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 / 2)
蘇將軍府。
全府上下喜氣洋洋,到處張燈結彩,大紅色的「囍」字隨處可見,人來人往之中,那抑揚頓挫的喇叭聲吵得叫人睡不著。
蘇落白被這吵鬧聲驚醒,恍恍惚惚的抬起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趴在床邊睡著了。
他呆呆的望著周圍,這屋內擺設十分熟悉,分明是自己進宮之前的房間,隻是很奇怪,他明明喝下一整壺的毒酒,應該已經死在冷宮才對,怎麼會在自己家醒來?
怔愣間,房門被推開,來人溫柔地喚他:「阿白,準備好了麼?陛下快到了。」
蘇沐寒跨進來,朝床鋪走兩步又停下來,似乎在等待什麼。
他卻沒有等到弟弟像往常一樣一蹦三跳地撲過來,不僅如此,還看到弟弟怔怔地盯著自己發呆,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哭成了淚人。
「哥……」
蘇落白放聲大哭,眼淚汪汪地朝兄長伸出胳膊,蘇沐寒有些不知所措,連忙走過去關切地問:「哥哥在呢,怎麼哭成這樣?是不是就要嫁人了,舍不得我和父親?」
嫁人?
蘇落白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大紅色嫁衣,那龍鳳呈祥的花紋與上輩子大婚時一模一樣。
他有點糊塗了,這是怎麼回事?
蘇沐寒溫柔道:「你大了,總要成婚的,我和父親雖有不舍,但你喜歡陛下,我們總要讓你稱心如意。」
「隻是阿白,你得記住,皇宮不比家裡,你定要謹言慎行,萬萬不可被人抓住把柄。好在你和陛下兩情相悅,以他的品性絕不會苛待你,但若在宮裡受什麼委屈,盡管跟哥哥說,我和父親會為你做主。」
「……」蘇落白張了張嘴,懷疑自己處在陰曹地府,否則死在南疆的哥哥怎麼會出現在自己麵前?
他沒有回話,隻是緊緊地抱著兄長月要身,眼淚掉個不停。
蘇沐寒終於發現不對勁,微微皺眉:「阿白,你哭什麼?」
兄長的懷抱如此溫暖,蘇落白能聞到他衣服上沾了略微帶苦味的鬆木香,耳朵也能聽到兄長強勁有力的心跳。
床鋪灑了許多紅棗和花生,坐上去硌得慌,視線往前移,靠牆的桌上點著一對寓意吉祥的大紅喜燭,而外頭則一直敲鑼打鼓,大早上的擾人清夢。
蘇落白看著、聽著這一切,滿目震驚。
這裡應當不是陰曹地府,難道他竟回到了三年前大婚那天?
「阿白?」見他隻掉眼淚卻不肯說話,蘇沐寒急了,「你老實跟我說,到底怎麼了?」
正在這時,蘇父站在門外催促道:「你們弄好沒有,陛下和皇後儀仗已經在府門口等著了。」
蘇落白聽到這話,緊緊地攥住兄長的手,低聲說:「哥,你幫我想想辦法,我……我不要嫁了。」
對,不要嫁了。
不僅不要嫁給景煜,還要想辦法勸說父兄遠離朝堂,如此才能保住蘇家,不再重蹈覆轍。
蘇沐寒變了臉色:「陛下欺負你了是不是,他到底乾了什麼好事,害的你哭成這樣!」
蘇父久久得不到回應,便直接推門進來:「阿白你再不出來,就要誤吉時了……」
蘇落白臉上帶著淚痕看向門口,本來眼淚已經止住了,可在看到父親之後反而控製不住地哭得更加厲害。
蘇沐寒和蘇父麵麵相覷,兩人嘀咕一陣,父子倆一左一右坐在蘇落白身邊。
「阿白,你總得告訴我,你與陛下之間發生了何事,我才知道該如何幫你,是不是?」蘇父向來嚴肅,隻是看到幼子哭得快要喘不過來氣,聲音也柔和起來,「乖,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
可是,蘇落白不能說實話。
他總不能告訴父兄自己重生了,這樣他們隻會覺得自己得了失心瘋。
「我,我做了個夢……」
