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湘瑟秦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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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天氣熱,徐府的宴席擺在水邊戲台附近,四周都放滿了冰,過堂風一吹,令人心曠神怡。台上正唱一折南曲:春來何事最關情,花護金鈴,刺繡金針。小樓睡起倚雲屏,眉點檀心,香濡檀林。

唱畢這一段,下邊轟然叫好。徐文長愛看戲,府中養得戲班子聞名帝京城,不少官場中的票友今日都來給徐夫人賀壽,不免議論品評戲文戲子,談地唾沫橫飛格外精神。

唱完這一折戲,又上來兩位女先兒彈琵琶唱《集賢賓》。這戲樓下麵坐的都是男賓,女眷在戲樓上麵的紗幕之後。便有一乾酸翰林笑:「徐兄房下好少的人兒,唱個《集賢賓》也算應景。」

又有人笑:「聽說詹事府王詹事送給徐夫人的禮是位大美人兒,不知道徐夫人消受不消受得起。」

來拜壽的顧梁汾一麵聽一麵暗暗發笑,旁邊一桌起韻聯詩,拉顧梁汾去做仲裁,顧梁汾少不得堆起笑臉去應付。

樓上紗幕後的女眷們議論的多是各家親眷瑣事、時新脂粉衣裳,徐文長的獨女徐湘瑟拿著一把泥金團花的扇子,旁邊徐家旁支的姑娘羨慕不已。徐湘瑟見她愛不釋手,便道:「妹妹喜歡,送給妹妹就是了。」那姑娘稱謝不迭,拿著扇子去了。

徐湘瑟笑道:「瞧她那沒見過世麵的小家子氣。」又命自己的貼身侍女小桔另取了一把玉竹扇子來。

小桔拿了扇子來,道:「夫人再三囑咐了,說這可是皇後賞賜下的,讓姑娘好生拿著。」

徐湘瑟道:「我知道,哪兒那麼囉嗦!」接過扇子扇起風,走到欄杆旁邊,輕輕揭開紗幕,見下麵的戲文已經變成了《麻姑上壽》。

這出戲她早就聽膩了,於是開始打量樓下的男賓,問小桔:「怎麼不見父親?」

小桔也伸出頭看了看,道:「老爺許是到後麵去了。」

徐文長點點頭,一眼看見一人正在與顧梁汾講話。她並不認識顧梁汾,但是同顧梁汾講話那人長條身材,比顧梁汾高上半頭,身姿挺拔,像鶴一般俊逸,格外儒雅練達,在人群裡十分出挑。徐湘瑟拿扇子遙遙一指,問:「那是誰?」

小桔撇嘴一笑:「小姐且等等,奴婢去給您打聽。」

徐湘瑟伸手整了整褙子的花緞護領,把紗幕又撂開了一些,後麵便有徐文長的如夫人道:「大姑娘,快把簾子合上,下邊的人都往上看了,平白惹人笑話。」

徐湘瑟這才發現有一二輕薄浪盪子弟伸著脖子使勁往上看,連忙鬆開籠著紗幕的手,回頭對湊上來的徐文長的妾道:「姨娘急什麼,反正看得又不是您的花容月貌。」徐文長的妾一聽,也不和她頂,憤憤走開了。

小桔走上來,輕聲對徐湘瑟道:「姑娘看走眼了,那人是老爺的同門,喚作杜嗣忠,是個翰林,業已娶妻。」

徐湘瑟聽了微微蹙眉,忍不住又移步上前去看,杜嗣忠正好走到她的正下方。徐湘瑟靈機一動,手裡的扇子一滑,徑直掉了下去。

然而杜嗣忠似乎沒發覺,他正往戲樓外走,扇子並沒砸著他,卻砸到了一個端茶盤的小廝。小廝撿了扇子,狗顛似的到樓梯上給小桔行禮,陪笑道:「大姑娘的扇子掉了。」

小桔接過來上樓給徐湘瑟,徐湘瑟氣道:「我不要了。」

小桔連忙道:「姑娘快不要說了,這是皇後殿下……」見徐湘瑟臉色發青,小桔也不說了,拿著扇子到後麵去還給徐夫人。

杜嗣忠一向寡言,原本覺得在戲樓的院子裡發悶,所以想出來散散的。其實已經察覺有東西從他頭頂往下墜。但是他知曉樓上都是女眷,接扇子容易惹事,不接扇子又顯得不尊重,索性裝作沒看見,大步走了出來。

