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助君重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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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花園西角栽種著花匠精心培育的西府海棠。

西府海棠雖然無香,但花瓣兒相較於尋常海棠花更加鮮艷。其花含苞待放時,花瓣兒紅艷,似胭脂點點,明媚天真。

旖旎明霞之下,兩道頎長身影被日光拖得老長。

「雲世子,此處無人,你可以放開朕了。」

魏無晏麵色平靜,淡淡道。

雲燁沒有鬆手,他目光復雜,凝望眼前眉眼淡漠的女子。

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海棠花,落在女子微微翕動的鴉睫上,瓷白肌膚在斑駁日光下細潤如脂,粉光若膩。

西府海棠無香,女子身上卻有獨有一抹似有似無的幽香,填補了西府海棠花缺少的花魂。

「清晏」

魏無晏皺了皺眉,翻轉手腕掙脫開對方的拉扯,她背過雙手,微微一笑,提醒道:「雲世子,君臣有別。」

雲燁聞言微微一怔,春日一般溫煦的眸光暗了暗。

「陛下還是這般冰雪聰明,臣還以為自己會在此等上數日,才能見到陛下。」

魏無晏猜測得不錯,正是雲燁教會「日安」學舌含有海棠花的詩詞,好提醒她二人相見的地點。

雲燁曾被明德皇帝扣押在宮中三年,對宮內的布局比魏無晏還要清楚許多,他知曉禦花園西角的海棠林鮮有宮人踏入,且外臣能夠隨意進出。

「陛下既然肯來,便還是願意聽臣解釋。回到川西後,事情並未如臣預料的那般順利,父親早將兵權交給二弟,臣想要依靠母家勢力與二弟抗衡,可舅舅卻讓臣迎娶表妹,才願意心悅誠服歸順於臣」

追憶往事,雲燁眉眼間染上淡淡的清愁,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如潺潺溪流訴說著曾經的無奈。

「一開始,臣並未接受舅舅的要求,想要靠一己之力奪回所失去的東西。可在與流寇一戰中,臣深陷敵營,身邊親衛盡數折損,卻遲遲未能等來援軍。臣大難不死後才知曉原是二弟聯手川西流寇要至臣於死地。陛下,臣當時想,隻有先活下去,才有機會壯大實力,帶陛下離開皇宮。」

魏無晏靜靜聽雲燁訴說著他這些年的艱辛過往,麵色始終平淡如水。

她點點頭道:「雲世子做的並沒有錯,換做是朕,亦會和雲世子做出一樣的抉擇。」

雲燁眸光微動,他上前一步,細細端詳眼前的女子。

霞光堆砌的海棠樹下,女子冰肌瑩徹,瓊鼻朱唇,秋波入眸,一身修長緋紅灑金刺繡龍袍,更顯她膚白勝雪,明艷動人。

「定北傳來大捷的消息,想來過不了多久,金人就會被大魏兵馬擊退到燕山以北。此次逼退金人,川西軍出了不少力,臣會去求攝政王,讓他準許臣帶陛下離開皇城。」

魏無晏不動聲色後退一步,默默與雲燁拉開距離,唇角噙著疏離的淺笑。

「雲世子莫要說胡話,朕乃大魏一國之君,自然要留在皇城受百官朝拜。」

雲燁臉上笑意緩緩收斂,他擰起劍眉,沉聲道:「難道攝政王還不知陛下是女」

他的話迅速被魏無晏打斷。

「雲世子,朕今日前來,是想將此物物歸原主。」

魏無晏從袖口掏出一枚雙魚玉佩,從容交給雲燁。

玉佩瑩潤通透,陽光照耀下,玉佩上雕刻的雙魚的仿若浸在一汪池水中,栩栩如生。

雲燁瞧見女子手中的玉佩,琥珀色的瞳仁驟然一縮,如流水般清越的聲線微微發顫:「陛下,你這是何意?」

魏無晏平靜道:「多年前雲世子救過朕一命,而朕用一張畫助雲世子返回川西東山再起。故而,朕與雲世子之間的恩情算是兩清了。」

「陛下莫要意氣用事,你女兒身的事一旦暴露,必會引起朝中動盪,魏潯也會趁勢汙蔑你與攝政王之間的關係。屆時陛下覺得攝政王是會憐香惜玉,還是會像昨夜對待那兩名女刺客一樣?」

