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鴛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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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

萬執掛斷繼父打來的「問候」電話、放下手機,四喜和小眼鏡肖敬剛好前後腳進門。

四喜見他校服長褲卷到膝蓋,右腿上一條醒目的血痕,又見膝蓋上的紫藥水塗得嚇人,還以為他腿都摔斷,急得過去一把攥住他的手便問:「怎麼搞成這樣?誰弄的?」

她眉頭緊蹙:「我要找他家長。同學之間下手怎麼能這麼重?簡直是——」簡直是欺人太甚。

這已經是她能想到最嚴厲的措辭。

然而後話未盡,旁邊又悠悠插進一道女聲。

「沒那麼誇張。」

在旁看了半天熱鬧的校醫這時慢吞吞接茬:「就是擦破了皮而已,看著嚇人,其實沒傷到骨頭。」

四喜:「……?」

「隻要每天按時上藥,回頭好得疤都看不到一點——以後上體育課別那麼拚命啦。後生仔,血氣方剛的。」

四喜鬆了口氣。

她來不及細想剛才眼鏡仔的描述和校醫說法之間的微妙差距,隻欣喜於萬執原來平安無事,甚至下意識如小時候般、兩手摁了摁他臉頰,輕拍兩下才鬆手,「聽見了沒?醫生說的話。」

或許是氣氛使然,或許是緊張過後的鬆懈,她竟絲毫沒發覺這距離已經跨過了她為萬執劃出的安全線。

連萬執亦為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而愣了一下。

回過神來,「挽留」的手指恰好擦過她的指尖,隻一瞬而已,又收回去。

直到兩人走出學校。

校門口,四喜望著公交車站犯難,突然一抬頭,發現萬執一隻手搭在自己肩上、腦袋則幾乎抵著自己頭頂偷懶,這才反應過來,右手堪堪托起萬執的下巴——

「你是腿受傷了,」四喜道,「萬執,不是脖子也沒力氣吧。」

被人手掌托著腦袋的萬執:「嗯。」

「那還不往邊上撤撤?」四喜別過他的臉,又看了一眼公交車站,似乎終於下定決心,拉著他便往右走,「早點回家,我媽看到你腿弄成這樣,肯定要給你燉湯……」

「回家?」萬執卻蹙眉,「你不去逛街了?」

「你腿都這樣了還怎麼逛街。」

四喜道:「這才開學第一天就小災小難不斷的,回頭帶你去廟裡求個平安符啦……怎麼不走?」

萬執:「……」

他不說話,四喜卻好像自帶讀心術,毫無障礙地讀出了他的想法。

「別了,讓你這樣陪我去逛街,我良心不安的啊……乾嘛還這個表情?」

「……」

「走啦。」四喜無奈,「衣服什麼時候買都行。」

她心說先把萬執送回去,自己之後再打車去商場也不遲。

然而她的那點小心思又哪裡能逃過混世魔王的法眼?

兩人心中「各懷鬼胎」,蝸牛似的向公交車站慢行幾步。

四喜走著走著,卻漸漸越想越不對,末了,終於遲來地回過味來:萬執這家夥——該不會早就打好算盤要陪她去逛街,所以才有了這一出接一出吧?

有鬼。

她眉頭緊蹙。

「萬執,」很快又開口,裝作不經意間問,「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你知不知道校長辦公室的郵箱?」

「……」萬執瞥了她一眼,「郵箱?」

「嗯啊,我才想起來,所有新老師都得為校慶寫個感想稿,」四喜說,「到時候『擇優錄取』。我急著來找你,忘記問老師要了。」

「你不是說你朋友去校長辦公室做助理。」

結果萬執不慌不亂打了個太極:「她應該知道吧,可以問她要。」

「說是這麼說,但婉約她今天特別忙——」

四喜心裡突然警鈴大作。

「等等,不對啊,我什麼時候告訴你婉約的事了?」

「沒說嗎?」

「哪裡說過!」

「你說過的。」

「……萬執!」

三言兩語間,熟悉的感覺。

四喜瞬間想明白了今天一切古怪發展的來龍去脈,一時間好笑又好氣,伸出手,手指幾乎要抵住萬執的鼻尖,「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又——你乾嘛?」

萬執沒有回答。

取而代之是忽然蹲下身,手掌緊捂著受傷的腿。

四喜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他走太快扯動傷口,於是也下意識隨他蹲下身來。

顧不上路邊行人投來的奇怪目光,這一大一小、兩隻不同顏色的「蘑菇」蹲在路邊,四喜拍開他護著傷口的手,眉頭緊蹙,「是不是痛?你看你,都說了要快點回家。你躺著肯定比這樣舒服點。」

「嗯。」萬執點點頭。

「回去再跟你算今天的事——」

「但我也突然想起來一個事。」

「嗯?」

「我想吃福記的蛋撻,好久都沒吃過了。」

「……」

這又是來哪一套?

「細細粒,我想吃福記的蛋撻。」萬執說。

就像小時候一樣。

隻不過許多年前冒雨為她買蛋撻的小孩,此刻是把同樣的耍賴招數「如數奉還」給她。

他的手又重新捂緊傷口,紫藥水和血將他的手掌染得斑駁。

然而他似感覺不到痛,隻輕聲對她說:「好久沒吃過,我現在就想吃。」

四喜剛到嘴邊的質問,瞬間被這可憐又無辜的轉移話題戰術淹沒。

沉默片刻,她終於還是「認輸」,從包裡翻出手機。

才發現,翻新後的福記老餅家,原來不偏不倚,就剛剛好開在附近最大商場——頤天商城裡。

*

萬執坐在男賓等候區,小口咬著手裡的蛋撻,百無聊賴的模樣。

手機微信在跳動,備注【影】的聯係人一連發來十幾條消息,無一例外是問他這兩天有沒有時間,大忙人什麼時候能抽空來帶他打兩把遊戲,他麵無表情地把聊天框設置為免打擾,而後重新塞回書包裡。

旁邊的男人來來去去,間或挽著妻子或女友離開,空氣中飄來並不愉快的「評頭論足」氣息。

萬執耳朵太靈,一句接一句的話飄到耳邊,越聽越令人煩躁,勾起某些並不太愉快的記憶。

也因此,四喜走出試衣間,第一眼看到他表情,還以為他等得不耐煩。

「要不就這件怎麼樣?」於是她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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