徐湘瑟並不甘心,小桔不在,她便裝作更衣也走下戲樓來。見杜嗣忠走入花障,也跟了進去。

顧梁汾發覺有人跟著自己,在轉角處猛然回頭,見是一位衣著華麗的小姐,於是微微頷首為禮:「請問這位小姐,是找在下?」

徐湘瑟連忙道:「我認錯人了。」

顧梁汾正要說話,那邊卻傳來徐文長的聲音:「顧老弟,怎麼一個人出來了?戲文不好看?」

顧梁汾笑道:「府上的班子是帝京最好的,怎麼會不好看?就是坐久了覺得悶,出來散散。」說完一轉頭,徐湘瑟已經不見了。

徐文長並沒瞧見徐湘瑟,請顧梁汾到亭子裡坐,道:「上次我跟顧老弟講的寶源局……」

「最近太熱,京畿直隸熱死了不少的人。同善會、廣仁會、同仁會還有帝京幾個商會受朝廷之托要藿香等物幫貧民救急——就是要錢。雲貴道上都揣測朝廷要定藩可能要打仗,藥材什麼價,想必徐兄也略知一二。我們也難,但是朝廷四處用錢,我們商會當然不能夠袖手旁觀不是?昨兒還有做生藥的朋友笑,說是『鵪鶉素裡尋豌豆,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刮油脂』,我說你這是扯淡,若是局勢不安,你做個什麼生意?他就不言語了。」

徐文長聽顧梁汾上來就說「窮」,把他的話全都給堵死了,而「窮」的理由又是這般堂堂正正無懈可擊,徐文長隻好笑道:「顧老弟說的是,你們要做的事情要緊。寶源局的事,不急。」

顧梁汾也不全堵死徐文長的話,也不把自己的話說滿,笑道:「徐兄思慮事情最是周全不過的。最近太熱,寶源局煉銅的爐子更熱,降降溫再說才保險不是?聽說何相他府上清早一開門,門口外頭一個熱死的人直接倒進何府裡來,多晦氣,徐兄說是不是?」

徐文長聽出他話裡有話,想了想覺得也對,於是道:「就聽顧老弟的,且緩一緩。」

因有小廝來請徐文長,說英國公府來人了,徐文長慌忙去了。

顧梁汾獨自垂頭往花園外走,冷不防瞧見一線織金襴邊兒,嚇了一跳,連忙抬頭一看,竟然是江楓。

兩個原在武振英處見過的,便見了禮,顧梁汾笑道:「我隻顧著走,竟然過界了。沈夫人勿怪。」

江楓想著思卿的話,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愈看愈覺得顧梁汾的言談舉止和思卿相似,倒是葉蘭成沉默寡言眉眼憂鬱,和思卿形似神不似。因問武振英好,顧梁汾答:「在下也有小半年沒去永通瞧武老伯了,明兒南去,走水路過永通,便去瞧一瞧。」

因恐人多口雜,兩個便匆匆告辭。

這廂徐湘瑟不甘心,暗暗對小桔道:「你找個小廝去打聽打聽,這位杜先生娶的什麼人家的女子?今兒來赴宴沒有?」

小桔去了一頓飯的功夫,回來告訴徐湘瑟:「聽說是杜先生發跡前娶的糟糠之妻,今兒也來了,您瞧瞧,東邊穿紫衣裳那個就是。」

徐湘瑟看了半晌,美目一揚:「原來是上不得台盤,帶出來丟人的。」

小桔勸道:「我的好姑娘,就算姓杜的沒有妻小,老爺也不可能同意您嫁給他呀,差輩了。」

徐湘瑟輕聲道:「差輩兒怎麼了,他看起來年歲並不大。」

小桔跺腳道:「姑娘你是不是魔怔了?你就看了他一眼,連話都沒和他講,怎麼就斷定他百般的好?老爺肯定不同意。」

徐湘瑟想了想道:「今日是母親的生辰,父親不好駁母親的麵子。我去找母親去,讓母親和父親講。」說完起身就往後麵走,小桔跟著勸,也勸不住。

徐夫人恰好回房更衣,聽了徐湘瑟的話,連聲道:「你太癡了,這事情我不同意。方才席間楊尚書的夫人來,還和我講,說楊尚書的幺子與你同齡,那意思是想和咱們府上結親家,我都沒說同意。」

徐湘瑟還要求告,徐文長卻從屏風後麵走進來。徐湘瑟一看見父親,也不知自己說的話有沒有被徐文長聽到,於是惴惴不安道:「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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