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自食惡果(2 / 2)
她沒多說,「那就煩請小主了。」
白桃撐著傘過去。
「不過還請先留步。」
老宮女從身側小宮女的托盤上拿出個印章,雙手高舉,頭顱垂低,語不盡意道,「煩請小主兒,將此物帶給秦王,這是太後娘娘的意思,秦王一看就能分曉。」
白桃接過,也沒多看,隨手塞進鬥篷的內膽裡麵。
她撐著傘繼續往前走,「行,我曉得了。」
門扉本就敞開,可霏霏雨雪極力模糊人的視線,待白桃走到跪著的韓夫人身邊時。
韓夫人好似遲暮的老人,慢了半響才發現是她,「太後娘娘呢?太後娘娘怎麼不來見我。」
白桃立住沒動。
「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趙國孤女,讓開!我要見太後,我要見太後!」
韓夫人腿已經跪得僵麻毫無知覺,她瞪著眼,匍匐著朝著櫟陽宮爬行。
幾名太監攔下她,「韓夫人,太後有令,不得擅闖。」
「我要見太後!」
韓夫人發出一聲聲哀絕如孤鷲的慘叫,「太後,是成蛟啊,成蛟他托夢給我,他哭叫著,他冤啊,冤啊——」
白桃輕輕眨了眨眼,濃長卷翹的睫毛在眼簾下投散出陰影,她從月要間扯下秦王玉佩,「不知道,太後不見你,秦王可有夠資格來見你。」
「秦王」
韓夫人身上的血液一層層的凍成了冰花,從脊椎開始,一直往下。
她望著手中的鷹形玉佩,雙眼赤紅,「是秦王他容不下,他容不下我兒,他殘害了手足同胞,如此殘忍暴戾,他不配當秦國的王,他遲早會遭到報應的,他會遭到報應的!」
「報應,哈哈哈哈」
女人在風雪中又哭又笑,駭人的聲音在王宮裡流淌,從四麵八方的刺入白桃的腦海。
白桃抿緊唇,說道:「你覺得成蛟是被秦王害的,所以你恨他。」
「我恨啊,我當然恨!我恨不得食其肉啖其皮,挫其骨揚其灰。」韓夫人猛地緊緊盯著她,「我會咒他,永生永世!永生永世!永生永世!」
「可我的成蛟,我的成蛟啊。還能回來嗎」
韓夫人伸出凍的通紅的雙手,去扒拉地麵上的積雪,「成蛟,成蛟你在哪,娘啊,娘在這裡。別怕,別怕啊。」
立在櫟陽宮門口的太監有幾個紛紛紅了眼眶,對這位母親的遭遇頗為憐憫。
憐憫嗎?
可是,這世上大多的可憐人,不過就是咎由自取罷了。
白桃慢慢道:「你覺得是秦王對不起你,是他,害了你的兒子。」
大抵所有人都在這麼想,秦王被放在鹹陽酒肆的舌尖上大肆搖擺,儼然成了位殘忍君王。
「別怕,別怕地下不冷」她還在癡癡的刨雪。
白桃一字一頓道:「其實不是秦王,也不是任何人,害了成蛟的———就是你。韓夫人,你才是高高舉起的儈子手。」
韓夫人豁然抬頭,「你在胡說什麼!他是我兒,我的骨血,他是我的所有,他是我的一切!你不知道母親對兒子的殷殷之情,你還在這裡信口雌黃!」
白桃學著政哥哥的口口勿,明明語速很慢,但是刀尖般的鋒銳:「韓夫人,你還記得四年前嗎?」
韓夫人刨到了玉石板上,指尖都已磨平了,「四年前……」
「那時你,還有夏太後,帶上成蛟一起出駛韓國,不過半月,韓王眼都不眨的割舍給秦國百裡地,成蛟不費一兵一卒就獲得了韓國百裡之地,被封為長安君,那時他才十五歲,鹹陽城的將卒瞧著他年紀輕輕,何等風光啊,成蛟也怕是以為這世上所有的難事,盡在他的如意中。」
白桃記得很清楚。
成蛟立了大功後,韓係派係在鹹陽宮酒肆大行慶祝,趾高氣昂。
就連成蛟入宮都對政哥哥語氣頗為不敬。
她慢慢說道:「我記得凡間有句老話,叫無功不受祿,成蛟對秦國有功,得了百來裡地被封為長安君,那成蛟對韓國有什麼功,才讓韓王肯割舍百來裡土地呢?」
韓夫人臉色僵白:「我是韓王的女兒,成蛟是他的孫兒,不過就是百來裡土地,他給他孫兒有何不可。」
白桃櫻唇一勾,爛漫的笑開了:「韓王怕也是這麼想的,他以為秦國的正統血脈也是他韓國王室的呢。」
「你」
好利的嘴!
韓夫人指尖掐進手心裡,吐不出半句辯駁的話。
白桃四兩撥千斤的又將話題撥開了,「後來夏太後死掉了,投鼠不必忌器,你也察覺到你為成蛟鋪的路越來越費力」
她輕飄飄帶過,「直到趙姬在宮內屢屢打壓你。」
韓夫人恨道:「那對淫婦野子,成蛟他孝順,才會被逼上這條道。」
「可趙姬打壓你的時候,哪怕她是秉政太後,你也可以有很多種方式反抗。」
韓夫人心頭一跳。
「你在後宮的根基可不必趙姬弱,你身後站有韓係,還有愛護成蛟對你愛屋及烏的華陽太後,你是先王遺孀,秦王也敬你三分,趙姬再怎麼打壓你,你也落不得吃不飽穿不暖非要成蛟回宮照拂的境地,可你偏偏沒有,你任由趙姬侮辱你,你任由手下人被驅逐,你把你自己當做一個悲情的孤母,你迫切的想激發成蛟的奮發,朝著你想要的道去走。」
白桃一刀一刀的往她心頭上割,毫不留情,「那是什麼道?至高無上的,王道啊。」
可是王道之下,森森白骨何其多。
是那血氣方剛,以為收了百裡地,就自認為天下無敵的成蛟能夠走得了的嗎?
韓夫人被撕開了遮羞布,愣在原地。
白桃撐著傘往前走,不再去看她:「殺了成蛟的,正是你這個殷殷所望的母親。」
「啊——」
韓夫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含著血淚:「那本就是我蛟兒的王位,本來就是蛟兒的,我就是要奪回屬於蛟兒的一切,我有什麼錯,我做錯了什麼?!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