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泱泱華夏,煌煌大明(1 / 2)
明州沿海,冬季的帶魚汛是從北方外海聚集後由北向南地洄遊,春日的小黃魚汛,則是類似夏季的大黃魚汛,從南部外海匯聚,向北洄遊。
按照某個少年平章的理論,這些……與溫度、食物和生殖有關。
具體的,營海司下轄的明州海事學堂已經開始了更加細致的研究。
時間進入洪武二年的三月。
去年沒能趕上,今年,算是營海司成立之後的第一次春捕。
再前一些的二月底,營海司的春捕團隊就來到象山外海,並且在二月廿六那日,確定了魚群位置,正式下網。
營海司今年給金陵那邊上報的全年捕撈目標是300萬擔,這意味著春季、夏季和冬季三次漁汛,平均每一季都要捕撈100萬擔。
小黃魚汛預計持續的時間較短,隻有兩個月左右。
因此,想要達到單季100萬擔的目標,平均每天捕撈不能少於萬擔。
實際是……
二月廿六那天,第一次下網,今年準備更加充分的情況下,營海司單日收獲就達到了萬擔。
再到當下。
這是三月初七,傍晚時分,被少年平章安排成大型漁船的5000料巨舟上,依舊趕來第一線主持捕撈大局的營海副使方禮在這一天收工之後,很快拿到了初步的統計數字。
單日……萬擔!
方禮知道,這還不是極限。
春日裡的小黃魚群還在聚集,並且一路北上,預計小黃魚最密集的區域在長江口外的佘山洋。
到時候……
簡直不敢想。
因此,按照目前的單日進項,大概率結果,隻是今年的春捕,營海司的小黃魚捕撈量,就將輕鬆突破200萬擔。
兩百萬擔啊!
而且,更高……也不是沒有可能。
同樣的,另外兩季漁汛,其實也有著這份潛力。
畢竟營海司自從成立開始,一直在源源不斷地建造漁船,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探索漁場,甚至,連魚獲的後續處理,也都在持續進行著各種改進。
這一切,按照某個少年平章的《經濟之學》,都是在提升生產力。
更高的生產力,當然會帶來更多的收獲。
當下,看到今日的捕撈結果,方禮一邊親自寫了一份報告連夜送去明州,一邊召集部署開會,核心……還是少年平章一直在灌輸的,不能竭澤而漁。
接下來幾日,方禮打算不再追求產量,而是要增加篩選環節。
太小的魚,必須當場放掉。
這也不得不說,朱塬持續不斷的灌輸,到了現在,效果可謂顯著。
除了要釋放小魚,方禮還提醒了一下隨同船隊一起過來的明州禽類養殖公司兩位負責人,林久和匡三,必要的時候,哪怕直接用大魚餵養鴨子,也絕對不能用還沒長成的小魚。
朱塬去年確定了人工孵化項目之後,冬捕還處在醞釀階段,季節又不太對,到了這次春捕,養殖公司的正副經理林久和匡三,直接帶了10萬隻近期剛剛孵化好的鴨苗過來。
目標是實驗一個『隨船養殖』項目。
若是能夠成功,接下來的海捕過程中,魚獲下水的運輸都不再需要,直接就近餵食。等兩三個月的漁汛結束,隨船養殖的鴨子,離開時是鴨苗,到了岸上,大概就已經是成鴨。
不僅如此,得到成鴨的同時,養殖過程中產生的鴨糞也會收集起來,更進一步得到一批肥料。
鳥糞實驗的結果已經傳遍大明,營海司這邊,更是一清二楚。
鴨子吃的是魚,得到的糞便,和鳥糞或許有些差距,但,其中……那莊稼緊需的所謂『磷元素』,定然也不會缺少。再進一步,鴨子上了岸,從羽毛到肉身,同樣也是全盤利用,一點都不會浪費。
