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嬴公比美(2 / 2)
白桃忙半泛著微紅的淚眼仰頭去看,就見嬴政輪廓深邃的那張俊臉。
他遠比她高大的多,白桃就被他的陰影完全覆蓋住,連臉上一丁點的表情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她眨巴眼,用手壓了壓眼瞼,果不其然有著潤意。
「桃桃,告訴孤。」
嬴政伸出指腹拭去她的眼淚,沒想到眼臉直接被拭出紅印,她吃疼,「我才沒有哭。」
又不想那麼狼狽,起身欲走,「不告訴你,為何所有的心事都要告訴你,你不是有心事沒有告訴我,你既想聽我的心事,又不主動說你的心事,你這叫占人便宜,堂堂大秦的王還占人便宜」
「你又在想你阿兄。」
一語戳破。
白桃站在清風裡,有環風吹了過來,盪盡塵埃,她頂著雙螺髻又跑得飛快,「沒有,我都這麼大了我怎麼還想阿兄,又不是小孩子了。」
本以為跑得飛快就能擺脫,沒想到嬴政就等在前麵的拐角。
他負手而立,眼瞳一瞬不瞬的瞧著她,「有心事為何不和孤說?」
白桃停下腳步,心中好似堵了一塊石頭。覺得他就像是無法拔掉的倉頡子,又或者是賴住她不肯鬆手的債主,「小時候想阿兄,長大了還想,被你知道了太丟麵了。」
「」
知道少女不是有意瞞著他,他鋒銳的眉眼舒展,倒也不提這茬,「今日休沐,孤可以陪桃桃。」
「你是日理萬機的秦王,陪我?」
白桃真覺奇怪,有什麼陪不能讓侍女陪玩,非要這個板著臉的君王陪玩,何況他還一點都不好玩,鼓著臉道,「不要,你我都長大了,不能一起玩。」
他臉瞬間冷凝下來:「為何?」
「像小時候一樣,我堆沙子你畫輿圖,我爬樹你練劍,我玩賴你還給我巴巴的收場子?」
白桃叉月要。
嬴政啼笑皆非:「有何不可,你這場簍子捅上天了孤都能收。」
說這話的時候,他王衣獵獵,負一身豪氣,眉眼裡含著溺斃的笑意,隻如驕陽烈日,讓人不可逼視。
白桃一顆心好似裹緊了,微微震顫。
她揚起雙螺髻道:「可我隻想,想要阿兄,我在這世間上可隻有一個血脈嫡親,那就是我阿兄,他孑然寂寞多年,能陪他的也隻有我這一個妹妹,可他已經不知蹤跡,這麼多年,了無音訊。「說到此處,喉嚨已經哽咽,「這種牽掛的感覺你能懂嗎?」
說完就後悔,她突然才想起政哥哥在這世間除了殺他的趙姨已經沒有血脈嫡親了,忙止住了話頭,「我」
嬴政卻表情平平淡淡,「孤懂,在這世間上也有牽掛。」
白桃愣住:「牽掛?是誰?」
「桃桃。」他牽起她的手,「桃桃是孤的牽掛。」
白桃心緒翻飛。
「桃桃想要的,孤都會給桃桃。」
他低啞的聲音帶著沙沙的回響,牽著她往回走,白桃不由自主的跟上他的腳步,看著他抓緊自己的手,有些微微愣神。
誰能拒絕這樣的君王呢?