蘇落白隻能將上輩子發生的一切說成做的一個夢,蘇父聽了以後顯然放心不少:「夢裡的事情怎能當真?你啊,應是太過緊張,才這般胡思亂想。」
父兄果然不信,蘇落白不知自己該怎麼辦才好,溫太傅野心勃勃,卻總是裝得叫人以為他剛正不阿,而景煜則心思深沉,明明早已對蘇家動了殺心,卻總口口聲聲說什麼要做個明君。
這師徒倆分明是一丘之貉,又慣會裝模作樣,所以就連身為枕邊人的蘇落白都被蒙蔽了。
「我不是胡思亂想,我夢裡夢到的這一切以後全都會應驗,你們要相信我!」
蘇父道:「溫太傅心思深,為父看不透他,但陛下是個仁善之人,這點絕不會錯。」
蘇落白垂頭不語,上輩子這時候,溫貴妃還沒有進宮,因此父兄對景煜信任非常,不是一個所謂的夢能勸動的。
蘇家與景煜開始疏遠,開始有隔閡,正是冊立溫貴妃之時。
他仔細回想大婚後發生的事情,突然抬頭,語氣篤定:「爹,我還夢見半個月後,連著十天降下暴雪,不提其他地方,就連京城裡,因受飢寒而死傷的就足足有二百八十六人。如果我做的真是預知夢,那麼半個月後必有暴雪。」
說到這,蘇落白的思路變得清晰:「爹,不如就由你出麵去跟陛下說,將婚期延後半個月,等到時我們就知道這個夢究竟是不是真的。」
蘇父緊緊皺著眉,蘇落白怕他不同意,急忙道:「爹,你想想,要是我今日完成大婚,若半個月後天降暴雪,到那時我們可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他求救似的看向兄長,蘇沐寒心軟了,也跟著道:「爹,不如就依了阿白,將婚期延後半個月吧。」
蘇父板著臉訓斥:「怎麼他胡鬧你也跟著胡鬧?阿白的名字已經上了玉牒,就算婚期延後,那也已經是我大周名正言順的皇後。何況陛下已經前來迎接,此時才說延期,這不是打陛下的臉嗎!」
「反正我不管,我今天就是不能嫁,哪怕拿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能嫁!」
「……」這話可把蘇父氣個夠嗆,「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蘇落白低頭摳著手指,他也知道自己實在太過任性了,聲音悶悶的:「你們就信我吧,陛下根本就不愛我,他騙了我們所有人。」
不僅不愛他,還想要蘇家人的命呢。
蘇父耐著性子勸:「阿白,那不過隻是個夢而已。」
「不是夢,它會成真的。」蘇落白抹著淚,猛地撲進蘇父懷裡,「爹爹會病死在天牢,哥哥會在南疆染上瘟疫而死,至於我,會被陛下賜一壺毒酒,死的時候隻有一隻狗陪著。」
「陛下對我的愛全是裝出來的,他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陰狠薄情,我不要嫁他了,更不想你們因為我受牽連。爹,你和哥哥辭官吧,我們離他遠遠的好不好?」
蘇父見他實在哭的傷心,責備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無奈極了:「你啊,淨說胡話。之前鬧著要嫁給陛下的是你,現在鬧著不嫁的也是你,如此任性妄為,都是我和沐寒平時把你寵壞了。」
蘇落白乖乖受訓,他從前最不耐煩聽父親嘮叨,然而重活一次,卻覺得親切極了。
他知道,不管自己如何任性,父兄都是向著他的。
將軍府外,景煜已經等著急了,下了馬,大步朝蘇落白的院子而去,無人敢攔。
他今日也穿著一身紅色喜服,上麵用金線繡著華麗的龍紋,規矩地在門外站定,揚聲問:「阿白,你可準備好了?」
蘇落白聽到這個聲音,雙手抖個不停,他隻能死死地咬住下唇,利用疼痛使自己清醒,否則他一定會忍不住沖過去一刀捅進景煜月匈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