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順藤摸瓜（1 / 2）
沈四老太太道：「沈家誰說話算數，卻不好說。等到公爺回來，猴年馬月了。我今兒把這人領了來，就沒有再領走的道理。」
承平伯夫人笑道：「什麼猴年馬月的，如今戰事這樣順利，趕明兒朝廷就把叛軍滅了，四老太太這話太偏。不如這樣，這姑娘我領了去罷，等著嘉國公爺回京來，若是一見鍾情了，打我府上聘嫁，我給他出半幅嫁妝。」
霞影好生感激承平伯夫人替江楓出頭，正要說話，江楓先笑道：「姨媽好大方，我看行。回頭沅西要是回來，咱們也算親上加親。」
他們說的這樣熱鬧，幾乎堵死了四老太太所有的話頭，誰知道四老太太胡攪蠻纏，「她出身寒微，當姨奶奶也當不起，用不著這樣破費。先放在房裡，回頭有了一兒半女，再提不遲。」
成國公夫人笑道：「嘉國公想娶小，什麼好女子找不到？先頭那一位，聽說還是太皇太後身邊的紅人呢。沈四太太，你這個媒做的不好。等著嘉國公和我們公爺都回來，我們夫婦給嘉國公保個媒，保管是端莊賢淑不淘氣的。」
其實眾人都聞沈江東懼內之名，聽得江楓如何厲害，還以為今兒江楓會當場發作。誰知道江楓也這樣軟綿綿的，倒讓眾人意外。霞影上前把那叫絲蘿的姑娘拉起來，故意道：「這樣好的模樣，四老太太也是用了心的。可是這娶小的，那是公爺娶，又不是夫人自個兒娶。公爺還沒回來，四老太太可急什麼？」說的眾人一起笑起來。
正說著有人進來報，「梁女史來了。」隻見菱蓁穿著織金裙子笑吟吟走進來，「今日舅太太家好熱鬧。」
她是思卿身邊第一得意得女官，又八麵玲瓏，眾人聞得她來了，誰還管沈四老太太，一窩蜂似的往菱蓁那邊去。沈四老太太生氣，端起眼前的酒來就喝。霞影隻管拿眼睛看著，也不去和菱蓁打招呼。不一會兒沈四老太太就醉倒了，霞影還假裝好意，對那姑娘道：「娘娘身邊的人來了，簡慢你們，扶四老太太屋裡醒醒酒。」
月影見了背後道：「姊姊你就使壞吧，她喝了烈酒生了病，咱們夫人怎麼辦？」
憐影眨眼笑，「什麼烈酒？就是那酒曲下重了罷了。」
那邊菱蓁正解釋道：「我來可不知道舅太太家裡請大客，原本為了江南新供的緞子，娘娘叫我送了出來。本來還得往其他幾位國公夫人家裡去，這下好了，省了我的功夫。」
成國公夫人道：「既然如此，你可得吃幾杯再走。」
菱蓁道：「我量小，吃不得。這不是還沒開宴麼？過幾天是皇後千秋，我這幾日忙得和什麼似的，可饒了我吧。」
「誰說沒開宴，」江楓笑著一聲招呼，冷盤就先上來了，「這不是開了麼？」
宴席一開，台上的戲隨之開鑼，江楓悄悄鬆了一口氣，到各處桌間喝了幾杯。承平伯夫人遞了一個眼色過來，江楓會意，兩人悄悄到了女眷更衣之處。
此時正好沒人來更衣，承平伯夫人臉色不好，「偏你心大，沈家幾時多了這樣一門親戚！那女孩兒，我領了去。我瞧著她瑟瑟發抖的，若不是很不識相，給她找一個好人家去。」
江楓笑笑，「那可真是多謝姨媽了。」
承平伯夫人無奈，「你怎不厲害起來了？」
江楓道：「他們果然是十足壞的，自然不希望沅西有子嗣。沈家人丁單薄，到時候爵位豈不是就落在沈家四叔頭上？他們給沅西塞妾室，倒也沒有那般天誅地滅。」
「我說一回頭不見人了，原來躲在這裡說悄悄話兒呢，」菱蓁一掀簾子進來，「舅太太，你忒好性兒了！」
江楓笑道：「你又怎麼知道的？」
菱蓁與她極熟絡的，拿起一碟胭脂對鏡拍在臉上，口中道：「我一直在外麵瞧著，瞧見她蹬鼻子上臉，我可不就進來了？」
江楓笑道：「你來了，霞影竟不告訴我？我的話不如你的好使。我倒好奇，今兒沒人對我陰陽怪氣！」
菱蓁「咯」地一笑，「如今前線戰事順利，聖心又這樣明白，他們不敢得罪了嘉國府，自然也不敢開罪舅太太你。」菱蓁想了一想道：「姨太太、舅太太，你們有沒有聽見那話兒？就是從前我們姑娘跟誰長的那話。」