他問道:「昨晚做噩夢是因為你想你阿兄?」
白桃咬唇,搖了搖頭:「沒有。」
其實對阿兄隻是單純的思念,倒沒有噩夢般的擔憂,隻是昨晚做了個笨河狸被韓非活刮了的噩夢。
突然想起什麼,她深吸兩口氣,道,「咿?你怎知我做噩夢了?」
嬴政進了殿內後攤開筆墨,繡滿星宿的衣袖垂下,提筆道:「桃桃在夢裡還咬了孤一口。」
白桃:「???」
說罷,他扯開捂得嚴實的領口,喉結上的狐狸牙印帶著緋紅,這般看倒是淡化了他渾身堅冰般的冷漠無情,倒顯得幾分七情六欲的繾綣來。
白桃看著看著不自覺的舔了舔狐狸牙,初步判斷牙印口勿合。
心虛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嬴政頓了頓,提筆潑墨道:「孤不怪罪桃桃。」
反正你也怪罪不了我。
眼睛滴溜滴溜的轉了兩圈,白桃甜甜道:「嗯,政哥哥你真好。」
他朝她招手,白桃噠噠噠的邁著狐狸步過去,就瞧見他方才的筆尖勾勒出一位男人,瞧著模樣是她的阿兄——白荼。
「政哥哥,這是」
白桃呆呆的,拿起羊皮卷細看。
少女垂下眼睫,肌膚冰白的細膩罕見,給人一種隱隱泛廣的感覺,嬴政的視線落在她的腦袋,輕輕扌莫了扌莫她的腦袋:「想找你阿兄了,告訴孤,孤會幫你。」
「嗚嗚嗚」少女抱著羊皮卷抽抽搭搭的哭,猶如一隻剛出生的小奶貓。
嬴政的心瞬間化成一汪柔水,「孤會名人張貼告示,遍布六國,得你阿兄音訊者,金千鬥,賞。」
說罷,他凝神瞧她反應。
想象中的投懷送抱沒有,小狐狸嘴巴癟了癟,瞅著懷中的羊皮卷,又淚汪汪的瞅了瞅他,「政哥哥,你把我阿兄畫的也忒醜了點,就算小時候不記得長什麼樣了,也不能亂來吧。」
「」
總所周知,秦王不擅筆墨丹青,可誰也不敢如此大咧咧的說出來。
嬴政神態平靜,轉身卻黑了半張俊臉。
白桃認認真真的拿起筆,趴在木案上畫道:「我的阿兄,他是全天下第一俊美的,且阿兄一言,真金石也,我小時候犯懶不想走路,我就趴在他肩膀上,趴在他頭上,趴在他腿上,他不讓我趴在他背上,說這是猛獸最容易偷襲的地方。是以我小時候總看的是他的側臉。」
嬴政沒吭聲。
少女右手將羊皮卷壓的很平,生怕有一絲褶皺驚泛了筆畫的波瀾,「阿兄的眼睛生得最是好看,眼尾上挑,像是菩提樹上落的月光。他若是一瞬不瞬的拿正眼的瞧我,那我多半是惹他生氣,要挨揍了。」
「我若是惹他一般生氣,他會敲我腦瓜,若是惹炸毛了,生的氣很不一般,他便會折下菩提枝滿山頭的抽我,抽的雖不疼,還沒有我裝哭的聲音大,但是一打滾,阿兄鐵定心軟。」
白桃說著說著屏住呼吸,像是把心中濃濃纏纏的思念化在融融的黑墨裡。
最後手腕微婉,筆尖手勢,拿起羊皮卷盯著瞧:「奇怪,我以前從來沒有畫過阿兄,怎麼畫的這般的入神。」
羊皮卷上的男人手握折扇,輕敲下巴,眼尾微微上挑,唇角掛著一抹莫測的笑,就那一眼,便有無數的光與色在其中流轉。
公子隻入畫。
皎如蘭玉樹。
隻是眼尾生的實在是勾人至極。
小狐狸舉起來給他看,巴巴的問:「政哥哥,怎麼樣,阿兄好不好看。」
嬴政的眼神變得沉默,負在身後的手腕轉轉:「如若,和孤比呢?」
「」就連白桃都驚訝了,「啊?和你比什麼。」
他停頓了一下,「比美。」
好似在淡化命令的語氣,那張俊美而冷硬的麵容湊近她,又淡淡道,「孤和你阿兄,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