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豎子敢爾(1 / 2)
白桃這個沒心肺的狐狸,早已經躲到另外一個小孩的後麵,「嗯,你自求多福。」
鄭國:「」
有種死到臨頭的感覺。
早知道他就不趟這趟渾水,被蛇妖生吞也好過剖心之痛。
他幽怨的看了白桃一眼,白桃這隻小狐狸沒心肺的笑出兩顆尖牙,一副端著好戲耍看的樣子。
見求人不行,鄭國掃了將領和小兵一眼,又晃了一圈趙姬身邊侍從一眼,就見到一個下巴一點痣,顯得無比尖酸的嬤嬤,手裡拿著圈繩索,還拿著個剜刀逼近過來。
那剜刀被嬤嬤枯皺的手握著,刀身在月光的照耀下森然閃爍,是那種一看就覺得心口疼得要死的程度。
鄭國好歹是個妖,也倒沒那麼沒出息。
怕歸怕,卻已經在心裡打算來個回旋踢一腳撂倒了。
後麵的士兵們反應還大點。
他們麵露不可置信,齊齊抽出劍,悄無聲息又無處不在的恐懼爬滿他們的臉龐,「怪,怪物,是怪物!是吃人心的怪物!」
他們雖為長信侯辦事,但先前從未見過怪物的容顏,乍然親眼看見,也是毛骨悚然。
趙姬看在眼裡,背後是濃黑於寒涼。
她低低笑了兩聲,月要一擺的起了身子,懷中抱著小怪物走過來:「瞧瞧瞧瞧,乾嘛要這麼看著我兒,是不是,我兒長得不合你們胃口啊。」
一步,一步。
士兵們兩股戰戰,頭頂似是亡魂在冒,他們不停退後,兩隻手手指死死扣住劍柄。
「你們睡過女人嗎?知道過愛嗎?有過孩子嗎?如果你們的孩子被當做另類相看,你們到底會怎麼樣,你會不會心痛啊——」
趙姬抱著小怪物步步逼近,她輕擺著肩梢和月要肢,拋著旖旎艷魅的笑眼,「官爺,您再看看奴的孩子,再瞧瞧看,生得,瞧瞧合不合您胃口。」
士兵們哪看再多看,神經的緊繃,讓他們宛如一觸即斷的琴弦,隻唯有額頭冒出冷汗不斷滴落下來。
「吃人心的怪物,這是不祥之兆!」
往往極致的恐懼催生人極度的膽色,為首的將領率先舉起屠刀,向趙姬懷裡的怪物刺去。
正在這時,繈褓裡的怪物如紅光疾射而出,幾聲讓人雞皮疙瘩的牛嚼響聲過後。
將領雙瞳大睜,嘴巴形成弱到發不出聲音的一張一合。
人還軟乎帶著溫度,可月匈腔卻有黢黑通風的大洞。
「轟隆——」
如鐵塔般佇立的將領轟然倒下,恐怖的刀尖瞬間在每個人的心口上跳走。
剩下的幾個將領和士兵壓根沒有反應的餘地,隻聽旁邊哢噠哢噠幾聲機括的扭轉,除了個子矮的幾個小孩還嚇得尖叫癡呆的站在地麵,其餘的大人全部仿若被切割似的,頭身分離,咕咚的往下掉。
「咕咚咕咚。」
血花噴濺,能裝兩籮筐的人頭落地,霎時血流成河。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噴灑在鼻尖。
從各路通達而來的小蛇蜿蜒的爬過來,一條條擠在一起,瞬間擠成個肉圈,對著血肉蠕動,蜿蜒,舔吸。
「嘶嘶嘶——」
趙姬懷中的小怪物吞咽下人心,滿嘴黏糊的汁液,還在張著血盆大口意猶未盡。
趙姬臉上的笑意似被抽乾似的,變得乾癟又陰冷。
她用手輕輕拍了拍小怪物:「人心是老了些,是還沒新長出沒幾年的嫩,是不是?」
小怪物伸出分叉的舌頭舔砥著嘴唇的粘液:「嘶嘶嘶——」
「人吃五穀雜娘,我兒就不同,要吃人心。噢噢噢要乖啊,娘的小布大布,多吃點快些長大,要長成像你們親爹一樣的人物,一個商賈居然都能當國相,是不是很厲害?你們親爹啊,他啊,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你們是都他的親兒,一脈相承的,以後都可有出息了。」
「哇哇哇,嗚嗚嗚,哇哇哇!」
小孩哪能見過這種場麵,一個個都嚇得屎尿橫流,臭味直熏腦髓。
他們動盪不安,像是還在甲板上沖刷的浪花,白桃揪著鄭國的衣擺,趁著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悄悄的掙脫束縛從旁邊樹木竄上屋簷。
鄭國跑得氣喘籲籲:「不是,我們跑了沒關係,那幾個可憐的孩子怎麼辦?」
「噓。」
白桃伸手捂住他的嘴,身體壓低重心,貼著屋脊側眸望過去。
百十裡的青白月光,落在無數的青金琉璃瓦上,連綿勾錯往上。
隻見旁邊的上層屋簷上也趴伏著一片青銅甲胄士兵,為首的是個之前的少年。
他的臉頰上有鞭痕,下頜如刀削,眼瞳如吞脊獸眼中點的金晴,長刀壓在後背,壓不住飄飄鬥篷揚起來的張狂。
他正聚精會神的盯著下頭,眉頭緊的能夠夾死蒼蠅。
白桃怕被發現,趕緊拖著鄭國借著高啄簷牙和蔥蔥樹冠遮擋。
那邊少年足夠警惕,像是夜鷹似的,眼神總是要左右打個轉,再收回了目光,最後專注於下麵的情況。
白桃避過後,也順著他眼神看。
隻有在上麵才能夠看得清,橫空中有條細細帶血的韌絲,隱蔽在黑暗樹影中,也就沾了紅血,加上月光的折射下才能被發覺。
許是剛才趙姬下了什麼指示,機括發動後,這條韌絲眨眼收割了那群將士的性命。
「嘶嘶嘶。」
底下的蛇扭動成萬千浪花,吸食完地上一灘屍體的腦髓,軀乾,皮肉,它們饜足的往細縫裡爬行,如血水虹吸般消失不見。
鄭國嘴唇張了張:「這也太多蛇了,怪不得這裡沒有蟲叫和鳥叫。」
「這群孩子,這堆趴著的黑衣人會救的。」白桃一把薅住他毛茸茸的頭,「毒蛇就是那紅毛蛇妖的小兵,是他留在雍城裡的爪牙,我們能別惹就惹。」
「噢噢噢。」
底下儼然是個屠宰場,兩隻嘶嘶待哺的小怪物,還有高舉剜刀的儈子手,孩子的尿液瀝瀝的往下淌,口中已經刮不出任何聲音。
半輪的月亮隔著幾杈的樹影曬過來,如同張著嘴的深淵。
顯得又亮,又冰涼。
「啊!娘!」
有個孩子周身打戰,兩手揮舞,在空中死結一樣的摩擦。
可孫嬤嬤的力道又準又辣,她捏住剜刀直接往他心口捅,兔起鵲落間,從屋脊上的彈射的石子「鐺」的打掉了她手裡的刀。
手腕鈍痛,孫嬤嬤豁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