雲燁沒有接過玉佩,他握緊魏無晏的手腕,男子一改往日清和神色,眉眼滿是誌在必得的強勢。

「陛下,相信臣,臣定會帶你離開皇城。」

魏無晏臉上笑意轉淡,她翻轉手腕掙紮,反被對方握得更緊。

「好,就算雲世子有本事將朕帶出宮,那又要以何名義將朕安置在川西?」

魏無晏不再掙紮,亦不再用九五至尊的自稱,她仰頭直視雲燁的澄澈的雙眸,向前邁進一步。

「我猜想雲世子會為我重建戶冊,然後購置一間華麗屋舍,將我安置其中,但為了不走漏風聲,我不能出川西,甚至連屋舍都不能出。無論未來坐在金鑾殿上的人是魏潯還是攝政王,我始終見不得光。」

「雲世子,如此以來,我又與那隻被你從隴山千辛萬苦捉來,關在方寸金籠裡的『日安』有何區別?」

雲燁眸光閃爍,他不自覺垂下雙眸,輕聲道:

「我絕不會讓你成為『日安』。待風聲過去,我會想方設法為你更名改姓,再以側妃之位迎你入府。孟嫻宛她性子溫婉,就算她知道你以前的身份,亦會為咱們保守秘密。」

「陛下,即便我娶了孟嫻宛,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從未變過,我答應你,日後會帶你踏遍五湖四海,看盡錦繡山川」

魏無晏水眸無波,她將雙魚玉佩塞入雲燁的掌心,淡淡道:「雲世子若想報恩,就替朕繼續保守秘密。至於朕與雲世子年少時的戲言,雲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怎會是戲言,你可知我在戰場上命懸一線之時,全靠著你我二人的誓言活了下來!」

麵對雲燁的急聲質問,魏無晏眸光漸漸轉冷,宛若冰封的湖麵,堅固且清冽。

她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城裡,懷揣著隨時能讓她和母妃掉頭的秘密戰戰兢兢活著,每一日都宛若在刀尖上行走,她又是靠著什麼活著?

雲燁給過她希望,又親手毀了她的希望,自此以後,她便不願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那種希望化為絕望的錐心之痛,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女子水眸結上了一層寒冰,冷冷望著眼前的男子,淡淡道:

「雲世子。」

「陛下」雲燁心底突然湧上一抹不安,他曾聽過魏無晏喚過自己無數次雲世子,有歡快的,有欣喜的,有委屈的。

唯獨沒有淡漠到宛若陌生人的。

「放開朕。」

雲燁溫煦的眼眸閃過一絲陰鬱,仿若在清澈潭底攪動起渾濁的泥沙。「臣不會再放手,臣要帶陛下離開皇城。」

魏無晏看著雲燁冷俊的麵龐,她剛要開口,卻聽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雲世子要帶陛下去哪兒?」

魏無晏與雲燁同時一怔,二人轉身看向出言的男子。

灼灼燦爛的海棠樹下,男子身量修長,麵如冷玉,一襲玄色長袍,衣擺隨春風微微浮動,深邃眉眼淡淡睥來,便給人罩上了如泰山壓頂的緊迫感。

「攝政王,你你怎麼來了。」

魏無晏剛問完話,就瞧見了攝政王身後的瑟瑟縮縮的小福子,心中頓時恍然。

想來是攝政王處理完政務,在禦花園閒庭散步時候瞧見復廊上望風的小福子,才會一路尋到此處。

魏無晏猜測得不錯。

前線大捷的消息傳來,陶臨淵心情大好,與隨幾位臣子在禦花園中踱步賞景,隻一眼便認出復廊上鬼鬼祟祟的小內監是小皇帝身邊伺候的宮人,於是讓詹公公上前詢問。

得知小皇帝孤身一人在海棠林賞景,陶臨淵心念一動,隨便尋了個借口與幾位大臣分開,想悄悄給小皇帝一個驚喜。

未曾想,卻是小皇帝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陶臨淵冷冷看向二人拉扯的手,語調泛著數九寒冬的冷意:

「陛下與雲世子相約賞景的地方還挺隱蔽。」

哎就算再隱蔽,還不是被掘地三尺的蛟龍大人給發現了!

