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2）
「是很多人。」寧至隨便挑了些截圖給他，問道：「你應該跟盧絮說過，他有可能麵臨的情況吧。」
既然他曾經在聯汽杯的摩賽上奪冠，那麼他就會麵臨所有的粉絲和媒體更高的要求，如果今天的汽賽他不能取得好成績的話，就會麵臨排山倒海的罵聲。
比賽就是這樣，它能夠把人高高捧起，也能夠讓人狠狠摔下來，所以盧絮會麵對非常高強度的成績壓力，隻有一直贏下去，才能夠永遠都得到掌聲而非唾棄。
盧絮的心態其實一直不太好，倒不是因為畏懼比賽，就是怕他想別的。
「說了。」淩凜點點頭，「你放心，我覺得他還是分得清楚輕重的。」
這點在他經過俱樂部的訓練以後，的確好了很多，寧至是見證過他的成長速度的，聞言也點點頭。
今天去賽場的路比以往更堵了，好久都沒有動彈，寧至本來想把手機給關掉，但是信息卻接連不停地彈出來，讓他靜了靜。
周邵又在開始給他打電話了，應該是電話被他拉黑了很多次，所以就變成了消息轟炸，光是看開頭就能夠彰顯出他的焦急。
但是和周邵分開越久，寧至就越能覺得兩人的感情淡去，很多東西抽離開來看，隻會讓他覺得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原來自己全都是在為周邵做嫁衣。
他連信息甚至都沒有點開，漫不經心地掃過一眼，就全部刪掉。
晉臨雪今天也在後座，一直安安靜靜的，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終於發現車輛駛入野外賽場，忍不住靠近車窗去看。
因為今天是汽賽，和上次摩托車的賽場差距非常大，這裡是環山抱水的公路，地形非常狹窄，彎道也有很多，遠遠看去隱約可見路途中設有不少障礙。
觀眾不再是遍布在台上，而是四散在馬路邊，但是也都非常擁擠，黑壓壓的全是人，各自拿著攝像機或者是手機，每次當有車輛狂奔出去的時候，都會掀起颶風和熱浪。
「到了。」
因為上次的經歷，這次淩凜也不敢隨便擺尾，別待會兒又把其他車卡在中央，老老實實地倒車入庫，停在了地上劃線的位置。
就算是野外的賽場，聯汽杯也做得非常專業，起點處有無數的屏幕高高架起，設置有露天的觀看台，而且看台也都分了區域，前排已經被媒體記者給占滿。
除了這裡擁堵著全是人以外，全程二十公裡的賽道四周遍布著落腳點，有很多觀眾提前跑過去占位置，甚至還搖著選手名字的牌子。
「我們盧絮居然連後援團都有了？」淩凜一眼看過去，驚喜地道，「你們等等我。」
盧絮一戰成名，粉絲也都是上次摩賽以後組織起來的，規模還挺龐大，淩凜走過去要了些手幅和牌子，回來遞給寧至和晉臨雪。
寧至接過來，自然而然地將手幅係上手腕，回頭看著晉臨雪眉頭緊緊蹙起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這麼不想支持盧絮啊。」
「不想。」晉臨雪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惡，「他不缺我這點支持。」
事實上他對盧絮甚至懷揣著嫉妒和厭惡，曾經他們受到周邵幫助的時候，盧絮就能夠站在周邵的身邊，現如今又是他先背叛了曾經的那份感情，得到了寧至的支持。
看到他，晉臨雪不由自主地就會想到自己，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走上和盧絮同樣的路。他既無法控製自己對寧至的親近，又無法按捺住對於光明未來的渴望。
所以他也是個背叛者。
他清醒地看著自己在墮落。
這份感情強烈地轉移到了手幅上，晉臨雪根本就不願意去碰。
可誰知道寧至不由分說地就握住他的手腕，將手幅係了上來，也沒有怎麼用力，但是察覺到冰涼的指尖時，晉臨雪竟是怎麼都沒有辦法掙脫。
「別動。」寧至垂著濃密漆黑的睫羽，將最後的那點邊角打了個漂亮的結，似是還帶著點輕笑，「我還挺希望你支持他的。」
他這幅樣子實在是太認真了，晉臨雪的心髒驟然提起，竟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什麼，是因為手幅很重要，還是被他握著手腕的自己很重要呢。
