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白桃被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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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

在秦楚大軍轟轟烈烈的對峙時。

白桃於某一個尋常處在宮中的夜晚,得到一匹雪狼在圓月時告知的消息。

它說按照星宿的指引和狼族的祭祀,她的阿兄,如今正正在楚國郢壽郢的方位。

她賦予狼群護佑和福瑞,讓他們免於被獵人追捕和殘殺。

狼是忠心無二的族群。

不可能騙她。

白桃聽到此消息時,腦子裡轟隆一聲,一片空白。

不知道多少年了,連曾經的紫山或許都已渡春夏秋冬幾番新模樣,也許是很漫長,也許漫長到隻剩一瞬間。

她抬起頭來。

望著月光。

俊美無鑄的阿兄依稀站在菩提樹下,光斑就從枝椏下泄落,墜落在他銀發之上,連冷淡清朗的麵容上也染了一層溫和的光華。

見到她,回頭慍怒的說一聲:「小家夥,又淘氣」

「阿兄你在哪裡,我該怎麼樣才能找到你?」

那疏離搖曳的影子沒有回答,他這次沒有教給她答案。

百年間。

從懵懵懂懂睜眼的那一刻,阿兄就開始教給她。

告訴她,這世界萬物的答案。

水流是沁柔的,流淌的,花是軟弱的,搖曳的,萬物也會按季開放,按時凋零,一切遵循著蒼天的法則,他教會她去感受這些味道,感受這些規律,教會她要成為最有勇敢,最具有力量的小狐狸,去對抗這個滿是胃口的世界。

俊美無鑄的阿兄依稀站在眼前。

他還在笑。

有悠長而清晰的感嘆從他口中溢出,細碎的,濕啞的呼喚。

「小家夥」

白桃似乎又變成了之前那隻塗山小狐狸,圈著尾巴睜著琥珀色的眼睛,爪子撥弄枯葉,無憂無慮的聽他教誨。

「阿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怎麼會不要你,你永遠是阿兄的珍貝」

淚珠從鼻尖滑落,白桃蜷縮住自己,無聲的哭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用爪子抹了抹臉,咬唇站起道:「我才不哭,我早就長大了,是八條尾巴的大狐狸姑奶奶」

八尾,離成神一線之隔。

也該是何等的強大。

夜風灌頂似的卷入她口鼻,白桃乘著亮如白晝的月光,身法流暢似天外飛仙的鑽入嬴政的殿內。

剛入窗,便瞧見他和衣而臥,眉頭的思慮,眼下淡淡的烏青,手旁邊是未全乾的書簡。

在月光陰影下,隻露出如玉雕一般硬朗的下頜線條。

白桃放任自己。

徹底投入他溫暖的懷抱。

警惕的人皇眉尖一蹙就要蘇醒,被她黏黏纏纏的安撫了下來,「政哥哥,是我呀」

在夢中,他認出了她,大掌緊扣著她的細月要,慵懶沙啞的聲音從喉腔溢出:「嗯哼」

「我要出去了,去…楚國」

他手掌掐緊了:「」

感受到人皇身上傳來的如此噴薄的熱熨,小狐狸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低低道,「會很快,就一會兒,就回來了,好不好?」

嬴政眉頭死擰,掙紮要蘇醒。

「會很快」

她垂首低眉,唇落在他寬闊有力的肩背,又口勿在他炙熱的月匈膛,那裡雖隔了一層布料,卻能感受到他為她剖心所烙印的猙獰疤痕。

那一碗一碗餵給她的心頭血,早已幽入骨髓的愛與憐。

蒼天啊,你高曠深藍,俯瞰蒼生,百歲千秋。

可曾感受到愛。

這就是了。

窗外的世界,波光似她心中酸脹,依依離別:「政哥哥,會很快的,桃桃要走了哦」

待她走後,月光如水,光明遍地,灑在剛健俊美男人身上。

不過須臾,窗欞前重又露出兩隻尖尖的耳朵,是小狐狸又折了回來。

戀戀不舍。

她趴在窗戶歪頭瞧著心愛男人的睡顏,絮絮叨叨,「楚國很大,那邊去還是會有一點久的,你也別生氣,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要聽那些太醫的話調理身體,不能諱疾忌醫,這樣是不好的,要」

