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麵具男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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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蟬鳴嚶嚶,由三座大山環繞的宣州城仿若被架在蒸爐上,悶熱異常。

炎炎烈日之下,湖邊柳樹蔫頭耷腦,街道兩側商販們的吆喝聲也顯出幾分無力。

路上行人寥寥,在如此悶熱的天氣裡,茶館的生意倒是異常火爆。

雅人茶坊座無虛席,茶館店主為了招攬客人,特意請來京城的說書先生在茶坊說書。

宣州城雖然距離京城不遠,卻有三道大山,兩條溪流阻隔,可謂是鬧中取靜的一片世外桃源。

不過,生活在世外桃源裡百姓的八卦之心卻不比京城百姓少,聽說書人又講起天水大戰,堂內有一人不耐煩喊道:

「天水大戰已是兩個月之前的舊事,麒麟軍大勝金人,收復大魏故土的消息初聽時還覺著熱血沸騰,可聽多便覺無趣。楚老先生,您倒是換個新鮮的故事啊!」

「是啊,是啊,換一個我們沒聽過的!」

「最好是皇家秘事!」

「胡麻子你膽子不小,皇家秘事你也敢聽,就不怕掉腦袋!」

瞧著堂內起哄的眾人,楚先生放下手中折扇,瞥向一旁的小徒弟。

小徒弟收到師傅投來的眼神,當即敲了一下手中銅鑼。

清亮的銅鑼聲在茶坊間響起,倒是吸引了眾位茶客的注意力,眾人的議論聲漸漸終止。

楚先生微微一笑,搖起手中折扇,朗聲道:「諸位想要聽的皇家秘事,還真有一樁!你們可有聽說,兩個月前,皇上在行宮遇刺之事?」

說書人拋出的話題一下子吸引了茶客們的注意力。

茶館二樓雅間,半敞的隔扇窗露出一位女子的倩影。

女子頭戴帷幔,身姿纖纖,一襲月白色煙紗裙如雲靄披在她身上,雖然看不到女子的容貌,但從淩雲花紋袖口探出的那雙素手十指纖纖,白皙如玉。

女子通身氣度雍容高雅,悠然品茶的姿態好像瑤池仙女飲凡塵泉露。

聽到說書人突然拋出的話題,女子似是感到好奇,握著茶盞的素手微微一頓,頭上帷幔輕輕晃動。

「兩個月前,皇上在行宮遇刺,攝政王大為震怒,下令封鎖行宮,皇城司將每一位達官貴人居住的殿宇搜查了數遍,扣押百官足有半月。期間齊國公府的老夫人心悸發作,隨身攜帶的靜心丸早就吃完了,若非太醫及時施針搶救,齊老夫人險些一命嗚呼,齊國公愛妻心切,提刀麵見攝政王,怒斥攝政王究竟要將他們這些臣子扣押到何時?」

「最後怎樣了?那刺客被皇城司抓到了嗎?」

楚先生見茶客們大眼瞪小眼,口中急聲催促,他神秘一笑,先是喝上幾口清茶潤了潤嗓子,才不急不緩道:

「皇城司神通廣大,最終自然是抓到了刺客,放百官歸京,不過坊間傳聞皇上在此次遇襲中身受重傷,直至今日都未上過朝。」

「那刺客究竟是誰派去的?」

「攝政王沒有對外宣稱刺客是誰派去,不過攝政王從行宮回來後,立刻召集麒麟軍,如今二十萬麒麟軍兵臨淮河沿岸,蓄勢待發。」

「這麼說,皇上十有八九是被南帝派來的刺客所傷,攝政王想要為皇上報仇,準備和南邊開戰了?」

霎時間,滿堂陷入一片嘩然,茶客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二樓雅間的女子放下茶盞,隨手留下幾塊兒碎銀,在堂內茶客眾口紛紜中悄然離去。

上了馬車後,女子摘下帷幔,露出一張明艷動人的臉龐。

女子膚若凝脂,雲鬢如墨,柳眉如煙,瓊鼻紅唇,清眸流盼,耀如春華。

跟著女子一同上車的小丫鬟瞧見了,臉上不由露出一副癡態。

「寶笙,你又露出那種表情了!」

寶笙吐了吐舌頭,小聲道:「奴婢覺得小姐的模樣實在美貌,怎麼看都看不夠呢!」

她明明跟在這位新主子身邊伺候了兩個多月了,可還是會因女子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絕色姿容感到驚艷。

聽到小丫鬟喚自己小姐,魏無晏唇角漾起淡淡的淺笑。

被人叫了十餘載殿下和多半年陛下,她還真有些不習慣如今這個稱呼,

雖然不習慣,但是心中卻很喜歡。

兩個月前,她成功逃離行宮,抵達宣州城,從此隱姓埋名生活在城內。

期間,魏無晏通過伢人買下了一名喚做寶笙的小丫鬟,讓她為自己出門跑腿,打探京城裡的消息。

得知京城內風平浪靜,魏無晏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莫非攝政王沒有發現她放在《山河異誌》中的那一封讓賢書?