直至那個活結也打好了，寧至的手鬆開，晉臨雪才聽到他溫和的話語，「這樣等你成名的時候，我也給你搖手幅。」
「我也把盧絮帶來，一起給你搖手幅。」
後麵那句並不重要，晉臨雪聽到前麵，就像是被許下了什麼重要的承諾，竟是短暫地失神。
腦子裡麵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副場景，寧至舉著他的名字去給他接機、在綜藝節目或者是電影的首映典禮為他鼓掌喝彩……
那股子復雜而陰暗的情緒就愈發強烈，他曾經看過盧絮所有的比賽錄像，那個時候盧絮還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持，隻有寧至自若地站起來為他慶祝。
「盧絮到了。」淩凜突然看了過去。
隨著一輛火紅色的車呼嘯而來，無數的檢修人員圍了上去，進行最後的檢查和調整，盧絮下車的時候，掀起了四周震聲沸騰的熱浪。
他應該是有點急切地想走，但是檢修人員一直在跟他說話，他也就隻能等到對方說完，這才立馬邁開步子朝著寧至走過來。
寧至看他現在還不算很熱，知道他剛剛去熟悉路段的時候，應該還沒怎麼用力，便揉了揉他的腦袋，問道：「了解對手了嗎。」
盧絮點點頭，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橫幅，心髒竟是陡然熱了起來，渾身的氣息無法抑製地變得灼熱，張張口，幾次三番想要說點什麼。
晉臨雪在旁邊看到這幅場景，隻覺得紮眼，索性就朝著別的地方看去，這才發現有好幾個熱門選手都已經回來了，而在他們的背後……似乎還跟著個熟悉的身影。
是錯覺的嗎？
他怎麼覺得這麼像周邵？
然而那道身影轉瞬即逝，晉臨雪下意識走了幾步，卻都沒有再見到了。
他忍不住回頭又去看寧至，這才發現他都已經跟盧絮說完了話，俱樂部其他的的選手很快又把盧絮給帶走，他們還要為待會兒的比賽做準備，需要保持狀態。
盧絮便跟寧至暫時道別，寧至目送著他回到車上，這才收回目光，發現晉臨雪竟不知道何時走得有點遠，似乎是在找什麼人。
「臨雪。」寧至才剛喊了聲。
他聽到背後同時有聲音響起，「寧寧。」
寧至頓住，過了會兒才轉過身去，但是身體反倒是格外放鬆，慵懶而閒適地靠著欄杆，貓眼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對方，嗓音清冽，「好久不見。」
「周先生。」
站在他對麵的，居然是很久不見的周邵。他又跟以前有了巨大的變化，就連原本的英俊帥氣都消散了幾分，瘦得有點脫相，就連眼底都遍布著血絲和渾濁。
寧至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記憶中的青梅竹馬，總是溫暖和煦，並且對於形象的包袱很重，如果是約會的話，他甚至還會認真挑選兩個小時的衣服。
但是他也很清楚，這種局麵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書裡麵將他的下場寫得太過淒慘，描繪得太過細節，偏偏寧至又是吃不得苦的人，當然會對周邵下手狠一點，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抽調走他公司裡麵所有自己的人力。
那個時候周邵就已經忙不過來，然而緊接著就是很多合作方的撤資，以前他們會答應合作完全是看在寧至的麵子上，至於寧至身上的那些醜聞……
對了，寧至現在都還記得，解除婚約的當天，周邵實在是害怕自己散播他出軌劈腿的真相，所以先下手為強，讓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冷漠殘忍，麵對瀕死的秘書也不聞不問，反倒是嗬責周邵的爽約。
……其實合作方根本就不相信這些事情，即便從那次開始，寧至在圈內的風評變得非常莫測，讓人分不清什麼是真相，但是真正的聰明人，總會有眼睛可以看。
周邵計劃失敗，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局。
