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我居北海(1 / 2)
思卿微微一笑,「對,她也不是三哥的女兒。」
周圍蟬鳴聲太大,沈江東一時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麼?」
思卿道:「我說太康既不是我生的,也不是三哥的女兒。」
沈江東夫婦都吃了一驚,沈江東產生了荒謬的想法,於是不自覺一條眉毛升高,另外一條眉毛降低。思卿知道他在亂想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不是三哥的女兒,三哥知道。」
沈江東「啊」了一聲,思卿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她的父親是上陽郡主的胞兄,靖國公的世子。」
沈江東聽了忽然站起身來,江楓拽他的衣服,沈江東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坐了下來,低聲問:「殿下是說大公主是老靖國公的孫女?」
「對,」思卿道,「她是靖國公世子的遺腹女,當年靖國公世子去世後,三哥偷偷抱養了她,假托是宮人袁氏所生。」
沈江東倒吸了一口冷氣,「太皇太後生前知不知道?」
思卿橫他一眼,「你覺得呢?」
沈江東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問得太蠢,靖國公被敬王所害,那是太皇太後默許的。如果太皇太後知道自己的重孫女其實是靖國公的孫女,怎麼會毫無反應?
他頓了頓,又問:「那麼頤寧宮與先皇後知道麼?」
他一直都知道先皇後在蕭繹和思卿這裡是一個禁忌的話題,難得他今日張口就當著思卿的麵提起先皇後,好在思卿沒什麼怒意,「小娘娘是否知情,我與三哥都猜不透。三哥說先皇後應該是知情的。」靖國公府跟何家沒什麼舊怨,反而是都跟宗王不和,先皇後就算知道了不作聲也在情理之中。
沈江東心想能夠瞞過太皇太後,那真是不容易。這麼多年一直沒看出大公主並非今上親生女,今上也是真疼愛她。他這時又想到了一個與太皇太後有關的人,於是好死不死又問了一句,「那周貴妃知情麼?」
思卿今天脾氣好,「我與她井水不犯河水,她是否知情,我還真說不上來。」
江楓心想誰知情倒是不要緊,於是問:「殿下怎麼突然提及大公主的身世?」
沈江東卻猜到了原因,「殿下想將大公主的身世告知六妹妹和梁分?」
思卿道:「我在猶豫要不要說。畢竟靖國府本支,就剩下這姑侄二人了。上次京中生變前,阿兄與傅伯伯正好要離京回通河,那時候我就動過心思,想讓阿兄帶太康走來著,但又下不了決心。畢竟養了她一場,在宮裡自然有榮華富貴,但一旦有了其他的風聲……」思卿搖了搖頭。
沈江東今天腦子不太會轉彎,又好死不死問:「陛下怎麼想?」
江楓聞言橫他一眼,簡直說不出話,思卿嘆了口氣,繼續好脾氣道:「我也不知道。」說完這句話,思卿話鋒一轉,「我也有個問題,你們說放著大好時機,陛下為什麼不願意為靖國公、餘允和翻案。」
她說出這句話,似乎突出了積鬱很久的心結,江楓也嘆了口氣,隻有沈江東如芒在背,一點兒也不想介入今上與中宮背後的紛爭。思卿道:「我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你還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我就陛下為什麼不肯給親舅父翻案。畢竟康王府謀逆這樣的好時機,以後可能再也沒有了。」
沈江東的眼睛看向別處,不怕死得說了一句,「我也好奇,我也不知道。」
思卿似乎有些失望,沈江東試探道:「殿下就沒……」
「我沒怎樣?沒暗示一下?你看我像活夠了麼?」思卿陰沉道。
江楓道:「既然事情沒解決,大公主的事還是先不要跟梁分夫婦講了。」
沈江東表示贊同,思卿道:「我也是糾結這個。行,好容易安生兩天,我就不節外生枝了。」
思卿離京後,沈江東夫婦趁閒暇到通河去探望顏陌溦。通河亦屬京畿大城,午後嘉國府一行人伴著蟬聲入通河城,武振英的宅子就在城東河邊,比京中武宅多了一進,門口有兩棵高大的柳樹,走近了蟬聲震耳欲聾。武振英卻不在家,一行人又沿著河到顧衡家,顧衡這間宅子也比帝京的顧宅略大,因他常將藥材貯藏在這裡,所以周圍又多了幾間矮倉房。武、傅都在顧家,一行人過顧家,宅子登時熱鬧起來。
顧衡這時已能自己慢慢移步,眾人說了一會兒話,在顧家用了一餐便飯。這一餐大家談興很足。沈江東夫婦在顧家多住了一晚,與顏陌溦說起些舊事,顏陌溦倒是很淡然,並不提去歲顧衡尋短見的原因,也不提康王府謀逆的事,但卻問及仙居長公主的下落。
沈江東道韓守忱已死,卻仍然沒有仙居長公主的下落,隻怕不是吉兆。顏陌溦道:「她最苦命,我不明白,三哥對她為什麼會有心結?」
沈江東搖頭,顏陌溦道:「罷了,過去的事,都不該重提。韓二郎一死,三哥的夙願也算達成了。」她提及蕭繹,口氣依舊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波瀾。
沈江東一直對長大後的顏陌溦存有莫名的恐懼,仿佛她是海市蜃樓裡的神仙幻影,吹口氣兒就散了。次日沈江東夫婦二人從顧家告辭,顧衡說起等他復原還是會回到帝京繼續他的營生,「故意不去倒像是心虛。」落後顧衡夫婦並武振英在城郊與沈江東夫婦作辭,顏陌溦依舊銜著那薄薄的,沒有溫度的笑意。
皇後離京,端王病重,京裡更安靜了。沈江東夫婦二人回京後江楓照例去了一趟衛所,回府中時已是午後。沈江東忙於與範子冉見麵,兩人談了一夜,也是第二日才回府。霞影猜他們沒有用中飯,叫人備了一份,在園子裡背陰的八角亭上擺了飯。暑熱讓人沒胃口,江楓隻想喝冰湃的果子酒,連喝幾杯兩人都已經薄醉了,沈江東道:「原來皇後也吃不準為什麼陛下不願為靖國公、餘允和翻案。」
江楓道:「你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沈江東無端打了個寒戰,「懷疑我?」
江楓笑笑,「有那麼一點。」
沈江東故作正經道:「我有事想跟你講。」
江楓笑了笑,「怎麼,你還有什麼要坦白的?」
沈江東遲疑了一下,忽然就不正經起來,「我願意說,你真的想聽?」
江楓道:「當然。」
沈江東歪頭道:「我覺得有的東西,就是要朦朧一點,對大家都好。」
「愛說不說,」江楓起身要走,沈江東卻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我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