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皇丞博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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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嗚嗚嗚哇先帝英明神武啊,官無邪吏,朝無奸臣,如此識人辯鬼之異秉,可為什麼陛下就偏聽這權奸之術。」

「沉重的徭役和吮血的賦稅下來,家家無壯丁,餓骨堆阡陌,關中早已經危機四起,盜賊峰起,卻一昧的發兵誅擊,所殺甚眾,要是他們凝聚在一起,老臣實在不敢想啊。」

李斯端坐在高位。

聽著他們的話,就連艱難也顯得隱晦冰冷。

他想起自己當初聽命先帝做胡亥的老師時,胡亥滿腹學問在身,卻都是輕浮不著根基,小皇帝想效仿先帝,簡直效仿的病入膏肓。

不走正道,偏任用趙高那斯權奸,行奇詭旁門。

「盜多,隻是因為賦稅太重,勞役太苦,阿房宮窮奢極欲,是黔首的骨肉所砌,老夫定要死諫,懇請陛下止阿房宮,減省四邊戎轉!」

右相馮去疾義憤填膺。

當即取來紙和筆,手腕墨磨間,和著周遭心中大義的臣子的慨勇,舍去肉軀也要為大秦基業奠基的魂魄。

馮劫道:「署上老夫的名字!老夫不做膽小鬼!」

諫爭。

卻少了他李斯一千古流傳的領政丞相,這是何等的譏諷和冷誚。

李斯自然也察覺到了他們的心寒,以及對他一介丞相隻求自保和沉溺權勢中的不滿。

興許是酒意迷醉上來,月匈膽也開張。

李斯已經八十了,胡子眉毛鬢發全白了,褪去了所有的榮華富貴,他那佝僂的身軀拄著個拐杖,品讀過人性極惡,也歷過嗜血虛偽。

「噠噠。」

拐杖虛浮的撐在地上。

可。

發出的聲音是做不了假的。

李斯擺手拒絕了周遭奴仆的攙扶,「正道,老夫來正。」

發白的頭顱散開。

李斯那乾枯如雞皮的手指,重新捏住了這支筆。

他握過筆很多次。

誦經緯之政,歌興亡之章。

卻從未像此次這般的煎熬,是本該在亂象的苗頭咿始時,他就該為之奮起,而不是持爵祿之重的李斯,卑骨奴言阿順苟合到現在。

索性,現在還不晚。

袖子上沾滿攀爬的墨跡,李斯眸中篤定堅韌,在周遭大臣的喝彩之中,那言辭犀利,確之鑿鑿,填補空白開創先河的《論大秦新政》已經徜徉與筆尖。

他仿若跪在先帝膝下。

先帝撐著額角,問他,當今的秦政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李斯伏跪在地上,對著敬愛的陛下,對著這個萬古帝王,直舒月匈懷。

他李斯怎會不知啊?

大秦政治,崛起在殺戮之中是滿紙滿言的血腥。何以言血腥就是言罪惡,何以血腥就被儒家惑說暴秦加以攻訐。

大秦的律法在這個不可思議的邁新時代,達到了鐵畫銀鈎般的平衡。

秦法如何。

大秦的未來將是如何。

他李斯若是不知,天下後世,哪怕是幾千年後,世人便是再也知不了半個字。

酒醒何處。

甲胄鏗鏘。

李斯怔忡的看著閻樂的護衛持著兵戈將壽宴圍堵起來,胡亥俊秀冷酷,奸臣趙高在旁嚼牙吐字,滿臉陰鷙。

馮去疾和馮劫率先上奏懇請停止征發民公修建阿房宮。

卻被胡亥一句「朕即位二年之間,群盜並起,你們不能對朕效力,卻要罷止父皇所謂,你們上不能報效父皇,下不能為朕盡忠盡力,留你們何用?」

遂下令責罪。

馮去疾和馮劫一身崢崢傲骨,他們將最後的視線落在李斯身上,是潰散的,也是末路啼血的的鳥兒最後的哀鳴。

長劍過頸,耕耘者的屍體橫倒在地。

「將相不辱,唯追先帝。」

那血好燙,還冒著熱氣,將李斯的手心都快要給燒起來,血的腥和甜硬堵在他喉嚨裡。

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胡亥道:「朕擁有天下,自然得嚴明法令,下麵的人才不敢胡作非為,四海才能得朕所駕馭,如今兼並天下,盛世已定,四夷皆服,內外興修宮殿,不就是彰顯父皇的功績,這馮去疾和馮劫以下犯上,敢蔑視父皇開創的偉業,按律,法辦!」

趙高陰惻惻的道:「陛下英民,按照連坐,該夷三族。」

「就依趙愛卿。」

秋風中,殺戮的風暴永不休止。

胡亥還沒加冠,俊美無儔,龍袍加身,有著逼近先帝的身量和容貌,卻無一絲先帝的威武。

蟄伏而動的全然是獠牙外露,鑽心透骨的寒意。

死去的右相馮去疾和禦史大夫馮劫在朝政的威望較高。

不少官吏紛紛都為之求情,卻被一一斬於刀下。趙高和女婿閻樂此等小人,公然殺害在朝的勛貴,一種小人得誌的嘴臉油然刺目。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斯滿鬢蒼霜,癲狂大笑,不少還要憤起反抗的官吏在聽到笑聲看了過來。

李斯的視線得以落在那些劊子手的屠刀上。

偏移了一分。

腳下的火盆放的是早已焚燒掉的《論大秦新政》,其中不少公然批駁少皇帝的尖銳言論,連帶著李斯的心氣,也在這絕望的殺戮被碾壓盡碎。

「嗚嗚嗚——」

秋風在呼嘯,揚起火焰來,化作灰燼。

胡亥眼裡的殺機不加隱藏,質問他:「老丞相笑甚,朕難道不是奉法賢主嗎?」

「陛下勿要動怒,老夫和這些老臣們聚集在此,是為了賀老夫八十大壽,除此之外,絕無他心,老夫笑是因為老臣已經為陛下想好了如何做賢主之道。」

「賢主?」

胡亥玩味的笑了笑,冷硬的輪廓卻沒有半點和緩,「什麼是賢主之道,老丞相不妨說說。」

行不由性,身不由己。

李斯伏跪在長案上,他那天下絕有的才華拿來施展在阿意求容之上,對法家進行了最徹絕的抹黑,鼓吹殺伐,滅絕仁義。

他篡改了自己半生功勛,他無可奈何,他悲痛羞愧。

陛下啊陛下,我李斯,該何以言談啊。

「何為賢主,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以天下為桎梏者為了滿足君主的欲望,必須要對黔首施加極端的刑罰。」

「群臣百姓拯救自己於水火之中還來不及,怎麼敢造反?」

「掌握了此等帝王之術,也就明白了如何駕馭群臣,縱使申不害,韓非復生,也不可和陛下您比擬。」

胡亥點了點頭,很是滿意。

他收了凶狠的虎牙,終於肯暫時離開了這群老臣們的脖頸。

公元前208年。

《行督責書》甫一問世,李斯處在風雨如晦的指責中,帝國的橫梁分崩離析,化作廢墟砸了下來。

這位老人在殘恆裡噴血自汙苟活掙紮,即將步入最後的窮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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