他這段時間應當是要瘋了，資金鏈斷裂、人員流失，就連銀行的貸款都發不下來，公司隨時麵臨著要破產的危機，並且還會背負上幾十億的債務。
沒了寧至，他真的就這樣狼狽嗎？
他也不是沒有去求過寧至，但是寧至壓根就沒有施舍給他眼神，更不用說要幫他，若非如此周邵也不會這麼久了，還鍥而不舍地給他打電話，信息轟炸。
「寧寧……」周邵的聲音甚至都很沙啞，通紅的雙眼死死地瞪著他。
「你說。」寧至卻半點都不畏懼，隨意地掃了眼時間，「挑重點，比賽就要開始了。」
對了，比賽！
周邵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你最近是不是在捧盧絮？難怪不得上次你要問我和盧絮有關的事情，你想利用他來擊潰我是不是，想讓身敗名裂……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寧至歪了歪腦袋，竟是慢慢地勾起了點笑意，「這樣嗎，那你為什麼覺得我會用盧絮來擊潰你。」
「你少裝蒜！」周邵的精神狀態顯然不太穩定，連聲音都憤怒拔高了，「你知道當年的事情了是不是，我知道你都查得到，我看到過你去調查的痕跡！」
「但是盧絮今天絕對不可能贏，隻要他贏不了，就沒有人會去關心他的事情，他在賽車這條路上無非就是個廢物而已，你別永遠別想把他捧起來！」
寧至不想聽了，覺得他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才這麼點事情他就遭受不住，是自己以前替他處理太多問題了嗎，才讓他變得這麼脆弱。
他毫不走心地反思了下，轉而回頭朝著賽場上看去，散漫而隨意地道：「你告訴我吧，哪位是你支持的選手，你跟他上過床了嗎。」
周邵的臉色扭曲了下，即便沒有回答，但是目光卻不受控製地落在了某位熱門選手身上，寧至知道那位選手是誰，是某位科技集團的太子爺。
這位太子爺在書裡麵也出現過，原本自己也是位玩咖，但是在遇到周邵以後突然改變了性子，甚至為了周邵願意改變自己的位置，誰看了都得說一聲真愛。
他本來就對周邵和寧至訂婚有所不滿，後來兩人解除婚約，跟周邵走得最近的就是他，他答應過周邵可以幫他東山再起，條件是他最好不要有什麼瞞著他的大事。
周邵當然有，但還是答應了。
他曾經對盧絮做過的那些就是大事，尤其是他當時是如何讓盧絮的姐姐鮮血淋漓進醫院的，最要命的是寧至甚至調查到了這些，隻等著給他致命一擊。
所以他必須要來這裡，語無倫次地威脅寧至，說到後麵甚至承諾隻要他不說出去，他可以去跟那位太子爺交涉，讓盧絮拿到今天的冠軍。
寧至聽到這裡，突然笑了起來。
他直起身朝著周邵走過去，周邵一時沒有察覺到危險，直到寧至伸手，猝然捏住他的臉，漂亮而濕潤的貓眼帶著凜冽的壓迫感，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他。
周邵的臉色豁然變化，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這樣對待了。
如果第一次的時候他還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那麼現在就是感受到了強烈的屈辱和羞恥，寧至這是在把他當做物品在拿捏，根本就沒有把他當做是個人！
「周邵。」直至清冽的嗓音撲麵而來。
明明他以前從來都沒有怕過寧至，但是此時卻感受到了陌生的戰栗，仿佛眼前的人接下來要說出來的話，會直擊他的心髒，會讓他覺得畏懼恐怖。
然後他就聽寧至慢慢出聲，
「我聽不得你講這樣的話。」
「我從來能把你捧起來，現在就能把你摔到地底，明白嗎？」
怎麼可能不明白！
周邵現在的一切遭遇都是拜寧至所賜，他曾經覺得異常的憤怒和難以置信，他不就是多了幾個情人嗎，那他發誓悔過好不好，為什麼非要這樣毀掉他！
可此時的他在憤怒之外，還感受到了膽戰心驚，他知道寧至是能夠做到的，即便他再怎麼無法置信，也必須要麵對的現實是，他所有的成就，真的就是寧至帶來的。
離開了寧至，他什麼都不是。
周邵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放開的。
