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今生(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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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臨低下頭,一隻手反握在她悄悄用力的手腕上,腦門不輕不重地抵在她的肩頸處,硬生生把自己架成一個極為局促的姿勢。

如薑錦所言,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是太賣力了,還是太不賣力?」

他咫尺相近的這個人鼻子出氣哼了一聲。

聲音冷淡,可是動作卻一點也不。

裴臨無比明晰地、感覺到,她的手繭是如何蜿蜒、又是如何帶起數不清的戰栗。

這回倒吸一口涼氣也沒用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被拷打就已經交代個乾淨。

既然事事要強,那在這種時候有點奇怪的勝負欲也不奇怪吧?不想被壓一頭也不奇怪吧?

薑錦非常坦然地接受自己乖張的舉動。她張了張嘴,還想冠冕堂皇地安慰他兩句「沒事的很正常」「男人都是這樣的」,話還沒出口,忽然就打了個哆嗦。

——各種意義上的,他抬頭的速度很快,猝不及防地銜住她的耳垂,而後輕輕咬了一口。

裴臨低聲一句冒犯了,旋即把她重新裹了進來。

天地席衾驟然用最原始的方式將兩人包裹,像漫無邊際的野火,像山林間呼號的野獸嘯聲。

薑錦幾乎連足尖都繃緊了,男女都是天生地養的,久未親近後眼下耐不住的不止是男人。不過好在她的優點就是嘴硬,比這男的還硬。

「不過如此。」她說。

() 有了前車之鑒,埋首案牘的男人不敢再長耳朵長眼睛,他隻當聽不見她說話也看不見她的動作,隻顧著出這最要緊的公差。

這趟公差出完,估計也分不清楚吃了幾記重錘、又被她在肩上哪裡磨牙咬出了血。

淋漓不知有無酣暢,血肉做的人卻業已山窮水盡。額角的汗滾落,鹹澀的觸感順著眼尾深入到眼中,薑錦被刺得在眼紗裡眨了眨眼,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抬手去擦,裴臨的手就已經探到了她麵前,似乎是想替她揩去這點汗水。

但他沒有繼續這個動作。

裴臨很在意她的眼睛,比她表演出來的更在乎百倍千倍,然而此時此刻他卻連觸碰都不敢,而這麼個小小的動作,卻能瞬間把他從柔軟的慾海拉回了冰窟般的現實。

他微微退後了些,啞聲問她:「可要去洗沐?薑……」

尾音拉得有點長,薑錦猜到了他是不知該怎麼叫自己,於是故意笑道:「可別這個時候喚什麼煞風景的虛名套話……」

她的聲音越放越輕,帶著點勾人的調調,「錦錦,怎麼樣?」

哎呀,酸得薑錦自己都倒牙。

她有些期待地等著裴臨的反應,而他卻什麼也沒說,隻是低下了頭。

薑錦不解,他退她就往前挪,直到勾住了他的肩膀,她才反應過來,他竟然是在失落。

裴臨分辨不出自己內心的這股情緒到底是何滋味。

錦錦?

前世他這麼喊她,都會吃她一腳,現在……

裴臨眼神黯了下來,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可緊接著他又覺得自己好笑,一聲錦錦算什麼?他人現在還在她的榻上呢。

盡管知道,她沒有必要為一個早該離開她的丈夫守節,可是此時此刻,作為陌生麵首被她搭住肩膀的裴臨,還是感到了深深的難過。

從前,他們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很少喊彼此的名字,大多時候一個眼神就足矣。

疊聲的喚法隻在以前玩鬧的時候用來故意惡心對方,可時至今日,這樣的玩笑話卻都讓他生出了能夠被稱為嫉妒的感受。

嫉妒「自己」聽起來很好笑,可眼下裴臨確是真切地如此感受著如此異樣的情緒。

誰都有機會親近她,唯獨他不可以。

若她知曉他的身份,隻怕立時便會將他打出去。

他心知肚明可能會發生的一切,腦海中卻還是生起了同薑錦坦白身份的沖動。

就像前世今生,無數個因為逃避、因為懦弱不敢麵對的瞬間。

沒有前世的毒箭,他們也最多用不那麼慘烈的方式分道揚鑣;沒有今生花燈下的燈禍,他就敢如預想那般同她剖白重生之事嗎?

不是她沒有勇氣麵對真相。自始至終,沒有勇氣麵對的,從來都隻有他一人而已。

恰如現在,是他在怕。

是他怕她知曉與她耳鬢廝磨的所謂麵首,其實是傷她最深的舊人。

他怕他再也沒有機會感受她的呼吸。

他舍不得。

裴臨閉上了眼,指尖不受他控製地在微微顫抖。

可是欺騙與謊言,不論矯以再多修飾,用再多的理由做糖衣去包裹,它也不可能是甜的。

如果隻是為了在最後的時刻給她重新編織一個謊言,那他回來的意義是什麼?

他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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