方禮的信,第二天就到了定海。
營海司和海軍都督府近期已經在籌備洪武二年的第一次海運輸糧。
去年……
營海副使劉璉記得很清楚,第一批糧食離開定海,時間是三月十五,今年,按照越活越矍鑠的柳老七觀察,第一陣可以出海的南風,大概也就是這幾天。
而且,相比去年的匆忙與忐忑,今年,一切都顯得更加遊刃有餘。
特別是多了那可以精確計時的刻表之後,營海司在主持海運的同時,今年還會進行涉及到經度的更加精確的測繪。
想到那刻表,想到那少年平章所講過的種種知識,若不是身份所限,劉璉真想親自出海一次。
除了第一次海運輸糧,待南風起時,海軍方麵,也將組織一支遠征船隊。
目標是倭國。
岱衢之戰的後續。
按照少年平章的規劃,打算建立一個海外基地,作為護商之用,同時震懾倭國,乃至為將來更進一步的軍事行動做準備。
若是一年前,劉璉絕對不會同意。
現在……
看過了那《經濟之學》的『生產篇』,又結合少年平章曾經說過的種種,即使那『分配篇』還沒有出爐,劉璉也已經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雖然吧,作為一個正統的儒生,劉璉覺得,這,好像不太好。但,作為一個華夏百姓,想像前些天才剛剛發生的石木鎮慘劇,吐血之後的劉璉,思維已經發生了太多改變。
既然生在這片土地上,無論為官為民,總是要更多為自家的百姓著想。
其他的,今後,就隻是其他的。
收到方禮的傳報,劉璉立刻召集營海司諸人,商討其中內容。
當初報上今年300萬擔的海捕目標,營海司上下,乃至京師那邊,其實都知道,這是一個非常保守的數字。可……當下的現實,還是有些超出預期。
隻是在南部初期的試水階段,這還沒到最後的佘山洋聚集區呢,單日就已經達到了萬擔,那麼,接下來……單日海捕體量,再翻一倍都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這一次,比起去年冬捕的1300餘艘大小漁船,今年的春捕,營海司在明州這邊出動的漁船數量,已經超過了1800艘。
另一方麵,捕撈小黃魚,難度也要比捕撈帶魚低很多。
按照方禮報上的單日捕撈體量,稍微計算一番,保守估計,這次春捕,也能收獲200萬擔魚獲。甚至,如果努力一下,一次性達到全年的300萬擔目標,都不是沒有可能。
單季300萬擔,全年……怕是能沖一沖1000萬擔了。
這還隻是明州啊!
劉璉知道,差不多的時間,廣東、福建和山東三部營海分司,都已經先後開始了今年的春季捕撈。
即使都隻是第一年的試水,三部營海司加起來,單季百萬擔收獲,總是會有的。
那麼,全年呢?
這麼一番計算,得到的結果,營海司上下,振奮之中,甚至都有些惶恐。
因為……
今年或許還弱一些,但,按照當下的進度,隻怕到了明年,沿海各司……一年捕撈的魚獲總量,就要超高大明的糧稅收入。
如此龐大的一份進項,對應的資源,能支持這個國家做多少事情啊!
會議結束,劉璉也匆匆起草了一封奏疏,送去金陵,是報喜,也是……討一下建議。
額外創造一份大明糧賦,這感覺……實在讓大家有些把握不住啊!
金陵。
老朱在三月初十這天收到了劉璉的奏報,同樣振奮到甚至有些無措。
皇帝陛下也感覺自己有點把握不住。
於是……
遇事不決,二三世孫。
朱塬來到宮中,看到劉璉的奏報,欣喜之餘,稍稍給老朱分析了一番,皇帝陛下就不再那麼忐忑。
就算明州那邊今年捕撈數量達到1000萬擔,又如何?