魏無晏悄悄腹誹。

她被男子如冷箭般投射來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又不知攝政王聽到了她與雲燁多少談話內容,急忙掙脫開雲燁的手,雙手攏進寬闊的龍紋袖擺裡,訕訕一笑:

「朕無意間閒逛至此處,恰巧遇到正在賞花的雲世子,朕聽雲世子說麒麟軍在北地將金人打得棄甲而逃,順利收復北定郡,想必奪回天水郡亦是指日可待。正所謂良將出精兵,攝政王麾下麒麟軍驍勇善戰,收復百年故土,此等豐功偉績值得載入青史,流芳百世。」

麵對小皇帝潤物細無聲的馬屁之言,陶臨淵不為所動,他闊步走至小皇帝和雲燁中間,順勢解開身上的披風,揚手罩在小皇帝身上。

男子修長高大的身子立在二人中間,瞬間阻隔開二人的視線。

陶臨淵慢條斯理為少年係好領口的係帶,口中語氣亦是漫不經心:

「今日風大,陛下要當心龍體。」

披風上滿是男子獨有的龍涎香氣,將魏無晏包裹得嚴嚴實實,如蛛絲般絲絲縷縷纏繞在她身上。

魏無晏眼睫輕顫,低聲謝過攝政王。

「愛卿手臂上的傷勢如何了?」

「已無大礙。」

此言過後,一君二臣三人間陷入沉默。

周遭的空氣仿若凝結,讓魏無晏覺得喘息都有些費力。

「方才本王聽雲世子說要帶陛下出宮,不知雲世子想要將陛下帶至何處?」

攝政王突然開口,看似是在詢問雲燁,但男子那道幽深的目光,卻沉沉壓在魏無晏身上。

「下官曾與陛下有過一個約定,待陛下到了弱冠之年,下官會帶陛下去川西暢遊山水。」

雲燁麵色平和,垂首對攝政王見禮,姿態不卑不亢,視線如蜻蜓點水,快速掠過男子攬在魏無晏肩頭的手臂。

陶臨淵側過身,細長眼尾微微上挑,淡淡睥向俯首答話的雲燁。

「本王知曉雲世子與陛下曾是舊時,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陛下如今並非是雲世子昔日認識的九皇子,而是至尊至貴的大魏天子。雲世子與陛下相處時,需謹記『君尊臣卑』這四個字。」

男子語調清冷,眉眼冷冽。

在血雨腥風沙場上浸養多年的男子,無需疾言厲色,隻靜靜站在那裡,便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雲燁雖也上過戰場,但他的軍功多依仗於舅舅驃騎大將軍麾下兵馬,與眼前戎馬戰場,驍勇蓋世的男子相比,還是差上了不少氣勢。

眼前的攝政王,在手刃女刺客時,眉眼冷如鋒刃,宛如地府裡執掌生死的嗜血殺神,周身浮動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淩冽煞氣。

而在接受百官頂禮膜拜之時,男子身上則充斥著上位者的威嚴,讓人望而生畏,從心底裡生出臣服之感。

麵對攝政王投來的施壓,雲燁身體僵硬,額上沁出一層薄汗。

「杜將軍還在鬆風水閣等候雲世子商議前線戰事,雲世子若是與陛下敘完舊,不妨去尋杜將軍。」

雲燁皺了皺眉,抬眸看向攝政王身後的魏無晏,可女子卻被男子偉岸的身姿遮擋得嚴嚴實實,窺不見片角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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