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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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身邊那個清秀愛笑的婢女病了,連同去上院請安的幾個奶奶小姐都瞧出了端倪。

短短幾日功夫,她瘦了好些,臉色白得像紙,動作失了從前的伶俐,仿佛一陣風吹來,都能將她拂倒在地。

林氏帶她來上院晨省,席間,就連有孕的吳氏都忍不住問,「五弟妹,你身邊的顧傾姑娘是怎麼了?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林氏含笑飲茶,擺手道:「沒事兒,這丫頭一入冬就犯懶,回頭吃個棗子茶,調理調理便好了。」

對座薛勤眉頭緊蹙,視線越過浮動的人叢,朝刻意避在角落裡的人影看去。

林氏不動聲色飲著茶,笑容越發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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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這日,薛晟提早下衙,要去上院的福寧堂昏省。伯府門前,薛勤正踩著從人肩背下馬,見著薛晟,含笑攬著他肩膀並行。

罡風凜冽,薛勤立在影壁後,抄手喚住薛晟。

「上回我與你提的事……?」

薛晟抿唇,默了三息,方答:「內宅之事,我素來是不過問的,畢竟又是林氏的家生奴才——三哥不妨寬限幾日。」

點到即止,言明難處。薛勤臉上掛不住,隻笑了笑。畢竟為個下人,不值當兄弟爭論。

到底是不痛快的,眼見到手的人,偏生瞧得見,扌莫不著,好不容易那妮子態度有所鬆動,林氏卻是拘得太緊,全沒施展的餘地。

「說得是,倒是我一時糊塗。」薛勤拍拍弟弟肩膀,示意此事揭過,不必再提。

可薛晟了解他。

此事不提,隻是不在明麵上提起。但凡他瞧上的人,無論丫頭媳婦,尼姑戲子,軟硬兼施,半哄半嚇,沒有弄不到手裡的。

公然要人不來,便暗裡去弄欺。

幾年前二太太房裡的景兒是怎麼死的,府裡許多人都忘了,薛晟一向記性都很好,他沒有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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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晟在鳳隱閣卸下官袍,換了件家常衣裳,與同樣換了衣裳過來的薛勤一前一後進了福寧堂。

侍婢掀開簾幕,濃重的檀香味撲麵而來,黑青石磚、紫檀木陳設,烘著的地龍,寧靜而溫暖。

二夫人此時也在老太太跟前說話,尚還沒離開。屋裡笑語晏晏,氣氛正好。

薛勤行了禮,坐到自家母親身邊,「瞧娘跟大夥兒笑得這樣開心,是什麼好事兒?」

二夫人抿嘴瞥了眼對麵端坐的薛晟,拍了拍薛勤手臂,「跟你沒關係,今兒有好事兒的人是你五弟。」

瞧薛晟微微蹙了眉,仍是端茶慢飲全沒想湊趣問一問的意思,二夫人暗裡輕哼了一聲。大房三個孩子裡她最不喜歡薛晟,鎮日一副陰鬱沉肅的樣子,下頭的幾個弟妹並小輩侄兒侄女往往不怕老大薛誠,卻都很怕他。就連自家兩個年長些的兒子薛勤薛謹,在他麵前也總是不大自在的模樣。

薛晟不苟言笑,大夥兒便都不好出言打趣了,屋子裡本來歡悅的氣氛沉了沉,片刻二房眾人便陸續告了退。

薛老太太留下薛晟,佯怒斥他:「屋子裡這些個比你輩分高的在,你鎮日板著臉做什麼?」

薛晟站起身,坐到她榻前替她斟了盞茶,苦笑:「孫兒不敢,隻是惦念著衙門裡的事,一時走了神。」

老太太哼道:「衙門裡的事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全然不顧家裡頭,你二嬸你嫂子們多久才見你一回麵,知道的自然不會怪你牽掛公事,可不知道的,瞧見你這幅苦大仇深的模樣,誤會你倨傲不恭,可怎麼好?」

「鎮日忙著公事忘了家,就是回來也都歇在鳳隱閣,你媳婦兒固然是好性,一向體諒照顧你,若換我是親家老夫人,非要喊你跪到堂前去好好問問,做什麼這麼委屈人家嬌養大的閨女。」

薛晟心中一嘆,暗道「正題來了」。

自打住回伯府,每隔十天半月,總會有這麼一出戲碼,或罵或令,或軟言相勸,要他與林氏做對恩愛夫妻。

薛誠的公事不見得比他少,偶爾斷案深夜回來,也是歇在前院清暉軒,怎不見祖母時時敲打兄長回後院去陪嫂子?

想到必然又是林氏哭訴告狀過,他心裡略有些煩。

當著長輩麵前,卻不好出言駁斥,隻得不住賠笑道:「祖母教訓得是。」

薛老太太又如何忍心真的責怪他?這孩子自小就心思重,少言語,他跟他四哥自幼感情最好,年紀也相當,當年那件事後,不僅對大夫人劉氏是巨大的打擊,對尚還年幼的他來說,何嘗不是一道難以療愈的傷痛。

可總不能就這樣縱著他,由著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冷冷清清的過下去。哪怕不為傳嗣,身邊能有個知心解語的人也好。

薛老太太臉色柔和了些,「你嶽母親自上門哭了幾場,畢竟冷落了林氏這些年,於情於理,都不能這麼下去。你夫妻倆有什麼誤會齟齬,當麵說了開,人都說,床頭打架床尾和,夫妻是沒有隔夜仇的。林氏如今肯拉下臉來向你求和示好,便有什麼不痛快的,你們小夫妻好生商量。」

見薛晟垂著眼,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她心中便有些酸楚,「傻孩子,祖母和你父母親,終究不能伴你一世。你母親纏綿病榻這許多年總不見痊愈,你忍心她一直為你懸心?」

十五月圓,勉強算得吉日。

從福寧堂出來時,那月兒已高懸天際,幽幽散發清輝。

踏著霜色月光,他信步跨出院落。不遠處,林氏身邊伴著忍冬,遙遙相望,顯是正在等他。

夫妻之間離心,鬧得長輩們不寧,薛晟心中固然有愧,可每每麵對林氏,總是做不到與她坦然相處。

他曾想過,自己大抵這輩子便是這樣度過了。他誤了林氏一生幸福,便也拿自己一生快樂償還,有拖不欠。

「爺。」林氏上前,將手裡攏著的兔毛繡月桂紋罩子套著的手爐遞上來,「冬日寒涼,爺暖暖手。」

今晚在福寧堂,林氏異常沉默。此時她端著得體的笑,主動溫存地示好,與平日暴躁跋扈的樣子大相徑庭,他知道她為這段婚姻已經付出了許多努力,婉轉下來高傲的性子,軟言向他求和。

「不必。」他說。

邁開步子,自顧朝前走。

林氏快步追上他,在距他半步之遙處鼓起勇氣挽住他的手臂。

薛晟回過頭來,他沒有甩脫她,看過來的目光涼而淡,明顯昭示著不悅。

她仰頭望見他森冷的眉目,隻覺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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