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山海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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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哢嚓」的聲響不斷響起。

血融進花灑流出的熱水,白色的水霧與血水一起流出浴室門。

見狀,時蹤暫時熄滅了手電筒,放輕腳步朝浴室靠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手背一震,他收到了紅線劇情——

【眼前的一幕讓你感到非常害怕,你努力說服自己,你隻是壓力太大了,這才出現了幻覺,隻要一覺睡到大天亮,這些幻覺就都會消失!】

【玩家時蹤,請立刻回房睡覺,直到明天早上】

看來係統對玩家自由探索的深度做了限製。

怎麼打破這種限製呢?

時蹤心裡很快有了主意。

但今晚是不成了。

他隻得先離開這裡。

在回房的路上,時蹤倒是又看到了頗為有意思的一幕——

那兩個廚子又出現了。

他們二人推著一個散發著肉香與酒香的大型餐車,在長得很萌的女二號房門前停了下來。

其中一人上前敲了敲門,恭敬地道:「小姐你好,這是送給你的夜宵。」

女二號居然還沒吃飽?

她為什麼能吃得下這麼多東西?

時蹤來不及深究,手背已經出現了發麻的感覺。

在係統的催促下,他隻得迅速回房睡覺。

次日早上七點,時蹤被「哇哇哇」的烏鴉叫聲所驚醒。

起床後立刻推開門,他發現左三丘化作的烏鴉從斜對麵的一間空房間飛了出來。

不止時蹤,所有演職人員都陸續被烏鴉的聲音驚醒,不消片刻就都來到了走廊中。

因是環形走廊,大家很容易就大眼對上了小眼。

導演率先朝大家招手打起了招呼。「都醒了?那大家先洗漱吧,半個小時後,我們在餐廳見麵!早餐過後,是新一輪的劇本圍讀會。

「昨天的圍讀會很順利,大家辛苦了。希望接下來的一場也順利!感謝大家的配合。」

聞言,千嬌百媚的女主角望一眼大家,害羞地捂住臉,嘟囔道:「沒想到大家都被烏鴉的呱噪聲給喊出來了。我還沒化妝呢。這多不好意思啊。

「導演啊,半個小時,可不夠我化妝的。麻煩多等我一會兒哦!」

女二號緊跟著開口了。

她抹了一把嘴,疑似做了個擦口水的動作,這才道:「導演,我不需要半小時,我五分鍾就好!我能不能……早些時候去餐廳,然後多吃點啊?」

「好好好。隨便你們吧。」

導演倒是脾氣很好的樣子,「這樣吧,我不管你們什麼時候去餐廳吃飯,最遲早上10點,圍讀會必須開始!

「這裡本來是景點,把這裡包下來,不便宜的。我們的圍讀會隻有三天時間。明天下午,我們的劇本要最終定稿,所有角色的演法,也要定下來!

「對於男主角的結局,編輯老師一直沒拿準注意。他要不要死在地獄,怎麼死,被誰所殺,乾脆大家一起決定

「大家現在都入了戲,一定代入各自的角色,討論出最滿意的結果。」

時蹤不發一言,倒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導演這話裡的關鍵句子——三天時間決定著劇本裡男主的結局走向。

這會不會是本次隱藏的時間限製?

超過這個限製,默認劇情線的死者就會死?

回房洗漱完畢,時蹤離開房間,然後迅速去到了賀真扮演的男主角房間門口。

待他敲了幾下門,賀真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了出來,看來是剛沖了澡。

係統能根據玩家本人的形象塑造其在劇中的角色;會在特定的劇情演繹階段,強製性影響玩家們說台詞的語氣、乃至表情;還會賦予玩家特別的氣質,最大程度了保證了玩家們的代入感。