她在出逃前還特意將那本書放在玉枕下,想著皇城司的人若是發現她不見了,定會徹底搜查流雲殿,那封讓賢書便會順利交到攝政王手中。

攝政王拿到讓賢書,理應即刻返回京城,火速登基,再去解決南帝魏潯這個隱患。

可魏無晏在宣州城待了一段時日,卻遲遲沒有聽到攝政王登基的消息。

皇城司的伺察遍布大魏各個州城,鑽天入地,無處不在。魏無晏擔憂暴露出自己的行蹤,不敢主動聯係呂太醫留給她的線人,隻好領著寶笙不時前往茶館,從說書人口中探聽京城的消息。

今日,她從說書人口中得知攝政王不僅將文武百官扣押在行宮半月之久,還險些讓齊國公老夫人喪命,魏無晏心中默默念了句:罪過,罪過。

與此同時,她卻有些看不懂攝政王的做法,不明白他為何要放出自己遇刺的消息。

那夜,她李代桃僵,利於文鴛的身份進入上林苑,在有了鄭校尉這個目擊證人後,蕊心在驅寒的薑水中放入蒙汗藥,放到了鄭校尉等人,而負責善後的呂太醫對外宣稱鄭校尉和蕊心都中了迷香,好偽造出皇上被人擄走的假象。

魏潯不久前給魏無晏的龍袍中灑下引獸粉,她若是突然失蹤,魏潯的嫌疑自然是最大。

魏無晏設下重重迷陣,就為了將屎盆子扣在她那位便宜皇兄身上,好將蕊心和文鴛二人摘出來。

這麼久了,攝政王都沒有派人前來捉拿她,說明她這次的逃跑計劃很順利,那為何攝政王卻遲遲不登基,而是放出自己遇刺的消息。

莫非,他還想從魏潯手中將她救回去?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魏無晏輕輕搖了搖頭,對她腦中的想法自嘲一笑。

攝政王是何許人也,他野心勃勃,權勢滔天,冷心薄情,對真龍之位勢在必得。

這樣的男子,又怎會因見不得人的斷袖之情喪誌理智,舍近求遠,非要去救她的性命。

這其中,必然有什麼隱情。

就在魏無晏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寶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柳眉一皺,嘟囔著小嘴道:「哎呀,小姐,您今日又亂花銀子了!」

「哦,你且說說,我今日怎麼亂花銀子了?」

「小姐方才在茶館不過喝了一盞香茶,嘗了一盤茶點,離開時卻隨手丟出五兩碎銀。奴婢瞧咱們隔壁的幾位姑娘,比小姐還多點了幾盤茶點,卻隻留下二兩銀子打賞錢。」

瞧見寶笙掰著小手指頭替她算賬,魏無晏笑了笑,溫聲道:

「你算得很對,日後我會注意一些。」

車窗外吹進暖融融夏風,拂過女子耳畔碎發,女子雖然沒有佩戴華麗首飾,但那對宛若珍珠瑩白剔透的耳垂,和明眸笑起來時,眼波裡流淌的細碎星光,卻比任何珠寶都要閃耀。

麵對這位脾氣極好,容貌極美的新主人,寶笙有時恍然覺得女子莫不是天上偷偷下凡的仙女,不然為何舉手投足間的氣質如此矜貴出塵,比她曾經見過的侯府小姐還要高雅萬倍。

而且姑娘好像很少出門逛街,對民間物價一竅不通,曾經差點用一錠銀子去買一碗餛燉。

就好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寶笙哪裡知道,魏無晏從小生活在皇城裡,對民間物價不太了解,蕊心以前就叮囑過她,待她到了宣州城後,先通過看守院子的虔婆婆買上幾名奴仆。

三年前,魏無晏托付呂太醫在宣州城購買下一套宅院和幾間商鋪,她這個老東家一直沒有現身過,商鋪裡的幾名代理掌櫃隻管拿工錢,盤下的書齋和酒肆經營慘淡。

因此,在這些年裡,她名下的這幾間商鋪都在源源不斷地賠錢,等她從虔婆婆拿回賬本,理完賬一看,發現她現如今的家底和明德皇帝執政時的國庫有得一拚。

不過明德皇帝沒錢時,還能靠著賣爵鬻官廣進財源,可她如今隻是個無權無名的平頭小百姓,又要靠著什麼賺取銀錢來養活自己和家中的奴仆呢?

