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開會(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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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盤踞浙東,鼎盛時號稱聚兵十萬。這是虛誇。但六七萬還是有的。

不同於張士誠的激烈反抗,方家在西吳大軍壓境後很快選擇投降,並未經歷過消耗太大的戰事。然而,西吳當初收編的方家投降部屬,水步兩軍總計才兩萬三千人,其餘大部分哪去了?

很容易想見。

為了確保浙東穩定,投降的那部分方家降卒都被帶去了南征,朱塬要做的,就是把潰散的其他方家舊部重新聚集一部分。

這也是老朱挑選方國珍長子方禮跟隨他來到明州的原因。

方禮自然更明白這些,聽朱塬這麼說,立刻起身拱手道:「下官定不辱命。」

朱塬嗯了聲,轉向明州衛指揮同知常斷:「常指揮,你調一千人協助方郎中籌集人手,所聚民夫就安置在城東明州衛駐地旁邊。」

即使方家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恭順,朱塬也不會給方禮任何念想。

老朱將方禮調來擔任營海司郎中這樣的文官,而不是海軍都督府下屬的武職,用意顯然也是如此。

坐在朱塬下首的常斷也立刻起身抱拳:「職下領命。」

朱塬又看向眾人:「剩下一萬人,從東南各府縣漁民中抽調,我剛剛說過了條件,參與海運者,免除全家賦稅和徭役,子女將來還有優先進學機會。劉郎中?」

正在做會議記錄的劉璉連忙抬頭,放下筆拱手道:「下官在。」

朱塬道:「把這些條件都明白地寫成一份公文,印刷幾百份,沿海州縣廣泛張貼出去。」

劉璉答應:「下官領命。」

朱塬再看四周:「大家對此是否有其他問題,可以說說?」

話音剛落,之前被朱塬趕到旁邊的薛戍已經拱手朗聲道:「使君,下官有話說。」

朱塬點頭:「可以叫我『翰林』,別用那麼怪的稱呼。」

薛戍又被噎了下。

喊朱塬『使君』,是因為那個『營海使』,還因為這也是一種敬稱,之前明白自己誤會了朱塬,還帶著些薛戍自己的歉意在其中。

沒想到……被嫌棄了。

薛戍也沒有糾結,轉而說道:「翰林,四月為石首魚汛,浙東各州縣漁民每年八成以上魚獲來自於此,若被征調運糧,那怕免了全年賦役,漁民生計恐也受到影響。」

朱塬疑惑:「石首魚?」

恰好在朱塬視線方向的明州知府陶黔微微拱手道:「石首,又名黃花,以腦中有白石而得名。」

朱塬明白過來。

大黃魚啊。

還準確抓住了其中又一個點,沿海漁民每年八成以上魚獲來自於這次大黃魚汛。

這年代,捕魚並不是常年作業。

這麼想著,朱塬重新看向薛戍,問道:「會因此餓死人嗎?」

薛戍一怔。

朱塬不等他回答,已經接著道:「既然我在這裡,我向你保證東南不會有人因為這次征調而餓死。再說海運,事有輕重緩急。從金陵啟程之前,我身邊人有家卷從山東來,說山東去年冬天餓死了很多人,當下雖說開春,但我也知道春荒同樣是一道坎。我們越早運糧到北方,除了大軍所用,還能賑濟百姓,少餓死一些人。薛知縣,你說我該怎麼選?」

薛戍稍稍遲疑,又是拱手一揖,卻還是道:「翰林,照前朝例,參與海運輸糧者,會給與報酬,稱為『運糧腳價』。」

「看來你是做過功課的,但你了解的並不全麵,」朱塬道:「前朝給『運糧腳價』的前提,是民夫自備船隻,且並不免除賦役,這是一種雇傭製度。咱們這次是征調,船隻由官方提供,且免除賦役,同樣相當於支付了報酬。」

