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不識(1 / 2)
上一回送到山盡閣的仆人全被遣了回來,聽說還被世子打死了一個,也不知道是怎麼惹到蕭氏了。
梅若春惴惴不安好幾日,生怕世子遷怒於她。
事實也果真如此,他已經多日不來卜梅園了,就算梅若春做了湯羹送到書房,也常不得進,讓她自苦了許久。
孫嬤嬤安慰她:「世子雖偏愛那個妾室,但在大事上還是拎得清的。」
「這話什麼意思?」
「蕭氏受寵多時,肚子裡可沒半點動靜,自然是世子不讓她越過了您去。」
意外聽得這句,梅若春來了精神,從四君子榻上撐坐了起來。
是啊,世子如今隻得前夫人生的一個女兒,不足三歲,養在國公夫人膝下,後院妾室不多,去得最勤的就是山盡閣。
偏偏蕭氏久久沒有消息,不就是世子不準嗎。
蕭氏盛寵卻沒有惹到她麵前來,定也是被世子敲打過的。
所以蕭氏才會不喜歡她派過去的人,吹枕頭風讓世子給自己沒臉。
這麼一想,梅若春心裡舒服了許多。
她吩咐道:「去把張姨媽的回禮拿出來。」
梅若春這陣子的盡心被國公夫人和姨媽看在了眼裡,今日得姨媽回贈的一些首飾,雖然不缺,但總歸是長輩心意,她心裡高興。
挑了幾件出來,又拿些自己,都是些清雅素淨的,心意也算到了。
梅若春有意向蕭玉示好,展現自己身為主母的大度。
錢石榴就是領的這些首飾要送去山盡閣的,可她身子卻突然不大舒服。
「沒事,我替你去送,你在這兒坐著等我回來。」溫綽玉接過了她手裡的托盤。
她的嗓子因為嗆了水還沒好,有一些沙啞沉悶,和往常的音色十分不同。
錢石榴搖頭:「我心裡不大放心。」
其實錢石榴自己也沒去過山盡閣,府裡將蕭姨娘傳得有如洪水猛獸,連夫人的麵子都不給,她一個十六歲的丫頭晚上獨自過去,心裡是有些害怕的。
但她更怕主子的差事辦不好。
溫綽玉問:「去那邊要注意些什麼?」
「千萬別惹到蕭姨娘,世子爺最是寵愛她,你去了就說是夫人知道蕭氏心中委屈,這些就給蕭姨娘戴個開心,裡麵也有長輩張姨媽的心意。」
「好,我記住了,你放心,我在蘇州的時候也是見過知府小姐的,清楚見貴人的禮數。」
溫綽玉也是瞧見錢石榴的麵色,知道她實在走不動了。
錢石榴這才猶猶豫豫地將托盤交到她手上,「那就勞煩你了。」
完了就給她細細指了去山盡閣怎麼走。
幸好溫綽玉記性不錯,不然還真記不住,讓錢石榴在無人經過的地方休息,她就出發了。
「居然這麼偏……」
在走了好幾條昏暗的山廊後,溫綽玉終於看到山盡閣幾個字,不然她真以為自己走錯了路。
世子的寵妾竟會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門口也沒有通傳的人,溫綽玉探頭看了看,還是進去了,繞過影壁,仍然沒有見到有人。
沿著走廊往前就見到了一個開闊的庭院。
亭中不植花草,而是許多方形的青花大缸,裡麵種的似乎是一些竹子,低矮、通身像碧玉一樣,竹葉細得幾乎像絲絛一樣,遠看如一團綠色的霧氣,如夢如醉。
月華瀉下,顯得清冷又寂寥。
綠霧似的竹子圍著一幢繡樓,繡樓半是木料半是太湖石搭起,若仙山瓊閣,讓人疑心是仙娥居住的地方。
溫綽玉嬌俏的鼻子動了動,嗅到這竹子的淡香有些熟悉,又說不上來。
背後無聲無息地出現一個人影,「何人來此?」
突然響起的人聲嚇了溫綽玉差點把手裡的托盤擲了出去,她壓下急促的心跳,轉身說道:「是……呃,夫人讓我來給蕭姨娘送首飾,你是蕭姨娘的侍女嗎?」
殺手見溫綽玉不會武功,話都沒回,又隱回了暗處去。
「這……」
不收嗎?
溫綽玉有些鬧不懂,站在庭中不知要往哪去找人。
又一個人從黑暗中走出來:「他在欲窮樓上。」
從前梅夫人不會往這邊送東西,這兩個殺手自然不知道要不要收,又收到哪裡去。
他們都不想拿這點小事去問蕭蘭燼,讓這個侍女自己上去問,什麼下場就看她的造化了。
欲窮樓?
溫綽玉指了指綠竹圍著那幢小樓,「這個?」
那個人沒答話,又消失了。
怎麼整個院子都怪怪的,溫綽玉心中腹誹,雖然猶豫,但還是鼓足勇氣登樓。
今夜十五,沒有一絲雲,一輪孤冷的月亮掛在天邊,微風晃動著樓上的簾子,顯得影影綽綽,分外蕭瑟。
欲窮樓上沒有遠眺千裡的人,蕭蘭燼臥在榻上,眼睛睜開又閉上,眼尾的薄紅妖冶要命,盡是流盼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