他踉踉蹌蹌地倒退幾步，失控地沖著寧至憤怒咆哮，但是所有的聲音都被背後賽車發動機的轟鳴所掩蓋，什麼都無法傳達出來。
現場的無比的熱鬧，隻有他一個人如同瘋子，吼完以後才終於離開。風衣穿在他的身上都顯得有點大了，足以想象他在這段時間內到底是多麼狼狽。
寧至沒有看他，低頭用濕巾擦手，擦到一半頓住。
他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去扌莫周邵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
到最後他還是仔仔細細地擦完了，扔垃圾的時候不經意回頭，看到晉臨雪已經回來了，一直在死死地盯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什麼，臉色震驚而煞白。
寧至乾脆也就站在原地沒動了。
他重新靠著欄杆，手臂隨意地搭在上麵，看似極為慵懶，實則食指輕而緩慢地叩著，他在思考晉臨雪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從哪裡開始聽的。
但是都沒有等他想好，就有槍聲和歡呼從旁邊傳來，比賽竟是開始了。
寧至愣了愣，直接帶著晉臨雪去了停車場，他們得繞近路去終點，免得待會兒盧絮都已經獲勝拿到了冠軍，卻沒有人去迎接他。
賽車手需要經歷的彎道和障礙極多，但是寧至走的是一條直線，所以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四周還空空盪盪，依舊有幾個屏幕在放著，隻有淩凜在等。
「你們怎麼才來。」淩凜焦急地迎上來，把他們拽到了屏幕麵前。
雖然也注意到了晉臨雪的狀態不對，但是他們也沒有空去管了，因為此時的屏幕中，盧絮的車已經和其他的車較量起來，在爭奪一個狹窄的路口。
按理來說他們是按照時間順序出發的，最終隻需要看時間長短就可以了，但是盧絮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都已經繞了個小圈來到了上山的隘口。
因為口子隻能夠容許一輛車通過，如果有人搶占了先機，那後麵的車輛就必定會被逼停，而盧絮的對手正好是剛剛寧至所看到的那位太子爺。
非常好的車輛，技巧也很嫻熟，然而在盧絮這樣的怪物麵前，依舊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隻見盧絮的車輛在最後的關頭橫向來了漂移，硬生生繞過了對方的車輛，搶先沖進了路口。
在這個剎那他展現出了凶狠的野性，火紅色的車就像是烈焰簇然躥起，如果能夠聽到觀眾的歡呼的話，那必定是排山倒海、鋪天蓋地！
後麵的精彩程度不遑多讓，明明是大型的拉力賽，然而盧絮卻憑借著他可怕的發揮，硬生生將這裡變成了他的華麗秀場！
最終沖刺到終點的時候，狂風烈浪猛然掀起，幾乎要把旁邊的觀眾吹翻。
寧至抬手擋了擋風，旁邊也有人將手伸出來，他的記憶實在是太熟悉太深刻，立馬就認出來這屬於聞逢時，他竟也不知道何時趕來了，就靜靜站在身邊。
寧至沖著他無聲笑笑，算是打招呼，立馬轉身去看盧絮。
接著有無數的車輛相繼沖過終點線，然後慢慢停下來，乾擾到了寧至的視線，四周也迅速地變得熱鬧，賽車手們發泄的怒吼，觀眾們高亢震撼的歡呼不絕於耳。
盧絮幾乎是在簇擁下開的車門，抬腿就朝著寧至那邊跑去，誰知道他也被各種媒體、觀眾和賽車手所遮擋，根本就看不到寧至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
「盧絮。」
盧絮艱難地回頭去看，卻見周邵帶著笑容走了過來，在眾目睽睽下跟他握手，「恭喜你，連續兩次拿到冠軍。」
旁邊無數的攝像機哢嚓哢嚓就將這個場麵拍了過來，盧絮一時竟是有點失神，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在這種場麵看到周邵……這是真的嗎？他怎麼會來！
遠處，正帶著晉臨雪走過來的寧至，看到周邵出現在盧絮身邊的剎那，臉色陡然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