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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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山寺晨鍾敲響,寒氣吹散清早稀薄的霧。

廊前燈籠亮了一宿,此時火冷星熄,在冷硬的風裡無力垂擺著紅色的幔穗。

雀羽才起身,伸著懶月要立在廊下瞧做粗使的小子們清理台前積下的雪。身後槁門被人輕手輕腳推開,回身望去,見是顧傾。

姑娘換了身鵝黃配牙色的襖裙,鬢上還有未乾的水珠。雀羽迎上去,忍不住低勸道「姑娘莫學著爺用那冰涼的水洗漱,女兒家不比爺們兒身子壯,仔細著了風落下病根。往後等我送了熱水進去再淨麵,哪裡就急在這一時"

又扭頭瞧屋裡,「爺可也起了昨兒我瞧他瞧了半宿書,到這陣子,也就睡了倆時辰。」

顧傾擺擺手,將門闔上與他輕聲道「爺屋裡還沒動靜,我沒去瞧。我身上有差事,得先回後院兒。"

她不想留下與薛晟麵對麵,昨晚頭回親近些,晨起正是兩廂裡尷尬的時候,薛晟不是那種慣懂調弄風月的人,與其叫他心裡不自在,不若令他空落落的想。

再三回味,百般琢磨,扌莫不到,見不著,……若真留了心,他自會坐不住主動來找。

顧傾徑直去了竹雪館,昨晚她跟二房的侍婢小圓約好逛集市,半途被雀羽請走又在薛晟房裡耽了一晚,無數雙眼睛盯著,這種事不好蒙騙

林氏已經起身,清早依舊要去老太太房裡晨省,她睡得不好,昨晚孤零零一個人守歲,自是又發了一通脾氣。顧傾進來時,她正沉著臉坐在炕上飲熱杏仁酪。

顧傾上前請了安,不等林氏見問,便將昨晚的事說了。

"……念著與我是同鄉,雀羽才肯幫了這忙。"

林氏笑了聲,「依著你說,見你執意跟著,五爺便沒拒?」

顧傾臉上一紅,垂頭沒吭聲。

林氏擺擺手,笑道「這有什麼,值得你緊張成這樣既把你許給了五爺,自然應以五爺為重。」

顧傾連說不敢,「奴婢也沒敢抱什麼指望,爺的性子奶奶最是熟悉不過,整晚板著臉,不言聲,不過是奴婢自個兒討沒趣罷了。」

林氏上下打量她模樣,鵝黃嬌俏,她穿著更顯膚白靈動,這樣一個美人兒守在身邊整夜,薛晟真就一點兒不動搖

她想到他對自己的冷漠,想這整夜的寒衾空帳幾多淒清,顧傾至少比她好,至少能看著他那張臉,湊上前與他說兩句話。

自己竟連個丫頭還不如,這五奶奶做的,也真是可笑至極。

她推了麵前杯盞,翹著指頭捏著帕子抹拭嘴角,輕笑道「既你有本事到他跟前,趁著他閒暇這幾日,將那東西抹上。擔個虛名與你有甚麼好,再耽兩年大了年歲,有你後悔的時候。趁早得個孩兒,也免得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人癡心妄想,一茬一茬繁花亂草那麼往他身上撲。」

這話說的像貼心體己,句句親熱,不過是敲打著顧傾,若她不濟,自然還有無數人來代替。

顧傾行禮退出門,閣子裡躲著的婆子就邁到了炕前,「奶奶,看來紫兒他們沒瞧錯,昨個夜裡瞧見她在東門等著爺,又說清早才從鳳隱閣裡頭出來。這回奶奶沒相逼,她自個兒倒主動,那雀羽豈是個容易籠絡的主兒?咱們費了多少事都沒能討了好去,偏她捏著個同鄉的名,就把人收得服帖帖。多半,這傾姑娘過了兩天舒坦日子,倒也想通了,往後不必奶奶費神,隻等著好消息便了。」

她笑了兩聲,見林氏眉眼蘊著深重的寒,不由縮著脖子又道,「奶奶是擔心…姑娘家活了心,怕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念頭來……"