承平伯夫人搖搖頭，菱蓁心知承平伯夫人不知道傅臨川的事，於是沒在細說，江楓會意，隻說了一句，「那藍夥計，不是沒了好些年了？誰又出來嚼舌根來了？」
承平伯夫人這時候插口道：「我瞧見了慶雲伯夫人也來了，她是李元貞李大司馬夫人的弟婦，那話……」
菱蓁道：「姨太太說的對，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江楓出去讓霞影請了慶雲伯夫人來，慶雲伯夫人進來看見三人很是意外，承平伯夫人笑道：「不知李相夫人可好些沒有？」
慶雲伯夫人聽了憂心忡忡，「前兒更重了。」
承平伯夫人又道：「聽說有高人給李夫人算了，要過繼一個命格兒奇特的女兒，才可以好，可有這話？」
慶雲伯夫人不明所以，又見菱蓁不作聲，隻得道：「正是這樣。可惜了，一直沒有找到，上個月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還是個哥兒。」
「不知為什麼過繼這個女兒？不是為了找替身兒吧？」承平伯夫人試探，「如果不是，我與你說一個。」
原來上月思卿和江楓去西山見已經在西山出家的葉家三房之女葉蘭芷，就是為了問問她願不願意過繼給李元貞夫婦為女。
葉三太太早去，葉秀峰去世後，葉家三房主人、葉蘭成和思卿的三叔亦故世。葉家三房姨娘帶著幼子跟四房回永州原籍後，葉家三房已然式微。過繼給李元貞為女，對葉蘭芷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是不是，我家姑娘不做損陰德的事，」慶雲伯夫人眼睛一亮，「隻為積德，不為替身兒。好姊姊，你告訴了我，我重謝你。」
承平伯夫人笑道：「這可不是別人，正是皇後娘娘的妹子，所以今日梁姑娘在這裡，我們同你說。」說完對江楓道，「可有紙筆？」
江楓拿了來，承平伯夫人把八字寫了給慶雲伯夫人瞧，慶雲伯夫人連聲念佛，卻又有些猶豫，「隻是皇後娘娘的妹子……」
這時候菱蓁接話，「慶雲伯夫人，這是葉家三房的堂妹，父母俱沒了，如今在西山出家。我們姨太太舅太太既然跟你提，就是殿下願意、葉三姑娘也願意的。卻不知李家的意思，所以先問問夫人。」
慶雲伯夫人連聲道：「姑娘這話我哪兒當得起，豈有不願意的？何況是娘娘家裡人，隻恐委屈了葉姑娘。」
菱蓁隻是笑笑，「隻有一件事麻煩，夫人也知道，皇後這些日子不大願意聽些風言風語。殿下的妹子過繼給了李家，隻怕有些人亂嚼舌根的。所以李家要是願意，這件事還是悄悄的好。三姑娘沒了父母，弟弟還小呢，家裡隻有我們大爺和四老爺能做主。四老爺是個不曉事的，你去與他說，他指不定翻出什麼花樣。當初三老爺夫婦沒了，三姑娘出家，本就有閒話說是她四叔逼迫的。如今又把她過繼了，四房隻怕會擔心自個兒的名聲不樂意。李家隻消悄悄給我們大爺那邊去封書信，殿下與兄長一說，大爺必是願意的，這事就可以成了。」
慶雲伯夫人連聲道謝，飯也不吃了，把一汪翠玉鐲子退下來一定要給菱蓁，又道：「我們姑娘病著，我速去說了。今兒就失禮了，這事成了，必回請子請的。」便告辭走了。
江楓笑道：「我沒說話，倒是落了謝。」
菱蓁笑道：「借舅太太的宴，正好，不點眼。」說完也告辭出去。
江楓和承平伯夫人送了菱蓁，分開回席，葉蘭蕊正在跟妹妹葉蘭茉咬耳朵，「菱蓁和舅太太、姨媽又不知道嘰咕什麼去了，剛才三個人一起不見。」
葉蘭茉冷笑，「誰叫姨媽和舅太太都是大姐姐的親人，咱們都不是。」
葉蘭蕊道：「聽說去年年根下東宮起火那一次，大姐姐很險。陛下一回來，又都好了。到底是大姐姐有娘娘命。」