在係統力量的影響下下,賀真有著冷白色的皮膚,與一雙頹廢至極的眼神,這讓他整個人帶著點剔透的破碎感。

水珠順著額前的碎發往下淌,他的這種破碎感和蒼白感就更明顯了,有一種很特別的喪係魅力。

時蹤打量他幾眼,開口道:「你洗澡洗得還挺頻繁,昨晚半夜三更才洗過,早上又洗?」

聞言,賀真倒是麵露幾分詫異。「昨晚?你進過我房間?我怎麼不知道?」

時蹤敏銳地捕捉到什麼。「你是不知道我進過你房間,還是不知道自己進浴室洗過澡?」

賀真搖頭:「都不知道。在我的記憶裡,劇本圍讀會結束後,我很累,回房後倒床就睡。再醒來就是今天早上了,我是被烏鴉的聲音吵醒的。」

時蹤沒多問,隻再朝他走近一步,直接道:「把手伸出來。」

賀真:「?」

時蹤沒多解釋。「讓我看看你的手。」

賀真問他:「想看我哪隻手?」

時蹤語氣淡淡地:「左手。」

「嗯。」

賀真果然伸出左手,再將手掌攤開來,又問,「你要怎麼看?」

時蹤沒有回答,直接抓住了賀真的手腕,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仔細看向了他的五個指甲蓋。

一個接一個的指甲蓋看過去,時蹤又把賀真手掌翻了過來,捏起他的左手拇指,仔細看起了指紋。

看完拇指,時蹤接連看了他的食指、中指……翻來覆去把人一隻手研究了個仔細。

放開賀真的時候,時蹤拿眼梢瞄他。「你好像很有意見?」

賀真搖頭。「還好。」

「是麼?」時蹤問他,「你的記憶也混亂了吧,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我的名字,甚至對於往事,也不是全都想得起來。」

賀真點頭。

時蹤又問:「那麼,昨天晚上,劇本圍讀會結束的時候,你和我對視了一眼,那會兒你有沒有想起什麼?」

賀真搖頭,看向時蹤的眼神呈現出幾許奇異。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誤會什麼。

時蹤瞥他一眼,倒也不多解釋,隻追問了一句:「真的沒有?」

賀真搖頭。「昨晚試讀會後,我隻是隨便看了你一眼,非要解釋的話,我和導演對我的表現是否滿意,所以我看了你,但也看了導演。

「我自認我的眼神很純粹,並沒有其餘深刻含義。我確實不記得大家的名字了,但並沒有僅僅與你對視一眼,就想起什麼。」

時蹤不說話了。

沉默了一會兒,賀真問他:「編劇老師,還有事嗎?」

時蹤反問:「你晚上有安排嗎?」

賀真搖頭。「暫時沒有。怎麼?」

「晚上在房間等我。」

「你要做什麼?」

「探討劇本而已。」

聊完天,賀真率先下樓去往宴會廳。

時蹤默默注視著他下樓的背影,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他的左手。

——他剛才仔細看了賀真的左手,經過確認,那確實就是昨晚他在賀真房裡床下看到的那隻斷手。

因此,昨晚那隻斷手確實屬於賀真。

那麼從浴室門口滾落出的眼珠、腳呢?

難道它們都是從賀真身上掉下來的?

如果賀真剛才沒有說謊……

為什麼他對昨晚的事沒有一點記憶?

