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秦風蒹葭(1 / 2)
渭水是秦國的腹地,世世代代養育關中之人。
也是當初周天子劃分給秦國的封地。
薑太公薑尚就曾在渭水垂釣。
不用香餌之食,離水麵三尺,造就一段「願者上鈎」的佳話。
白桃一過來也覺得這裡甚是片好修煉的肥水。畢竟是沾過封神之氣的,那自是看著神氣飄飄。
旁邊官道上楊柳依依,柳絮被風吹得如雪般飄舞,草灘如碧波滾滾的溪流。
村莊邊的女人晚起袖子彎著月要趕來漿洗布衣,時常傳來潑辣的幾聲笑罵。
牧童在這裡吹笛放牛喝水,更有好幾對少男少女在這幽會訴情。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公子嬰一襲白衣,長得清雋俊朗,他吟著秦腔,站得僵直著為白桃掀開船簾。
船簾是用葦草編織的,細細密密的壓實在一起,落下來的時候帶來一陣風。
他也甚為拘謹的接住,輕輕放了下來,像是對待一片心上的雲。
他隻是不敢去看這位帶著光芒和淡淡香氣的少女。
自從上次宴會一瞥驚為天人過後,記憶就好似有如實質,宛如透明的蛛絲,在細嚼慢品當初的味道。
本都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紀。
公子嬰終於鼓起勇氣於今日邀她泛舟遊湖。
佳人在側,公子嬰頭重腳輕的坐下,他握住旁邊的茶杯,卻不想看到她的手腕。
溫香軟玉,甜白釉瓷的手腕,讓他耳朵上悄悄爬上了紅暈。
白桃美眸一眨不眨的瞧著他——頭頂上盤旋的王氣。
他被盯得臉頰緋紅,手邊茶水喝也不是,就這麼放著也不是,隻能垂下眼臉繼續吟詩,「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白桃問道:「滿口伊人伊人的,你這是在念秦風·蒹葭嗎?」
「是。」
白桃語出驚人:「那你朝我念這首詩,是在向我求歡嗎?」
公子嬰沒料到她如此直爽熱辣,緊張的打磕巴:「是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為何要是個半天。」白桃瞥了他幾眼,顯得不太高興,「若是不是就不是,我也不會說什麼。」
公子嬰手指握緊,深吸一口氣,「是。」
白桃歪頭:「念首詩為什麼你這麼緊張,不就是一首詩而已嗎。」
「的確是一首詩,但他的含義…」
「我知道什麼含義,有人朝我念過。」
「啊?」公子嬰嘴唇動了幾下,清秀的眉眼有點落寞,「是誰在朝著伊人念蒹葭呢?」
白桃毫不避諱:「是君上啊,他什麼都喜歡看一點,這首蒹葭實在是膾炙人口,他就有次對著我念過。」
是一年前,白桃陪他休沐去驪山狩獵的那次。
那日秋獵。
嬴政高大的身形背著箭筒走在前,白桃迷迷糊糊的跟在他後麵。
一直在心裡覺得他好過分,都已經快把她這隻野狐狸養成家養的了,還帶出去這麼折騰。
乍然翻了半天的山,跋了半天的水,爪子都快被磨平了。
她在後麵累的滿腹委屈,見他在前麵精力充沛,狩獵越發起勁,一直全然的看不見自己。
白桃乾脆往草地裡一趟,耍賴皮道,「不走了不了,我腿要斷了,還往前走我就沒命啦,我要是沒命了你就沒有妹妹了,你再去撿一個吧,你反正再撿一個也不會有我這麼乖的。」
她嘴巴叭叭不停,躺的四仰八叉,嘴巴還絮絮叨叨的。
前方的少年驀然挑眉,將搭在弓弦上的箭收回箭筒。
少年紮著高高的馬尾,騎射胡服掐了黑邊,乾硬又霸道,他過來單膝壓地,抿直唇角道,「乖,再堅持一會,帶你去看麋鹿。」
麋鹿是祥瑞的象征,一般藏在深山老林裡極少能夠遇見。
「不要,太遠了。」
他捏了把她的臉,嘆口氣道:「真嬌氣。」
「若是下次得閒,我肯定給你帶一頭麋鹿回來,但是今天我實在太累了。」
白桃眸子水水霧霧的,還撈起褲腳,委屈巴巴的給他看,「你看,這裡都腫了,我都好久沒出遠門了。」
嬴政眉頭一擰,掌心包住白皙纖細的腳踝,壓著揉了揉。
少女沒長骨頭似的趴在他肩膀上嬌嬌慵慵的輕哼,「唔,輕點。」
「是寡人欠妥當了。」
將箭筒解下,他弓下月要將她背起。
白桃眯了眯眼,聲音也軟和得像快糕點,馬上要化掉的樣子,「你真好。」
「嗯。」
「不過要是白來一趟空手而歸會不會不好,不如你撿點什麼死了的小兔子回去吧,我幫你拿著。」
嬴政嘆氣:「也不算,背上不是還有一個。」
「背上還有什麼?」
白桃腦瓜子還在暈乎,反應過來就要咬他耳朵,「混蛋,你莫不是說我就是你狩來的獵物。」
嬴政唇角翹起,偏頭想去看白桃張牙舞爪的樣子。
不過視線被她那張粉嫩微張的櫻唇牢牢攫住,短暫愣神中,她的唇猝不及防貼在他薄涼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