從來要做一件事,若能有參考,『照本宣科』是最便捷的方式。因此,朱塬最近當然對元朝的運糧模式進行過詳細了解。

元朝最初也是采用官方運糧。

不過,因為效率不高,運糧也少,之後就開始一套類似雇傭製度的運糧係統。

官方支付報酬,民間自備船隻為朝廷運糧。

元朝海上運糧最鼎盛的一段時期,基本都是如此運作,年輸糧超過300萬石。

然而,代價也很大。

當時南方的一石糧食,按照元朝的紙幣計算,大概價值三兩中統鈔,但元廷給每石糧食開出的運價是八兩,相當於南方糧價的兩倍多。

再然後,元廷也發現這麼乾太貴了,給不起錢了,不斷降低每石糧食的運價,再加上中統鈔在元朝後期迅速貶值,導致沒人再肯造船運糧,本來興盛的海運係統也就迅速崩潰。前些年,張士誠和方國珍聯手給元廷輸糧,一年就隻剩十萬石出頭。

當初了解到這些,朱塬不是沒有考慮過雇傭製度。

結論是當下不可行。

這首先是因為現在大明初立,南北各方對新朝的歸屬感還很弱,冒然把糧交給私人,很難說會是什麼結果。其次就是,東南持續多年戰亂,百業凋敝,一時也聚不起太多的民船進行輸糧。

因此還是隻能官方來做。

堂下,薛戍其實並不是不知道這些,他剛剛隻是希望某個小大人不知道,想要多給百姓爭取一些補償。

既然沒有成功,薛戍拱手一禮,也便安靜下來。

朱塬看向四周:「還有其他問題嗎?」

本以為沒人開口,忽聽常斷旁邊那個方臉男子拱手道:「下官鹽運同知邢跡,此次運糧,若有需要鹽運司協助,在下定全力配合。」

朱塬看過去,笑著點頭。

明白。

這是表態度。

倒是不知昨日碼頭之事,也沒有多想。

還覺得吧。

邢跡……這名字挺『可疑』的。

剛要略過,忽又想起。

鹽運……

嗯,如果沒記錯,明朝好像也有讓鹽商幫忙運糧換取鹽引的做法,記得還有一個專門的名字,叫做『開中法』。

不過,再想想,這其實還是一種雇傭製度。

於是又回到了剛剛的思路。

暫時不可行,隻能先記下。

又對邢跡點了下頭,朱塬道:「如果沒有其他,我們討論第二個話題,船隻。」

說完轉向旁邊一直沒開口的華高:「南邊來消息了嗎?」

華高本來任由身邊的小少年發揮,沒想到他轉向自己,連忙放下捂在手裡的茶杯,湊過來一些,說道:「吳禎已然啟程,要看風向,少則一旬,多則……不好說,三月定是能到的。章存道部……金陵來的消息,章溢那老兒在和主公打擂台,恐要更晚些。」

朱塬疑惑。

華高又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解釋道:「章存道所部鄉兵,章溢提前與主公約好,答應了他們克福建後就能歸鄉。」

朱塬明白過來。

和人家約好了,但老朱想要毀約。這……朱塬看向不遠處方桌後的劉璉:「這段掐了,別記。」

劉璉:「……」

我是個正經的書記官,我不要操守的嗎?

眾人:「……」

嘖,陛下原來這麼……嗯……

朱塬又轉向華高:「能帶來多少船?」

華高一咧嘴:「這俺那裡知曉,南邊一群都不是省油燈,那怕有主公詔令……還要看老吳搶東西能耐了。」

朱塬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怎麼……還要看能耐?

華高沒停,又澆了一碗冷水過來:「章存道部,一個小指揮,就算能來,你也莫有太大指望。」

朱塬頓時預感更不好了。

本以為不會缺少船隻的。

不過吧,確實也不缺。

來之前就從老朱那裡了解過,不說大明水師本身一支都在持續建造的船隻,隻是東南一路從張士誠到陳友定打過去,繳獲大小海船也有一兩千艘。

問題是,這些船大部分都在南征軍的一群驕兵悍將手中。

設身處地,朱塬如果在他們的位置上,也不會輕易把到手的船隻再交出來,甚至怎麼推脫都能很快想起一堆的借口。

誰不希望自己的部隊更加兵強馬壯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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