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披皮掛臉(2 / 2)
這話好像是花椒粉倒進嘴裡,麻胃。
幾個宗親們雙手扒著邊角角,總算是爬了起來,惺忪著睡眼道,「不就是彈簧呂不韋之事,我們都是拿劍殺敵的,又不是那種酸墨文人,章程不會寫,回府喊幾個筆杆子操守操守也夠了,非得這麼一大堆人緊著熬,你說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你懂你個屁!依秦王秉性,怕是不等傷好,就要即刻啟程,回鹹陽我們就要聯名上書彈劾那個老油條,打鐵還要趁熱乎,免得事情拖久了,夜長夢多,讓那個賤商絕路翻了身,這麼多年,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滑頭,快快快,寫不出來憋也得給我憋出來,再往上戳個手指印。」
有一人咕噥:「進獻假閹,霍亂宮闈,讓秦國蒙羞,這難道還有什麼好洗脫的。」
外頭動靜越發的大,有人拿筆刀刮錯字,邊刮邊皺著眉頭:「怎麼回事,蘄年宮莫不是又進刺客了,還是嫪毐的餘黨。」
「怎麼可能,都是一些不成氣候的下九流,還怕他黃土再起。」
「我去看看。」有人緊皺著眉頭出去小廝叫了個小廝,那小廝點了點頭,「曉得了。」緊著沒入夜色裡。
「處置好呂不韋,那趙太後呢,趙太後可是先王的遺孀,秦王的親娘,我們這些老宗親怎麼給她立罪?難不成真把她宰了。」
一人道:「秦王不是說了,將趙太後幽禁甘泉宮永世不再出了麼?」
有人拍案:「豈有此理!兒囚母,你看看,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那天下也沒有母殺子的道理。」有人一把將竹簡丟在案上,「一切罵名都由秦王來背,你來跳什麼腳?!」
靜默。
外頭的扁毛畜牲叫個沒停,可誰也不覺得煩躁,有的竟是一種無聲的起浪拍在這裡,無孔不入的壓抑。有人翻著竹簡道,「這秦王,當得著實也可悲」
幼時為質,少年喪父,成禮遭到母親背叛,這事情擱誰身上都受不了,何況秦王是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塊隕石精鐵。
有些人有心想感慨幾句,但想起自己雖和秦王有血脈聯係,但實際並不熟稔,又實在找不到什麼立場,隻能握著拳頭咳了聲。
尬道,「既然這樣趙太後的事情我們不用插手,也好也好,隻要拖呂不韋下水就夠了。」
外頭來人了,是個剛才探查的小廝,「小的拜見各位大人,是宮裡那位白桃小主兒昏迷不醒,聽說是中毒了。」
「白小主兒?」
這堆宗親們是見過幼時白桃的,那時半大不小的小子身邊總是牽著個雙螺髻的女孩,連赴宴都帶來赴宴。
大家都是過來人,見到這一對都是揣在心裡思忖,麵上但笑不語。要說秦王的鐵麵柔情還剩多少,擠一擠擰一擰,那可一滴沒剩的全給了這位。
「她怎麼過來了,秦王來雍城加冠,還摟帶的?」
「傷勢如何,重不重。」
小廝道:「奴隻遠遠的看了一眼,隻看到一堆甲士扛起太醫跑進蘄年宮,其餘的口風都是聽得在內殿服侍出來的太監,和奴三兩言道罷的,估計傷勢不輕。」
眾宗親麵麵相覷,「我等去看看?」
「秦王心頭肉,你們又不是太醫,看了有什麼用,免得還討嫌。」有人嗤笑,「自古紅顏多薄命,那姑娘有此一受,以後怕是也難以長命。」
「難以長命」
有心思活泛的道,「若是難以長命,秦王豈不更悲痛?」可縱使血脈之親,眼皮子下總是會想到自己的利益,「屆時要是那女孩難測,我們出幾個羋姓女子和秦王聯姻,豈不是永世結好,到時候生下來的王子王孫,也和我們沾親帶故的啊。」
「妙妙妙!」
「此計甚妙。」
眾宗親交頭接耳,撫掌笑,「這個好,你說呢?」
「夠了!」
始終闔眼的羋啟一拳砸在案上,嗡嗡聲與嘈雜的聲音瞬間消停,他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妄念的不要念,要是有朝君上真和我等離了心,那也是我們這些老氏族不夠為國分憂,還說君上和我們這等氏族不親,你們真有為君上著想過嗎?!」
「……」
眾宗親齊齊一愣。
有些人暗暗在心中譏諷:說得好像你一個做表叔的昌平君好像真心為秦王著想似的,要是真為秦王著想何至於這麼馬不停蹄的召集他們聯手彈劾呂不韋。
不過人啊,披皮掛臉的。
比得就是誰能裝。
眾宗親假惺惺的道:「是是是,昌平君所言真是極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