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披皮掛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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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印擺放在正中間。

上麵的棱角圓潤,似乎這尊死物被無數人摩挲過,它燃燒起陰間的綠磷火,變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趨之若鶩,權力,是生生不息的權利

嬴政枯坐在旁邊,長睫垂下。

是什麼時候開始?

幼時入秦,是仲父以一己之力擋在他的麵前,擋住野心勃勃的楚係,為他,為父王鋪出了一條大道,更是兢兢業業,為秦國的大業操勞半生。

可那又如何?

他不過就是和母親私通奸情的商人。

嬴政一袖子掃向相印,相印「咚」的重重摔地,四分五裂。

何況呂不韋作為一個臣子,毫無臣子的本分。大行儒道學說,抨擊法家,批判秦法,養的三千門客如蜘蛛絲一樣滲透秦國,朝堂上,朝堂下,所有人都在幫他說話,所有人都在聽他行事。

他這個秦王又在哪裡?!又擺在哪裡?!

他的手伸得長,料的事太過寬,全然不顧自己臉麵,屢屢截斷自己的口,朝臣也像是看胡鬧小兒一般看著他,那默然無對的眼神就像是刀割樣紮向他的脊梁骨,可是他不能塌,他要忍,忍著站在廟堂之上。

九年,整整忍了九年,做個窩囊的傀儡君王整整九年。

敢擋他者,死!

心中滾沸,可嬴政麵色靜如止水,在這屠殺過的夜晚裡,他月匈腔起伏,薄唇輕吐,「孤無悔。」

無悔。

外頭有夜鵺壓在枝頭,在淒淒的嚎叫,金黃色的月亮在深藍的夜幕中,像是一掐帶血的傷痕,他就坐在暗處,遠離世俗的光亮,靜靜的透過窗外,望著天。

這夜色淒冷的可怕。

嬴政越覺落寞,後麵空無一人,殿外有細微的聲音響起,在他心中泛起緊繃的漣漪,「桃桃」沙啞的聲音,竟帶著一絲不易拚湊的脆弱,這位高大的君王身上緊繃的肌肉一點點卸了下來,純烏的瞳孔裡竟點著心悸的光澤,「桃桃」

「咚——」

一片寂靜中,屋簷上有更大的動靜。

緊接著是暗衛的刀劍「刷刷」拔出之聲,「什麼人?!」「膽敢擅闖君王寢殿,殺無赦!」「拿下!」

喧嘩搏鬥間,有個滿身魚腥味的人,懷中抱著個少女,從窗沿半滾半爬進來,對著嬴政噗通跪地,啞聲道,「君上,姑奶奶要不行了!」

嬴政豁然起身,方才豎立起來所有堅硬的城牆在這一刻突然轟塌。

從鄭國肩膀上滾落的少女,蒼白脆弱的就像是風中殘燭。

嬴政瞳孔一震,從未有過的害怕和恐慌讓他臉色刷的蒼白,「桃桃桃桃。」

白桃毫無反應。

他沖過去將她抱起,指尖觸到她的肌膚,是失了溫度的涼潤,像是一隻眉目精致毫無生氣的瓷娃娃,他恐懼的牙齒打顫,用自己的麵頰貼著她的桃花麵,竭力想渡給她一絲溫度,「桃桃,桃醒醒,別睡。」

「宣太醫!宣太醫!」他將白桃抱在懷裡,發瘋一樣沖了出去。

*

「那邊什麼動靜?」

「不知。」

「這麼晚了,還鬧騰哄哄的,別是又出什麼禍事了吧。」

「有可能,你看這個秦王,征戰沒征過,除了出去平了個成蛟之亂,嗨,也就是露個麵立個威,他個毛頭小子,除了作亂,能堪得什麼大用。」

「你別忘了,他現在加冠了,是秦國的王。」

「劈啪。」燭火齊齊跳躍的炸了一下,緊接著有一晃眼的漆黑,屋裡又重新恢復明亮,照在這間堂皇的偏殿內。

偏殿內,一群穿戴整齊的秦國宗親或坐或趴擠滿了這間屋子,桌上都是些硯台羊皮紙,竹墨香氣中,還有些人在不合時宜的打著哈欠。

「睡什麼睡,我再添些燈盞來。」

有人站起身,就要去櫃子裡拿油燈,窗外瀟瀟葉影,他好像看到有什麼白霧掠過去,揉了揉眼,隻懷疑自己眼花了。

那人踩著木屢,看著七歪八倒的同僚,恨鐵不成鋼的一腳腳的踹過去,「起來起來,快起來!喊你們過來是過來寫彈劾狀,一個個倒是沒熬過的憨樣,是外臣攬了你們的事,許久沒上過戰場,你們忘了以前軍營裡熬上七天七夜的滋味了嗎?我們的老祖宗,被胡人逼被列國逼,浴血奮戰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哪能有你們一個個吃的膘肥體壯!」

「我看,你們就是安逸太久了,遲早叫你們去戎邊抗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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