林氏拿長指甲彈著盞沿,涼笑道∶「她要做夢,便給她做。等肚子裡有了東西,這賤命留著也就沒甚用了。」

這話忍冬抱著衾被在外間聽見,莫名打個寒噤,抬眼見林氏長眉輕挑,對著自己冷笑,不由縮了縮脖子,快步走了出去。

林氏拿捏著她們幾個的身家性命,自然不怕她與顧傾暗裡遞消息,顧傾子然一身,死了也不過是座孤墳,她卻還有爹娘姊妹兄弟,一家六七口人拿捏在林氏手裡。

大大

林氏帶著胡萍去了福寧堂,顧傾簡單收拾幾樣東西,從後門繞出去,踩著積雪出了鹹安門。

郊外的風比城裡大許多,積雪無人清理,早結成厚厚的冰殼,她深一腳淺一腳走在荒無人煙的野道上,雖是白日,那日頭照在人身上,卻是半絲溫度也沒有。

小山後不起眼的墳家一座連著一座,白雪覆蓋了碑牌,黃土裡埋著的,是生前死後皆無人看重的野骨。

她熟門熟路扌莫到中間一座墳前,攤開隨身帶著的小包袱,祭出一盞黃酒,兩碟桂花酥。

「姐姐……傾城陪你過年來了。」

她抬手抹去小小墓碑上落滿的雪和塵土,用潔白的帕子一遍遍劃過那幾個用小刀粗粗刻畫出來的名字。

顧出塵。

這世上除她而外,已再無人記得。

「姐姐,傾城與你飲一杯。」

仰頭喝掉杯中黃酒,又斟一盞,灑在墳前。

「姐姐不必惦念,如今我過得很好。薛晟已經上了鈎,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與他在一起的。」

「林嬌那麼驕傲自大,她一定會受不了,我會逼著她發瘋,讓她做出更癲狂的事來……姐姐等著吧,等著瞧她生不如死、身敗名裂。還有林俊、林太太,一個都逃不掉,他們一個都別想逃!」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淚,含笑說∶「害死了姐姐,還要用那麼惡心的罪名弄汙姐姐的清譽,我會讓他們後悔的。姐姐等著吧,傾城一定會乾倍百倍的報復回去,讓他們一個個,嘗盡自己種下的苦果……」

初一一整日,薛晟都沒有見到顧傾。

傍晚林氏命人來請他去商議明日回門一事,他想了想,耐著性子去了趟竹雪館。

林氏換了身大紅軟綢寬袍,剛剛沐浴過,長發鬆挽,描著濃妝,頗有幾分嫵艷的韻致。

她命人專設了酒菜,屋裡點著昏暗而暖昧的燈盞,薛晟一進入,她就飛快朝他迎上來。

屋中馥鬱的香氣令薛晟輕輕蹙眉,他坐在桌案邊上,抬眼打量屋中。忍冬半夏都在,人在外間隻偶爾閃過忙碌的身影。

"爺嘗嘗,這是我哥哥特地命人去南邊弄回來的一車果子釀的酒,清甜爽口,再解膩不過……"林氏起身,手持酒盞到了近前。

男人眸若寒潭,微仰起臉,盯視著女人泛起薄紅的麵容,嘴角溢出一抹輕嘲。

那笑意冷得林氏連心髒都在打顫。她原想借著幾分醉,假意跌倒在他腿上,然後……然後便撒嬌摟住他不放,軟聲求他留下來……

還不等她施為,男人就已經看出了她的打算。他滿臉輕視不屑,那冰寒的眼色,像一根針,狠狠戳痛她最後僅存的一點尊嚴。

男人曲指敲了敲桌案,「能說正事了麼」

林氏尷尬地坐回去,白嫩的指頭死死扣著那隻盛酒的杯盞。她好一會兒才說服自己沉靜下來,浮起一抹假意的笑,硬著頭皮道∶「明日府裡各房女眷皆要回門,禮單我擬好了,還請五爺過目,瞧可有什麼不妥當的,再就是明日定在什麼時候,也要問過爺的意思……」

「明日成大人府上宴請,早下了帖子,」薛晟撣膝頭的袍子,淡聲道,「我不便與你回林宅。至於禮單,不論你擬了什麼,照著比例加三成,找雁歌開我的私庫,算我一點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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