葉蘭茉突然瞟了姐姐一眼，「阿姊，你可別犯糊塗。雖說大姐姐不待見我們，但是到底都姓葉的。大姐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葉家完了，你我也都完了。你現在是皇後的妹子，你婆婆再怎樣也給你幾分麵子。若是大姐姐沒了，你婆婆還不把你掃地出門？」
「就你膽小，都是跟你姨娘那東西學的，」葉蘭蕊道，「大姐姐這樣絕情，爹就沒抱怨過？你那嬌滴滴的後娘就沒抱怨過？她多早晚才嫁過來，大姐姐都進宮去了。哪裡知道大姐姐以前被棄的事。不知道那件事，豈不是更怨大姐姐？」
這時候江楓走過來與永寧侯夫人說話，兩人才不言語了。
一時台上不知誰點了一出極為熱鬧的戲，把滿場的氛圍帶起來，江楓像過客一樣穿梭於席中，見許多人喝得雙頰緋紅，耳墜子搖搖欲墜，覺得眼前得畫麵若幻若真。一時葉蘭蕊又拉她去喝酒，笑道：「我們舅太太真是個冷人兒。」
宴罷賓主盡歡，沈四老太太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因問自己帶來的姑娘，憐影笑道：「您忘了，承平伯夫人做了媒憑，早就領了去了。」
月影又笑道：「四老太太，夫人醉了，您吃了好多酒，住一夜再去好了。」沈四老太太氣哼哼的，也不理會，更不問江楓在何處，自己搖搖晃晃就走了。
江楓請了大客，隔天又應邀去潁川郡王府赴宴，這次赴宴又有故事。
江楓嫁入沈家前，太皇太後曾將身邊的侍女指婚給沈江東為側室，這位側室名喚晴雪，過門之後就因為不聽太皇太後指令被逼死。
沈江東一直覺得對不起晴雪家，對晴雪的寡母和妹妹很看顧。晴雪家的親戚也有眼神，逢年過節上來走動，對江楓禮數周全。
這天江楓到潁川郡王府赴宴，席間有人說起上一次沈四太太贈妾不成的事情，竟然將晴雪之幼妹當場拉了出來，逼江楓領走給沈江東做妾。
這一次承平伯夫人沒來，江楓沒想到這麼多人關心沈江東身邊有沒有側室，心想這些人怎麼都這麼閒，臉上還不敢露出來。
她轉念一想，自己出身平平，原本就曾是帝京這些公侯命婦排擠的對象。熙寧十七年嫁入沈家，是沈浣畫一點一點教會她如何裝飾、如何應對。後來成國公夫人等與她交好，一半是看在沈江東的麵上，一半是看在皇後的麵上。
沈江東與安平郡王不和，這些宗王夫人們針對她也無甚奇怪。
江楓正要說話，誰知道晴雪之妹也是個伶俐人，先是尷尬了一會兒，又當眾道：「郡王家的王夫人拉奴婢來，奴婢還覺得奇怪。奴婢哪裡上得了高台盤呢？」說著又上前去挽著江楓道，「沈夫人原先就讓奴婢認了沈府四太太當乾娘，算起來輩分，奴婢得不知天高地厚叫嘉國公夫人一聲阿嫂。奴婢十二歲上就跟建昌郡王府西席家訂過親的，隻是王夫人不知，我們兩家帖都換了，還是沈夫人出的麵呢。」
江楓暗中鬆口氣，那潁川郡王府的王夫人訕訕的。宴散後晴雪之妹拉著江楓道：「夫人別惱，我夫家在建昌郡王府裡，他們拉我來，我不好不來，倒叫夫人為難了。」
江楓見她處事這麼周全，落後與她家中來往日多起來。
江楓原本打算回撫州看看祖宅，離京前到西苑去見思卿，說了過繼葉蘭芷的事，思卿道：「這樣順最好。」
沈四老太太道：「沈家誰說話算數，卻不好說。等到公爺回來，猴年馬月了。我今兒把這人領了來，就沒有再領走的道理。」
承平伯夫人笑道：「什麼猴年馬月的，如今戰事這樣順利，趕明兒朝廷就把叛軍滅了，四老太太這話太偏。不如這樣，這姑娘我領了去罷，等著嘉國公爺回京來，若是一見鍾情了，打我府上聘嫁，我給他出半幅嫁妝。」
霞影好生感激承平伯夫人替江楓出頭，正要說話，江楓先笑道：「姨媽好大方，我看行。回頭沅西要是回來，咱們也算親上加親。」
他們說的這樣熱鬧，幾乎堵死了四老太太所有的話頭，誰知道四老太太胡攪蠻纏，「她出身寒微，當姨奶奶也當不起，用不著這樣破費。先放在房裡，回頭有了一兒半女，再提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