按照朱塬之前給出的某個全新單位,『噸』,計算一下,1噸相當於1000斤,1000萬擔,其實不過100萬噸。
短短一年多時間,能有這樣的成績,確實足夠讓人得意。
然而,這距離朱塬記憶中大明沿海的千萬噸級別海捕潛力,還差的很遠,更別說幾百年後全球上億噸的年度海捕體量。
祖孫兩個商議一番,這一次,倒是老朱主動提出,還是要限製一下。
避免竭澤而漁。
大海是塊田。
然而,這樣一塊上好田地,既然連耕作都不必,隻需要去收獲,那就更該珍惜。
老朱也從朱塬的分析中發現了問題。
現階段,大明的海捕,終究隻是距離海岸最多不過一二百裡的近海進行捕撈,相比起來,幾百年後,海洋捕撈可是能延伸到千裡之外的遠海的。
看現在,這就相當於當下隻是在大海這塊田地中暫時的很小一塊地方上進行騰挪。
小小的一塊地方,潛力終究有限。
因此,更應謹慎。
斟酌之後,老朱很快親自回信,要求明州營海司將今春的海捕體量鎖定為200萬擔。
隻要目標達到,就立刻停止海捕。
接下來的兩季漁汛,也是如此,全年不得超過600萬擔。
明州的海捕潛力當然不止600萬擔,今年暫時如此,後續,計劃是逐漸增加海捕範圍,並進行一些更加精細的運作,確保大海這塊田不會遭到破壞的同時,將產量更進一步提高到1000萬擔。
明州達到1000萬擔,就要開始鎖定。
直到進一步開拓遠海。
在此基礎上,明州多餘的生產力,則向另外三大營海分司轉移。
最終的方案,未來三年時間,基本也契合第一個『三年計劃』,明州的營海司,海捕目標為年度1000萬擔,另外三家,各自則是達到300萬擔左右。
全部相加,大明營海司三年後的年度海捕目標,鎖定為2000萬擔。
每年2000萬擔,這是朱塬最初定下的10年期目標。然而,實際執行起來,卻隻需短短的三四年而已。
這還是在朝廷主動捆縛手腳的情況下。
因此,事情確定,不隻是老朱感慨,朱塬自己也難免感慨。
感慨這大海的豐饒。
更加感慨……這片土地上百姓們的勤勞與智慧。
自己終究隻是指出了一個方向。
若不是這片土地,換了其他……一切都很難說。
事情讓人高興,再次留下了自家寶貝二十三世孫一起用餐,這次,不僅喊來了長子,還有次子和三子,話語之間,老朱還透露了一些關於月底冊封的想法。
第一次冊封,老朱的意思,老四、老五、老六和老七他們幾個,還小,暫時就算了!。
老朱還直白說起,這算是一種激勵。希望兒子們一個個都上進一些,將來,等看出了能耐,看出了秉性,再進行進一步的冊封。
若是不成器,封也還是會封的,但也隻會如此。
對此,太子殿下沒意見,朱樉和朱棡沒意見,朱塬……當然也沒意見。
祖上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麼結束了午餐,打發走幾個少年,老朱繼續忙碌過一個下午,晚間來到後宮。
今晚歇在馬氏這邊。
這次沒再忙到很晚,刻表指針過了10點,就來到坤寧宮的臥房。
馬氏照例也還沒睡,正在翻閱新一期的《大明月刊》。
轉眼三月。
轉眼……又是新一期。
依舊熱鬧。
這一期內容的重點是上個月的親耕大典,筆墨濃重地介紹了蒸汽抽水機,乃至蒸汽機械的應用前景。
另外,比較特別的一點,就是開始出現了簡體字文章。
關於簡體字,得到老朱支持後,朱塬一直在運作推動。
當下,馬氏也在琢磨這篇名叫《嶗山道士》的文章,全部用了簡體字,比起上一期那古怪的《女巫與黑山羊》,倒是又回到了華夏本土。
關鍵是,繁簡轉換之後,馬氏發現,自己的閱讀,並沒有出現什麼障礙。
馬氏也知道推廣簡體字所蘊含的意義,親自看過,確認這種轉換並不會造成太大的混亂,也就放下心來。要不然,她也要勸一勸丈夫的。
正思考著,察覺丈夫出現,馬氏連忙放下月刊,喊著宮女服侍老朱更衣。
老朱探著手任由妻子幫自己脫下外袍,一邊看向那《大明月刊》,嘴上卻是說起另外一個:「冊封之事,俺今日喊了他們兄弟幾個……嗬,還有塬兒,都說了說。」
馬氏點頭。
相比兒子和侄孫,作為枕邊人,她當然是更早知道丈夫的想法。
這一次,老朱隻打算封出四個王爵。
朱樉一個,朱棡一個,朱塬一個,以及……朱守謙一個。
