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顧傾跟隨林氏到達薛老太太住的福寧堂時,已有不少小輩陪在裡頭。
薛晟是長房次子,在堂兄弟中序五,同胞長兄薛誠官至大理寺少丞,已經婚配多年,妻子楊氏如今接替婆母薛大夫人主持伯府內務。
林氏甫一進入,楊氏就笑著迎了上來,「五弟妹,今兒你可遲了,老太太已念叨你許多回了。」
念及屋裡尚有幾個未婚配的小姑,雖是打趣,也隻是點到為止。林氏紅著臉被讓到薛老太太跟前,顧傾抱著她解下來的外氅站在屋外,透過細珠垂簾的縫隙朝內瞧去,隻見老太太握著林氏的手,小聲問了句什麼。
菱花窗格將陽光切刻成一縷縷細碎的光色,窗外分明是寒秋,室內卻顯得那樣溫暖和煦。
隻是林氏泛紅的臉側過去,唇角的笑容裡掩藏著抹不去的苦澀。顧傾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將桃紅繡牡丹的外氅仔細掛好,與各房跟來服侍的丫頭們一並肅立簾外。
室內的笑聲間或傳來,二房新迎進來的六奶奶年紀輕、愛說笑,樣貌也生得福氣喜慶,很得老太太青眼。
待得屋裡喊擺飯,顧傾等人才依言魚貫而入,各扶著自家主子落座。
此時門簾掀開,三爺薛勤與三奶奶吳氏姍姍遲來。
這二位雖已成婚數載,瞧來仍是一副蜜裡調油的親熱模樣,吳氏出身江南水鄉,肌膚瑩若凝脂,穿一襲嫩粉色掐月要襖裙,與形容俊逸的薛琴站在一起,便是幅賞心悅目的畫。
隻是今日吳氏麵有倦色,縱是略施薄粉,亦瞧得出眼下的青痕。
「三弟妹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這樣差?」楊氏起身關切地將吳氏扶住,挑眉對著薛勤道,「是不是三弟又惹三弟妹生氣了?」
薛勤大喊冤枉,笑道:「有大嫂子護著她,我怎麼敢?」
薛老太太招了招手,命吳氏近前,試探扌莫了扌莫她掌心,倒還算溫熱,「老三家的,哪裡不舒服?可請大夫來瞧過了?」
吳氏垂下眼睛,羞澀地點了點頭,「晨起有些暈眩,三爺命人去請大夫瞧了,這會兒覺著好些,勞祖母憂心。」
薛老太太見她一臉羞意,又想到若當真有什麼病症,必然不敢貿然前來自己身邊,當下心中已有猜測,不由抬頭看向薛勤,假意板起臉道:「老三,還不快說,你媳婦兒到底是怎麼了?」
薛勤嘿笑了聲,「回祖母,淑容有了。」又伸出指頭比劃,「已近四個月。」
這消息一出,眾人均是滿麵喜色,薛老太太忙命人讓座給吳氏,「胡鬧!既有了身孕,眩暈不適,就該好生在房裡休息,叫人來回一聲就是,怎還叫她吹這一路冷風?」
又關切地握住吳氏的手細問:「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有什麼不妥,切不可瞞著不說。都已是四個月的月份,先前沒覺出什麼?可是伺候的人不仔細?」
眾人圍在吳氏身邊,人人欣慰,個個關懷,林氏悄然退開幾步,臉上掛著與其他人同樣的笑,嘴角卻僵硬得厲害,攏在寬大袖中的手指緊緊扣住身側的椅背。
薛家鍾鳴鼎沸,世代尊榮,隻是到了這一輩,人丁便有些單薄。
楊氏嫁進來十餘年,僅養下兩個閨女;二奶奶王氏膝下一兒一女,養不到三五年便陸續夭折,如今房裡隻有個庶出的哥兒;三奶奶吳氏纖弱,先天不足,前後兩回有孕,都是不足月便掉了。原先有她作伴,林氏尚可自我安慰,左不過先嫁進來的人也還沒有子息。
可如今吳氏前麵一胎才沒了多久,這便又有了四個月的身子,轉念想到自己和薛晟的相敬如「冰」,心中有如刀絞。
身後遞來一隻茶盞,觸手溫熱。轉過臉來,見是顧傾,正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