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公子嬰(1 / 2)
白桃身上沾了一身灰塵和樹葉子,從樹縫中擠了出來。
因是為了避開耳目,她出來的時候整張臉花得跟個花貓一樣。
好不容易找到她的蕊兒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其實小主兒,奴婢不僅會吃會睡會玩,以前還給過村裡的大花二花小花洗過澡。」
白桃:「」
差點就要問大花二花小花是誰,但是好險給咽了下去。
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問了也白問就是了。
白桃說道,「我們回去吧。」
蕊兒問道:「小主兒,我們不去找太後娘娘了嗎?」
沒準人家不稀罕有人找她呢。
白桃腦子裡閃過趙姨伸出長長尖尖的指尖,似嗔還笑的戳著呂叔叔月匈膛的片段。
她也有樣學樣,伸出手指頭戳了下蕊兒的臉,「冤家,別問那麼多,走了啦。」
蕊兒:「?」
白桃也不管她,邁著小短腿就朝前走。
蕊兒當職第一天,就深刻明白了當值的辛苦,怕她又跑丟,趕緊飛奔著跟上這個不省心的小主兒。
很快就到了嬴政下朝的點,時值將近正午,陽光頗為暖洋洋。
白桃埋在嬴政的書櫃叢林裡扒拉了一圈又一圈,散落了一地的竹簡。
趙高見她找不到左顧右盼的樣子,主動過來道,「小主兒,可是要找些什麼研習。」
白桃:「研習算不上,我怕研習到莊周頭上,小高子,你知道《周禮》在哪裡嘛,我過個眼就行了。」
趙高辦事極為有條理,對著書櫃裡的書也是過目不忘的。
他從夾縫裡抽出來,奉到她手上,也不多說什麼阿諛奉承的話,「小主兒,請。」
接過竹簡,白桃就捧著去坐在秋千上翻《周禮》,企圖在文字上麵找到有關凡人的公序良俗來。
假如我有個仲父,還有個親娘。
我的仲父和我的親娘在一起,我作為一國的首領,到底能不能行?
還在她尋求答案中,書簡上投散了一片陰影。
嬴政下了朝立在她身後,瞥見她手中的書籍,喉嚨溢出懶懶的笑來,「在看什麼?」
白桃一愣,回頭見到是他,「咿,你回來了。」
嬴政湊過來道:「你還看這個?」
晃了晃兩條小短腿,白桃點著書簡的竹片片道:「唔,我喜歡看書,這個周禮講得好啊,你看有寫好多好多字呢。」
真是破了個天荒。
他輕笑一聲,扌莫了扌莫她兩個雙螺髻,而後扯著秋千繩往前推,「是那個婢女不順意麼,都改看書了?」
「不是這樣的,那個蕊兒很好,你不要怪罪她。」
白桃心裡揣著點事,在被推向藍天的時候,突然回眸道,「政哥哥,我其實有件事情想和你說,但是我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說,隻能先看看書上有沒有寫。」
嬴政顯然心情不錯,從鼻腔輕哼了聲,「嗯?」
「我剛剛」白桃咬了咬唇畔,「我看到了趙姨了。」
他語氣淡了下來:「哦,是太後。」
「我看到」白桃語速加快,乾脆一股腦的倒出來,「看到趙姨和呂叔叔呆在後山,抱了親了,他們還相約著一起晚上回宮說話。」
末了,她說完打量他的神色。
滿地花柳,錦樹繡帶下的他疏忽頓住,像是著不上分毫色彩,透露出大片大片灰黑的黑色,融不進這葳蕤的畫卷。
緊接著枝椏上的花瓣一點點打在他肩上。
他精致的眉宇壓得緊了,過了良久,抿唇道:「太後也是個女人,父王逝世,她若是再續前緣,寡人這個做兒子的也不會攔著她。」
話說如此,但是他的輪廓卻顯得不是那麼自然,後麵幾個字一下子好像變成了鐵砂冰沙,艱難的卡出來。
白桃一下子就意識到了,絞盡腦汁寬慰:「哪怕趙姨和呂叔叔在一起,你依舊是她最親的兒子。」
嬴政:「嗯。」
「每個凡人選擇不同,過的日子都是不同的,就好比你和我,你每日勤勤懇懇處理政事,我每日晃晃盪盪玩鬧,都一樣,趙姨她…她就算選擇和呂叔叔要好,也不會選擇忘記你,不要你的。」
白桃在努力憋話。
嬴政微抬眼皮,去看這千重樓宮簷,「好。」
白桃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她從幼時就不知道自己親爹親娘是誰,被阿兄一手扶養大,自然就不存在如此尷尬的事情。
她雖能夠感知他的情緒卻無法體會他的情緒。
就像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多疼一樣。
少年君王氣質沉鬱,如同塞進蠶繭裡的蛹,看起來裹纏得密不透風。
白桃皺了皺鼻子,岔開話題道:「政哥哥,你很不一樣唉。」
他問:「有什麼不一樣。」
「年紀輕輕,我感覺你像是活了七八十歲的小老頭。」
少年劍眉裡淺藏著深海,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嘴角終於露出一點薄薄的笑意來,「每日上朝都在和老頭斡旋,你說呢?」
「好像有點道理」
白桃嘟囔道,「我還在想你年紀輕輕就這樣,長大了可怎麼辦啊,是不是要像個老夫子一樣,說話一板一眼,雙眉倒豎,鼻孔張大,好像還會噴火。」
嬴政啼笑皆非,「哪裡看來的老夫子。」
白桃當然不會說自己還是隻奶狐狸的時候看的。
那時候約莫兩三來歲,懵懵懂懂的,點著爪子就晃晃盪盪的趴在私塾裡去聽凡人講學。
那老夫子手裡拿個戒尺,口中會噴水沫子,眼裡還擦出火星子。
好勾當和壞勾當的區別白桃都是從老夫子裡的嘴巴裡聽來的。
她隻好胡謅道:「我做夢都在夢見老夫子說我上學不聽講,要打我手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