他看起來絲毫不像受傷的樣子。

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時蹤正思忖著,冷不防身後傳來了一個奇怪的人聲——

「你剛才的舉動好奇怪啊。

「你把人家的手扌莫來扌莫去的。人家不過隨便看了你一眼,你居然認為這一眼裡別有含義。你昨晚偷偷潛進人家房間不說,今晚還要以聊劇本的名義明目張膽地跟過去……

「編劇老師,你該不會想潛規則男主吧?」

時蹤回頭,不出意外,看到了烏鴉形態的左三丘。

變成烏鴉了話還這麼多。

時蹤問他:「原來你會說人話?」

左三丘:「……」

我感覺你在罵我。

但我沒有證據。

撲騰了兩下翅膀,左三丘趕緊道:「別誤會啊,我不是說你本人啊!我隻是在想,編劇這個角色,是不是gay啊?噫……

「幸好我沒有拿到你那個角色!」

時蹤詫異地看著他。「所以,gay和畜生之中,你寧肯當畜生?你的恐同症狀真的很嚴重啊。」

左三丘:「…………」

時蹤問他:「你到底是什麼情況?」

左三丘憤憤道:「你罵我,我不告訴你了。」

時蹤索性不問,直接轉身下樓了。

左三丘愣了一會兒,趕緊撲騰著翅膀跟了上去。「那個,不是,啊?你真的不好奇我為什麼是烏鴉啊?「別啊,你問問嘛,沒準我能勉為其難回答。

「也許我的故事對你推理出整個故事很有幫助哦!」

時蹤始終置若罔聞。

左三丘心一橫,飛到了他肩膀落下來。「這不像你啊,上個副本你還想方設法套我話呢。你再努努力嘛!」

時蹤淡淡道:「你特地飛過來,不可能是因為預知到我會和男主談話,特意過來偷聽,那麼你就是有事情問我,或者有什麼疑惑急需我解答。

「再者,我確實沒有什麼問題要問你。所以現在應該是你求我聽你的故事,以便幫你解答疑惑。」

左三丘:「……」

他為什麼感覺自己被時蹤拿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沉默了一會兒,左三丘還是趕在時蹤進宴會廳前開了口。「在我的故事裡,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是烏鴉。我總覺得我應該和你們很相似。看到你們,我會有一種極大的熟悉感。

「這話暗含的意思,是說我其實跟你們一樣,是人類吧?

「我從前是人,後來不知道得罪了誰,被那人變成了烏鴉?難道我們這些人之中,有人會魔法?」

「副本才開始。再看看吧。」

時蹤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我問你,我早上看見你從我斜對麵的房間裡飛了出來。怎麼,你昨晚住那裡?」

左三丘點頭。「是。在我的感知裡,我應該是和你們一樣的人,也應該住在人住的房間裡。我繞著走廊飛了一圈,在直覺的指引下,住進了我現在的那間房。」

時蹤再問:「你對我有殺機嗎?」

「沒有啊。真沒有。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也完全不認識你。」

話到這裡,烏鴉狀的左三丘沒忍住撲騰了兩下翅膀,後知後覺發現——

等等,不是我有問題要問他的嗎?怎麼一直是他在提問?

他剛才不是說他沒有任何問題問自己嗎?

·

片刻後,玩家們在宴會廳吃起了早餐。

其中女二號是來得最早的人,也是墨跡到最後遲遲不肯離席的那個。

早餐過後又是漫長的、不可跳過的紅線劇情——劇本圍讀會。

為期三天的劇本圍讀會並不是按照劇本順序來的。

昨晚大家演讀的劇本是結尾部分。

在這部分內容裡,以為自己重生後活得很幸福的男主發現自己身處地獄,並不斷遭受著親人愛人的折磨。

至於今日上午的圍讀會,則是圍繞男主剛「重生」的經歷進行的。

重生後,他與妹妹相依為命,與摯友奮鬥事業,與妻子因為工作關係有了初遇,他覺得生活仿佛又充滿了希望。

演員們將劇本通讀了一遍之後,張琦君扮演的女主開了口。

「導演,我想提個意見,目前這段故事有點平了。加點狗血情節,大家才愛看呀。

「我覺得,安排男主的摯友也愛上女主雁雁。兩男爭一女,這才更有戲劇性。」

導演思忖了一下,看向時蹤。「編劇老師啊,我們的項目,那確實也得考慮票房。加點生活化的狗血情節,也許觀眾更喜歡?你認可嗎?」

在時蹤看來,這劇本內容玄之又玄,根本沒有任何商業元素,無從談讓觀眾喜歡,更遑論票房。

這是他完全不清楚這個項目為什麼能被拍攝的原因。

然而他隻能照著腦子裡係統給的台詞念道:「男主殺了妻子與摯友,這條主線不變就可以。其他細節我無所謂。

「如果你們要這麼改,可以。但我就不寫台詞了。導演設置一個場景,演員們自己發揮吧。大家已經融入角色了,自己發揮反而更自然。」

聽到這句話,女主笑了笑,抬手狀似無意地撩了一下頭發,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便從發間竄出來,幾乎讓人心旌搖曳。

她一舉手一投足都顯得風情萬種,實在適合這個角色。

正是因為妻子長得太有蠱惑性,男主才誤認為,是她誤了自己的道心。

隻見她說完這句話,先朝俊美的男主拋了個媚眼,之後又朝男二眨了一下眼睛。

女主對男主有意,倒也可以理解。

畢竟男主長得頗為好看。

然而扮演男二的演員長相猙獰可怖,又並不見得有什麼特別的優勢……

女主為什麼也會勾引他?

