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李斯被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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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遠離民生根本,對手下的這些說辭並不放在心上,隻能揣摩道:「陛下,耽擱到現在,所有罪證,隻怕是被人趁隙抹去了。」

「將李斯提出來,朕要公審。」

這話出來的突然,叫人沒有準備。

小皇帝脾氣陰晴不定,真實意圖就連趙高也無法揣摩。

趙高手背上凸起的老筋迸起,連著他發白的頭顱也溫順的堪稱柔軟:「遵命。」

趙高領命走了。

胡亥掀開眼皮,隨著年齡的增長。少年臉頰的軟肉漸漸的褪去,顯出幾分穩重的模樣,卻因為他有一雙漂亮的寒鴉雙眸,以及說話時候,輕易就顯露出來的小虎牙。

別人總以為他還是孩子。

朝上所有的官吏,因功勛赫赫,高傲中帶著幾分永垂不朽,對於他這個小孩子,總是愛看的。

橫看豎看,看的時候都有比較,和他父皇的比較。

比較之下唯有失落和苛責。

他們要彰顯什麼似的,就對他不贊同,憑什麼?

無論是法令刑罰,還是修建阿房宮,直道馳道,征發兵役

他胡亥謹遵的永遠是父皇的大業,遠比這些在父皇身邊公然謀私的老臣還要擁躉。

他走的是父皇的路,誰敢說做錯。

胡亥咧開嘴,尖牙露出,猶如毒蛇吐著信子。

很快。

李斯就被提了上來。

他的血肉和精氣神已經被牢房裡的酷刑熬乾了,眼皮烏青,血痂黏在眼臉睜不開,柴禾般的骨頭幾乎穿刺而出,任由這位昔日掌管牢獄的李廷尉也想象不出,那些諸多手段,有一日會施加在他自己身上。

趙高趴跪在胡亥腳邊。

李斯卻還強撐著他的才學,他丞相的尊嚴,站著宣言對先王之時的「八罪」,什麼立社稷,修宗廟,緩刑罰,薄賦稅。

胡亥聽得這些子的妙語成珠。

可謂是哈欠連連,「哎呀,這麼說,朕坐的江山,都是丞相的功勞,朕還要對丞相感激不盡嗎?」

或許李斯老了,遲鈍了。

或許他被那些暴風驟雨的棍棒,還有幽暗的牢獄折磨中摧毀了。

竟然對小皇帝的這次問懟,他擁有了可怕的遲疑。

這太致命了。

胡亥的神情有些詭秘,趙高適時道:「丞相真是位高權重,比起下得百姓,上得群臣的齊國田常來,還要忠心。」

齊國田常殺君篡位,是叛國反賊,他這就是在諷刺。

李斯緊冷道:「郎中令不是要徹查三川郡為何防守失利嗎?」

趙高沒說話。

「那些盜賊不僅是平民,也原先大多都是秦國的官吏,至於為什麼反了,怎麼反的,兵馬幾多,成勢究竟如何,本相府邸裡搜集了四處的卷宗,陛下不妨叫手下人去取。」

趙高心中咯噔一下。

他真是沒有想到這個老匹夫昏了頭了,打算魚死網破,朝堂上所剩無幾的老臣和新擢升的大臣,趙高的黨羽都在隱瞞,隱瞞天下的抗秦聲浪。

若是小皇帝知曉真相。

豈不是說明他趙高所謀的政道有誤嗎,豈不是說明這些高官重爵的大臣都是屍位素餐嗎。

那不是證明,他趙高不如李斯這個老匹夫嗎。

「陛」

趙高欲待說,卻沒想到胡亥直接揮手叫人去取。

等待是煎熬的,這場審問不亞於他趙高和李斯的赤身肉搏,他們早已經視對方為心腹大患,這場擂台中,隻能活下一個。

為什麼三川郡防守失利?

小皇帝坐在那裡喝茶,神色難辨,李斯閉目養神,是撕碎的隱忍。

趙高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這些年他醉心於權利私謀,不斷的拔出釘子種下自己耳目,到了眼下,才終於肯想這個問題。

無論李斯是不是反了。

這不是根本。

根本是,為什麼天下都在反。

是繁於秋荼,密於凝脂的秦法攪擾的黔首們不得安生,所以他們才反的?

不對,秦法本就是大秦的利器,有了秦法在,秦軍才能戰無不勝無往不利,深熟法律的趙高知道這一點。

要是因為秦法嚴苛殘暴。

早就反了,為什麼還會等到現在。

陳勝吳廣為什麼敢反。

貌似是天降大雨,道路阻礙,延誤了最終期限怕被官府追究,後來以鬼神問吉凶就反了,真是怪也,農民也能當王上了。

劉邦為什麼敢反。

好似也是如此。

黥布呢?

好似也是如此。

難道真的因為勞役,真的活不下去了。

一群子賤民,怎麼活不是活,怎麼就都突然活不下去了。

趙高追隨著先帝,隻瞧見了超邁古今的帝王之術,玩弄群臣和黔首於鼓掌之中的法,術,勢。

卻沒有看清楚權力的根本。

他是隻陰溝裡不見天日的老鼠,抬起頭來嗅到了烙餅美妙的香甜。

這就是權力。

他隻是隻老鼠,天下人反了,關一老鼠什麼事。

趙高隻知道。

盜賊不過就是些流民宵小,成不了大氣候。

大秦還有百萬雄兵,還怕對付不了這些子赤膊光腳,折了旗幟反的農夫,權力可是不容撼動的,先帝在世時,他小高子就深知這一點。

如今小高子鑽了進來,咬著這口烙餅了,又怎麼肯放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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