前三個不必說,兩個嫡子,一個比嫡孫還要嫡孫,至於最後一個,馬氏知道,更多,還是一種彌補。
丈夫從來賞罰分明。
當年,若不是某個才二十多歲的侄兒苦苦固守洪都八十餘天,一直等到丈夫帶兵抵達,艱險完成了幾乎算是定鼎的鄱陽湖一戰,隻怕也不會有當下的大明。
這功勞,丈夫一直都記得。
即使沒能抵得過那人心易變,既然朱文正留了子嗣,該給的,還是要給。
這麼想著,馬氏道:「守謙給九世,妾身覺得可以。塬兒……直接就給十二世……與樉兒和棡兒一樣,夫君,這……是否多了些?」
老朱搖頭:「你覺得塬兒不該麼?」
「不是不該,」馬氏道:「還是你說的……你,嗬,也是聽塬兒說的,這酬功,若是太早給滿了,將來呢,總不能就一直不給了吧?」
老朱道:「將來,該給……自然還是要給的。」
「那可就要超過樉兒和棡兒了,」馬氏道:「一個郡王,傳襲世代比親王還多,妾身也知是塬兒該得,可……總有些不合禮製。」
「這個……」老朱道:「俺倒是忘了和你說。」
馬氏疑惑。
老朱換了一身輕便衣裳,打發走幾個宮女,拉著妻子來到桌旁坐下,一邊隨意翻著馬氏剛剛瀏覽那本《大明月刊》,一邊道:「說起來,這也是塬兒提起,將來嗬……樉兒和棡兒,或者,若是其他幾個也爭氣的話,俺就照著那地球儀,把他們都分封出去,徹底自立。而且,還不是自立為王,而是自立為帝。」
自立為帝?
馬氏一瞬間愣住,還可以……這樣嗎?
老朱說起,倒是越發來了興致,按照自家寶貝二十三世孫的思路和妻子分析了一番其中關節,最後道:「到時候,為了確保江山穩固,無論是哪國,那爵位遞減,還是要遞減的,但,皇帝嗬,自然就是要世襲罔替。再一個,這也是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裡,照塬兒說法,就算有一支衰落了,也總有其他支脈能夠興盛下來。俺將來再留下個祖訓,讓他們緊要時候,不說傾力而為,至少……相互庇佑一下,總是不難。」
馬氏聽丈夫說完,斟酌了好一會兒,感覺可行。
卻也發現了其中一個問題。
將來……一群孩子,該在何時……一起稱帝呢?
這是個問題啊。
馬氏當下卻沒有說出這個敏感問題,而是追問:「夫君,那……塬兒呢?」
「塬兒說他沒這心思,」老朱道:「俺也看出,他是真心沒有這心思,就想著安享一世富貴,俺這個當祖上的,自然就要給了他這一世的富貴。」
馬氏點點頭。
倒是又想起那孩子身邊已經懷孕的兩個侍妾。
竟然不想娶正妻,真是胡鬧!
不過,馬氏私下裡再想朱塬一向穩重的性子,偶爾甚至覺得,或許……那孩子也是故意如此。
史書上到處都是什麼的功高震主,那孩子的功勞,同樣也太高了一些。於是,這麼做,或也是為了自汙,乃至自保吧。
丈夫也和她說過。
本是可以『立德』、『立功』和『立言』三不朽的少年,主動放棄了第一個。
還是第一個。
因此,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之下,馬氏本來對於這件事非常不喜,但,想的多了,也就按照自己的思路,逐漸理解下來。
那孩子……
如此多的心思,也是不易。
想著想著,馬氏又笑起來,看向丈夫:「那王爵……那封號,倒是不錯呢。」
老朱也想到某個,同樣點頭:「是嗬,俺當初想到,開始還覺得,是不是有些『沖』了,可……再想想,哪裡是沖了,這是『應』了才對,我大明……大明啊!」
……
老朱夫妻兩個說話的時候,朱塬今天……睡得有些晚。
為了《經濟之學》的『分配篇』。
這些時日,抽空就寫,再加上本就在腦子裡斟酌梳理了很長時間,要做的,隻是把很多東西落在紙上。
因此,也終於完成。
寫完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深夜的十點多鍾。
直接就在西屋的矮榻上睡下,依稀隻記得睡前交代了一句,讓身邊女子們幫忙校對謄抄一番。
新的一天。
朱塬剛起床,寫意就將謄抄好的《經濟之學》『分配篇』送到自家大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