難道她的人設天性如此,看見誰都想魅惑一下?

剛想到這裡,時蹤就注意到女主又看向了長得很可愛的女二號。

兩個姑娘對視了一瞬,女二號一下子羞得臉都紅了,趕緊避開了她的注視,不敢再看。

目睹到這一幕,時蹤眉梢一挑,就看到女主的視線又朝自己望了過來。

好在導演及時打斷了一切。

他問時蹤:「編劇老師,你對男主結局考慮得怎麼樣了?我設想了幾種結局——

「第一,男主繼續在地獄受罰。至於他以後會怎樣,留給觀眾遐想,算是開放性結尾。

「第二,男主受夠懲罰,再世為人了,不過他下輩子過得很慘。

「第三種,男主醒過來,發現一切都是一場夢……」

到這一步,時蹤並沒有收到任何台詞提示。

看來係統要他自由發揮了。

這種情況大概與結局選擇類似,他的回答不會影響故事走向,也不會影響劇情完成度,但決定著騎士徽章的類型。

時蹤並沒有思考太久,很快便道:「對於男主來說,最好的結局當然是他其實並沒有自盡。

「自盡的前一刻,男主做了一場關於重生的夢。夢裡,重生後的他改頭換麵,重新做人,卻落得個被愛人、摯友、親人千刀萬剮的下場。

「於是他醒悟了。既然放下屠刀並不能拯救自己,那還不如徹底淪入魔道。也許這本就是他的天命。

「無法飛升成為救世的仙,那就乾脆做一個滅世的魔。

「有陽光就有陰影,有殺戮才有拯救。沒有滅世的魔,想要飛升的神佛,靠什麼去完成他們的功勛?

「魔靠殺人變得強大,神佛靠殺魔完成歷練……這就是世界運行的規則。這其實也是一種食物鏈。總之,魔也是不可或缺的。」

時蹤這話把一眾玩家、乃至nc都說沉默了。

他們全都在看他,似乎是在好奇,這話是出自係統之手,還是出自他本人。

左三丘覺得時蹤的三觀歪極了。

可他想了好半天,也沒想好該怎麼反駁。

思來想去,他也隻能想出一句——「殺人不對。」

發表完自己的見解,時蹤端起紅茶喝了一口。

過程中他感覺到某道視線,這便抬頭望了過去。

他對上了賀真的眼睛。

賀真似乎暫時脫離了角色,而與他本人重疊了。

透過這張頹喪而又俊美的男演員的皮囊,時蹤看到了那個眼神清澈乾淨的少年人正探究般地看著自己,像是在揣測說出這樣一番話的自己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賀真的眉眼間藏著不可忽視的威嚴,仿佛生來就坐在了審判席上。

這讓時蹤感到他是判官,自己卻是被審判的那個魔。

又或者說,自己是魔,而他是那個需要通過誅魔而達成飛升的仙。藏在月匈口的玉佩忽然蠢蠢欲動。

時蹤的心狠狠一跳,眼前出現了一幅畫麵——

漆黑的大殿中,幽藍而冰涼的火光照亮了一個跪在地上的男人,也照亮了一個坐在大殿最前方的戴著青銅麵具的男人。

戴著青銅麵具的男人身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他手執長鞭,朝跪著的男人高高揚起,冷聲道:「滿口狡辯之詞,我看你簡直無藥可救!」

「唰」地一聲,那是長鞭抽過來時發出的銳響。

長鞭威力強勁,一鞭之下,幾乎能讓人魂靈分崩離析、痛入骨髓。

跪著的那個男人卻是下意識挺直了背脊。

時蹤也下意識挺直了背脊。

然而幻象已在這一刻消失,他的眼前還是副本裡熱鬧的宴會廳。

幻象裡的那記鞭子根本沒有打在他身上。

可他從脊椎到脖頸都泛起了一股寒意,幾乎連骨血都冷了。

就好像剛才那幕幻象曾是他的親身經歷。

淺淺呼出一口氣,時蹤若有所思看賀真一眼,隨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收回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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