遇過鹹豬手的女孩都是幸運兒。

就算這些都沒有遇到過,讀書時,那些來自於同學的黃色笑話葷段子,一定往耳朵裡鑽過。

女孩到站,和她道謝下車。

附中校門在眼前一晃而過。

高中時,鍾意最喜歡學校小賣部的烤腸,一塊錢一根,烤到炸裂外焦裡嫩的那種是她的最愛。

她很少給自己買零食,隻有考試考得特別好的時候,才會獎勵自己。

午休時間,教室沒有什麼人,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吹了吹冒著熱氣的烤腸,翻開一本《五三》,修改錯題。

班裡幾個男生吃飯回來,站在教室門口,他們彼此看了一眼,突然發出一陣讓人很不舒服的笑聲。

猥瑣、刺耳、意味深長。

鍾意懵懵抬頭,嘴裡還咬著剛出爐的烤腸。

一個男生說:「哇,鍾意你嘴裡咬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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