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趙王領盒飯(2 / 2)
趙人和秦人乃不死不休的世代仇敵。
「恨。」
他當時說了句恨,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趙王越發感到後怕的惶恐。
莫非這是敵國的間諜,就是讓他趙國亡國?
這下子趙王什麼都顧不得了,他趕緊一把抓過宦官,卻沒想到膝蓋酸軟坐在地上,他歇斯底裡的吼叫:「去!去!去把王命收回,趙政不能殺,絕對不能殺,殺了就沒了!趙國沒了,本王也沒了!」
「趙政是不能殺。」
輕飄飄的語氣從宦官薄唇裡吐出,像是變了個人樣,他抬起頭。
宛若投入清水的畫紙,退了濃墨,無端的邪戾爬滿了他的銀發,「那就殺了你,好早點給你那乖兒子讓位。」
「噗嗤。」
匕首沒入皮肉。
趙王睜大雙眼,重重倒在了玉階上,明明是月匈口中刀,可他眼眶裡爭相留出黑血,緊著著黑血又從他鼻腔,嘴角乃至耳孔裡湧出,不消片刻,就變成了血人。
血腥味彌漫在殿內。
經久不散。
死諫死諫,臣子還把他們的王給諫死了。
*
幾乎十幾天的不眠不休,白桃跟著趙政趙姬一行人終於逃出了趙國的邊關。
這些天來,四麵八方的官兵圍追堵截,明槍暗箭如蝗蟲撲蓋,馬鞭,吶喊,奪命揮舞,馬車奔襲的幾乎要散了架。
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
哪怕進村莊花趙錢買點乾糧和肉,要些棉布,那點時間都是在短暫的喘口氣,要說歇息,根本就不敢歇息。
這麼大半個月折騰下來,任是鐵打的身子都熬不住。
趙姬不用說,頭發散亂,臉色蒼白如紙,本就形銷骨立的她瘦成把骨頭。
趙政那尖削的下巴線條看起來更加明顯,懷中抱著昏睡的白桃靠在馬車壁。
趙政閉著眼睛當起了肉墊,讓睡在他懷裡的白桃,稍微好受點。
哪怕依然被磋磨的憔悴,他臉上沒有露出半點苦痛和難挨。
「唔——」
懷中女孩嚶嚀一聲,長而卷翹的睫毛像是蝴蝶振翅般掀開。
「趙政。」
她的聲音嬌嬌細細的,像是泡在溫水裡。
趙政:「我在。」
白桃從趙王宮出來就陷入了時斷時續的昏迷,這種昏迷並不難受,但是不受她任何意識的驅使。
像是身上遊走沖撞的妖力,變成一陣陣氣泡想從身體裡冒了出來,但在浮出的一瞬間便破散了。
就這麼周而復始,凝聚再破散,破散再凝聚。
她也就時醒時昏迷。
不過昏迷的日子總是長一些,短暫醒來的時候聽到的是各種刀劍撞擊的聲音,趙政就把她緊緊抱在懷裡,輕輕說著不要怕。
其實狐狸精有什麼好怕的。
她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不過那是離死亡都很遠,不懂死亡的含義。
可她現在被阿兄封了穴位,她離死亡隻有一線之隔,很可能會死,她應該是怕的。
但白桃靠在他月匈口,聽著他那砰砰跳的心髒。
是如此鮮活而有力。
她就覺得什麼都不怕了,凡人如此弱和渺小,但是他們總能創造奇跡,從死境中走出來的奇跡。
「什麼王八狗東西,老子三天沒睡了,媽的走了趙兵,來了胡兵,真是艸他媽個驢糞蛋子!」
馬車外傳來男人粗鄙的怒吼。
另一個人道:「將軍,怕是天南地凍的,胡兵實在是找不到吃食,這才南下陰山草原,來到處搶掠,這咱又是走的荒道,這胡兵擅追擊和騎射,且劫掠從不留活口,將軍,這馬上要追上來了!還請速速定奪!」
「他奶奶的。」
那將軍一口一句糙話往外蹦,顯然是心情惡劣到了極點,「老子都從長平之戰的死人坑裡爬出來,還怕他個野人!弟兄們,將你們的腦袋別在褲月要上,咱們拚死一戰!」
「是!將軍!」
外頭的聲音如洪鍾響起。
另一個老點的聲音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如此莽撞,趙國學的胡人『胡服騎射』興的軍,這群胡人那馬背上劫掠的功夫,可是讓人望塵莫及,要是追上了勢必要咬下一塊大肉出來,這離秦國還有幾千裡,後麵的危險不可知,我們本來折損大半,這要是折損在這了,將軍,萬萬不可莽拚啊!」
那將軍肺腑滾出來陣陣怪聲,最後還是妥協:「全體棄車!往西南方跑!」
馬車內的趙政豎起耳朵聽完。
他足夠機敏,幾乎就是那個老點的聲音說到一半,就將馬車內那袋肉乾塞進懷裡,又將白桃緊緊抱好。
「砰——」
馬車一個下沉。
原來是剛剛那位說話的秦軍將領——樊於期鑽進來了。
他是文信侯呂不韋派來接趙政回國的將軍,本打算用重金贖回,卻無奈遭到趙王獅子大開口,隻能呆在驛站轉圜。
胡風酒肆迷人眼,他也好酒肉,不消幾天就將贖金敗個乾淨。
正當不好交差要掉腦袋之時,卻乍然聽到公子政要遭到迫害,還要他在宮外等人的消息。
無人是何人傳信,樊於欺也隻能抓住這個機會,卻沒想還真是。
這次逃亡倉促,他帶領著一乾死士不僅要搏殺,還要規避路線。
入睡也就是眼皮子輕輕搭一下的功夫,眨眼又得繼續亡命。
多日來的疲憊,讓樊於期兩眼烏青凹陷,那鼓起來的眼珠含著漠然和殘忍。
他抽動著腮幫子,帶動半張臉的刀疤,他將矛頭對準趙政護著的白桃:「你要想見到你那登上王位的父王,享用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就把她交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