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移禍之計(1 / 2)
天漏何處補。
趙姬半夜來秦王宮,深夜外頭一片嘈雜的動靜響起。
白桃這隻小狐狸聽覺敏銳了得,不耐煩的翻了個滾。
直到那動靜越來越大。
她才不得不迷糊睜眼,不過窩在羊毛被裡她就不想動彈,這幾日暴雨下得,出被窩就是鑽進骨縫的陰冷潮濕。
但外頭又是開始一輪爭吵。
這是秦王宮,又不是菜市場,還有誰敢這麼放肆?
白桃一骨碌的爬起,煩悶的搖了搖床邊的鈴鐺。
「叮叮——」
腳步聲響起,是蕊兒推門進來。
她拿火折子點染玉勾連雲紋燈,橘影晃了兩下後,她靠近白桃的床邊,道:「小主兒,外麵是太後娘娘進來了,奔著君上來的。」
「趙姨她找政哥哥來做什麼?」
白桃醒了大半,睜著大眼睛眼不解道。
在她的印象裡趙姨和政哥哥母子形同陌路。
除了趙姨初初做了王後的時候,那時冠絕後宮,才想起有個政哥哥這樣的兒子。
隻是她和政哥哥兩兩相對,唯餘生分。
「奴婢不知道,也不敢打聽君上的事情。」
蕊兒給她蓋著被子,說道,「這件事情是君上和太後娘娘之間的事情,要說摻和,也不好摻和,小主兒你還是睡吧,不是說明日要出去玩嗎?」
「嗯,也對。」
奇怪的是白桃也不多說什麼,她乖覺的閉上眼睛,縮在暖和的杯子裡睡了下去。
門扉吱呀一聲,腳步聲遠離。
白桃長而卷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掀開,一把扯開被子從胡榻上軲轆下去,穿好鞋子,就從側門溜出去。
蕊兒是政哥哥的手下,這點白桃是知道的。
所謂的耿直率真也不過是迎合她的喜好,投機取巧罷了,要說成熟穩重才是蕊兒的本性。
她怎麼做事很大取決於政哥哥怎麼下令。
不讓自己摻和,她就偷聽。
哼。
秦王還未及冠,亦無後宮,白桃住在他的側殿。
嬴政住在主殿,主殿內外麵停著許多的奴才,他們身上披著蓑衣,戴著蓑帽。
黑沉的天幕下著斷了線的雨絲,如蜘蛛網般密密麻麻的籠罩下來,籠罩在他們的蓑衣上,割裂成一串串的水花,濺在下麵的石板上。
「嬴政!哀家命你即刻就下王書!將哀家賜婚給相國!」
寢殿內,燭火通明。
青銅十五連擎燈下,趙姬發絲淩亂,抖著身子,像是風中吹跨的草莖,「你若是不從,那就是不孝不梯!」
白桃剛來就聽到如此精彩的部分,狐軀一震。
關於太後和相國的事情,秦國上下傳得沸沸揚揚,她看到的其實沒多少,也就是聽到不少添油加醋的小道消息。
扒拉著窗扉,白桃悄咪咪的偷看。
後麵的王城暗衛見此,嘴角抽動一下。到底是秦王護著不能動的人,也由著她了。
裡殿的秦王薄薄的眼皮向下傾覆,「太後倒是說說,怎麼才是孝道。」
趙姬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她為了更靠近呂不韋,也讓宮人讀些艱澀的古書給她聽。
趙姬指著嬴政的鼻子道:「孝道是根本,君主做到孝,名聲才會卓著,臣子服從,天下贊譽。」
「臣子做到孝,才會忠誠的侍奉君主,勇於奉獻生命,士人做到孝,才會盡心盡力。」
「孝道,是天下人的根本,更是你這個當王的根本!更何況男歡女愛本就天經地義,就算是宣太後也多加和臣子有染,哀家隻是個女人,不是塊死木頭,追求情愛有什麼過錯。」
「你作為哀家的兒子,就該順從哀家,體恤哀家,成全哀家,這才你為君的孝道!」
嬴政:「呂氏春秋,太後熟讀於心。」
他看向自己這位眼睛猩紅,渾然聽不進任何話的母親,「這次來找寡人,想必不是一時興起。」
「你懂什麼?!」
趙姬看見他,極度的反感,「像你這種什麼都能不擇手段的人,懂得什麼叫情愛?你隻配無依無靠,孤老一生。」
「是,寡人是沒有依靠,太後就想找仲父當依靠?」
「是又怎樣?哀家和他早已成了真夫妻。」
「現在你們照樣可以做真夫妻。」
「那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
嬴政冷冷道,「婚約之言,隻有中原才看得重,在秦人趙人眼裡不過就是白紙黑字,空話之談,唯有情愛羈絆才真。」
他補道:「太後你也是趙人出身,你該明白此等道理,卻妄圖締結婚約之名,不過是場自我欺瞞罷了。」
趙姬臉色煞白,揚起一巴掌就要扇向嬴政,「你你這個不孝」
嬴政鉗住她的手腕,繼續刺穿她的美夢,「太後既然對呂氏春秋讀的那樣熟稔,就不該忽視了上麵的一段話,『欲有情,情有節,聖人修節以止欲,故不過行其情也』。」
「一個情欲有止的聖人,他可以做商賈,做文信侯,做相國,但他決不會做太後的枕邊人。」
「啊!」
趙姬死死咬住下唇,她的容顏驟然衰敗了十年,崩潰大哭,「你騙哀家,你在欺瞞哀家,哀家和不韋情深似海,哀家絕計」
嬴政一掃袖子,背對著神傷的母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太後若是能夠說動仲父,寡人絕無二話。」
「你」趙姬聲嘶力竭,跌坐在地上。
外麵天雷大作,昏昏暗暗。
嬴政走出去時,趙高在門外弓著背道,「君上,不能讓太後去找相國啊,要是相國一答應,君上你還有」
他憋著臉,有點欲言又止,「這會遭到全天下人恥笑啊。」
「仲父不會答應。」嬴政邁著步伐,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