就在魏無晏為她小宅院中的柴米油鹽而發愁時,遠在百裡之外,金碧輝煌的皇城中,亦有人茶飯不思。

皓月當空,星光黯淡。

垂拱殿,禦書房,

「啟稟攝政王,江南的影子傳回來消息,說並未發現魏潯身邊有皇上的蹤跡,其中一名影子已是魏潯極為信任的死侍,從他口中描述,魏潯對皇上遇刺一事感到十分驚訝,還派探子入京打聽皇上如今的安危。」

竹成文頓了頓,又道:

「如此看來,魏潯恐怕與皇帝在行宮失蹤之事並無聯係。」

他說完後,抬眸看向紫檀木書後的攝政王,

男子一襲玄色織金長袍,玉冠束發,立在窗旁。氣質沉靜又清冷,挺拔孤傲的背影仿快要與窗外同樣清冷的月色融到一起。

攝政王沒有回頭,幽幽開口道:「川西那邊有什麼動靜?」

薛錳甕聲甕氣答道:「啟稟攝政王,雲燁回到川西後,白日裡按部就班操練川西兵馬,入夜便回長興王府,並無異常,根據驃騎將軍的回話,他也未在川西境內發現皇上的蹤跡。

陶臨淵緩緩轉過身,深幽且冰冷的眸光掃過薛錳和竹成文,二人頓覺一股強大的壓力落在他們背上,二人齊齊跪地,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皇上失蹤已有兩個月,你們搜遍行宮的每一處角落,卻尋不到皇上的下落」

攝政王語氣平靜,讓人聽不出喜怒。

燭光搖曳,映在男子的俊美的側顏上,如潺潺流光淌過。

屋內寂靜無聲,靜到落針可聞。

書房外,小安子正在廳內更換香爐中的熏香,周遭仿若凝滯的空氣,使得他每一個動作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他心中有些承受不住這無形的壓力,手腕一抖,一屜價值不菲的鬆香掉落在海棠方磚上,發出嘩啦地聲響。

「手腳蠢笨的奴才,這可是價值千金的鬆香,也是你配糟踐的,還不快滾下去領罰。」

詹公公斥責完小安子,迅速命人將地上殘餘的鬆香收拾乾淨。

要說在這些日子裡,最知曉攝政王心境的人,莫過於近身伺候男子左右的詹公公。

自打皇帝消失後,攝政王的脾氣可謂是陰晴不定,在朝中砍蘿卜似地一連砍了七八位貪汙受賄官員的腦袋。

一時間朝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倒是沒有臣子質疑皇上為何多日沒有露麵上朝。

皇城中,但凡有宮人在私下悄聲議論皇上的傷勢,便會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皇城司帶走,從此再無蹤跡。

而京郊外的亂墳崗中,卻多了不少無人敢認領的屍身。

詹公公擔憂徒弟鬧出的動靜惹得攝政王不喜,送去給亂墳崗「添磚加瓦」,劈頭蓋臉罵完小安子後,便讓他滾出垂拱殿。

看到詹公公袒護小安子的舉動,陶臨淵突然心念一動。

皇上失蹤那夜,最後接觸過皇上的人,除了鄭校尉,便是經常伺候在皇上身邊的兩名小宮娥。

「近身伺候皇上的那兩名宮娥現在何處?」

薛錳不知攝政王為何突然問起兩個小宮娥,他撓了撓頭,誠然答道:「攝政王叮囑過不可傷及二人性命,卑職便將二人關押在福寧殿,等候著皇上回來。」

竹成文腦筋轉得快,他蹙眉沉思片刻,恍然道:「攝政王突然提起這兩名小宮娥,莫非懷疑皇上的失蹤與這二人有關。」

陶臨淵沒有說話,抬眸看向窗外,夜中水霧氤氳,遠方的福寧殿籠罩在朦朧燈光之中。

男子目光冰冷,漆色眸底映出清冷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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