有點囉嗦,像是政哥哥對他。

白桃抿住了唇,在轉身離去的時候,又巴巴甩著尾巴撲過來。

頭顱抵著他的月匈膛,呼嚕呼嚕蹭了蹭,「我會想你的很想很想」

*

嬴政狠狠的推開麵前的竹簡,抬起腿將麵前的銅獸踹倒,直至「轟隆」一聲,銅獸倒地的悶重聲,敲響在所有人的心口。

他額上有暴起的青筋,磅礴的怒意噴湧而出,幾乎要把一切焚燒成灰燼,「出動所有蟄伏在列國的密探,找,掘地三尺也要給孤找到!」

楚國,郢都。

白桃立在大街上。

她被郢都已經圍困了十幾天了,像是走到了一個古老的陣法裡,終身不得出。

店鋪林立,酒肆如雲,美女如海,人煙輻輳的平靜熱鬧,角落邊,刀痕斑斑的魚肉館裡的老板在和一操著烏拉烏拉口音的斷發刺青青年吵鬧,

周圍圍著一群楚人。

白桃戴著魚骨麵具,月要別長劍,瞧著倒是個英姿颯爽的女俠。

現她站在不遠處瞧個熱鬧。

心裡想著,待會兒這個囂張無畏的青年會被打手用菜刀砍死。

又被重復砍死一次。

果然。

在想法落地的那一瞬間,從那寒酸的魚館裡果真沖出三三兩兩光著膀子的酸臭大漢。

和壯漢你來我往的拳頭間。

青年被當場宰殺。

一條血柱迸出後,那光足細瘦的刺青青年抽搐著就這麼倒在血泊之中。

老板走出來,嘆氣:「你說你,吃一碗楚國魚米,何苦搭上性命呢」

身旁的打手冷笑:「呸!上這來了,還想吃白食,回你的嶺南去」

「就這麼殺了,不報官?」

旁邊圍觀的不凡有達官貴人,解釋道:「報什麼官,這是越人,食古不化,蠻夷野人,他們吃人肉喝人血的,上我們楚國來了,隨意的很,尋釁滋事,殺人不過頭點地」

「謔謔,原來是越人」

「是啊,你仔細看他胳膊上的圖騰」

「目無王法,該殺」

聲音越來越小,白桃轉身而走,大街上有一群乞兒,正蓬頭垢麵的乞食,嘴裡發出哼哼汪汪的呻吟。

遠方馬蹄聲疾疾,人海如排山般倒流,一輛華貴的馬車,伴隨著陣陣玉桂和香木的飄香。

響筋動骨的沖撞過來。

為首的侍衛揮舞著鹿尾鞭大叫:「閃開,通通都閃開」

無數簸箕,米糧被甩向空中,街上有一瘸子,哆哆嗦嗦的拄著木拐避讓不急。

「滾開!」

侍衛嘴裡怒罵,狠狠抽著馬匹,大喊著沖過來,然而所架馬車軲轆被空中一石頭擊中。

四兩撥千斤之力。

馬匹前蹄騰空,馬車轟然的側翻散架,裡麵華貴的內飾被摔出一片狼藉。

駕車的幾個侍衛也狼狽的摔在地上,他們曲膝在地上滾了幾圈黃泥。

人群中爆發出驚呼,惶急逃離,恐慌如煮沸的水漫延。

白桃收了手,將視線落在從車裡摔出來的男主人身上。

男主人帶著縈繞不絕的薄弱王氣,側摔在淤泥裡,散開蟠龍繡鳳赤色大袍。

他長而精貴的手指尖被磨的血肉模糊,半張勾勒的臉龐,真如水墨畫中的朱紅石青。

侍衛們在旁邊磕頭認錯,嘴裡說著:「卑職罪該萬死,還請王上恕罪」

男人掙紮著坐起,手背翻轉,狼狽不堪的瞧著自己身上殷紅紅的血。

白桃聞著風裡送來的他鮮血的味道,柔軟的唇舌不自主抵住尖牙,舔了舔嘴角。

王氣。

她將視線投向那磕頭解釋的侍衛,這人會說出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王上,卑職罪該萬死,要不是這個瘸子擋道」

瘸子話音沒咬完,男人驟然眯眼,匕首般的寒光射在他臉上。

侍衛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頓時每個毛孔都溢出汗來,連聲音都發顫,「王上王上」

侍衛們彎月要扶著男人坐上輪椅,原來此男人腿腳不便,他拍著袖子上的灰塵,低眉擦手,「砍去腳,呈上來」

「是!」

侍衛們將首領架住,很快另一群護衛隊過來,男人被抬上了華貴的馬車,他的容顏被隱沒在象牙和羽毛綴成的簾幕裡。

但白桃感覺得到他回頭朝著自己隱隱投過來一撇。

楚王,負芻。

蜻蜓綴著鮮艷的色彩在街上來回低飛掠影,空氣中悶著潮濕炎熱的土腥氣。

白桃進商坊買了一柄油布傘。

再過不久。

便該是一場傾盆大雨。

街上的毆打,倒地的青年,喧嘩的馬車,楚王負芻,砍腿的侍衛,再到下雨。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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