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稍稍(2 / 2)

加入書籤

她定然懷疑郎之嵩哥哥對稍稍做了點什麼,女人的本能告訴她此事關係重大,一經道破沒準有離婚的可能。郎之嵩嫂子不願與郎之嵩哥哥離婚,郎之嵩哥哥也一樣,因此他們學會了相互回避,對稍稍洗澡一事諱莫如深。郎之嵩哥哥的那副作賊心虛的模樣就像是外麵有了女人。

可可後來又來借過幾次貓,郎之嵩嫂子由於熟人情麵依然不便拒絕,當然,稍稍再也沒有第二次落人可可的手中。郎之嵩嫂子很大方地說:「借貓玩?可以啊,隻要你能找到稍稍。」可可進到郎之嵩們家裡來找稍稍,無論他怎樣努力總是一無所獲。這以後玩貓的遊戲就變成了找貓的遊戲。由於稍稍是永遠也找不到的,開始時激起了可可的好勝心,到最後隻能使他氣餒。有時候郎之嵩也不禁納悶:稍稍究竟把自己藏到哪裡去了?竟能躲過可可這樣精明機敏的孩子。一次可可走後郎之嵩打開寫字台中間的抽屜,想取出文具寫點什麼,觸手之下毛茸茸暖乎乎的一團,竟是稍稍團身藏在裡麵。它是從桌肚後麵的空當進去的,當然不能設想稍稍自己打開抽屜進去再自己將抽屜關上,無論稍稍如何聰明也不可能完成這一係列動作。稍稍從抽屜裡竄出的同時遺下一泡貓尿,澆灌在稿紙信簽等文具之上屆此一段時間以來郎之嵩寫給朋友們的信以及寄往編輯部的手稿上皆有一股特殊的淡淡的腥臊氣味。

稍稍一向對上樓的腳步聲十分敏感,即使它正在吃食,聽見樓道內的響動必然停下。它像狗一樣地伸長脖子豎直耳朵,直到判斷出那腳步不是往郎之嵩們家而來的,這才放下心來,埋下頭去繼續進食。對於可可的腳步聲它的反應尤其強烈,不論這腳步聲向何方而去,隻要一在樓道內出現稍稍立刻隱匿。可可家住郎之嵩們樓下,每天至少兩趟上下樓梯,因此稍稍每天至少隱藏兩次。腳步聲實際上隻到可可家為止,或者從可可家出發向下而去了。平均每兩月才有一次那腳步聲通向郎之嵩們家門口,後來由於可可始終找不著稍稍,腳步聲逼近的次數就越來越稀了。隨著可可的長大,半年一次,後來乾脆就沒有了。稍稍的反應依然如故,隻要可可沒到自立的年齡,還住在父母家裡,每天必將上下公用的樓梯,稍稍的過激反應就無法停止。哪怕他已是一個成人,體格的變化使步伐變得沉穩,稍稍依然能夠聽出那是可怕的可可在走路,它不禁渾身戰抖起來。郎之嵩們一看稍稍的模樣,就知道:可可下樓去了,可可回家來了,或者在紛亂的腳步聲中有可可那小子的。郎之嵩們的判斷萬無一失。

後來稍稍又活了七年。這七年稍稍是在可可那可怕的腳步聲的伴奏下度過的,它一天都沒有停止過,有時很有規律,不過也常有意外。沒準什麼時候就會來到郎之嵩們家門口。可可敲門,他已經長成一個高大的小夥子了,雖說很陌生,但郎之嵩們堅定地認為那是可可—一他上樓的腳步聲使稍稍魂飛魄散,逃得不知所蹤。他上門再也不是借貓玩了,他來抄寫電表收取電費,或者因為郎之嵩們家的廁所漏水將他們家屋頂滲潮了。總之是為了鄰裡間的一些公益或私益的事務,小夥子已經能夠幫助父母分擔責任了。他比小時候要害臊,在門前躊躇扭捏著,這個年齡的孩子是最不自信的。

他定然已經忘記了小時候曾來此借貓,忘記了他將稍稍抱往樓下的平凡的兩小時。

這兩小時過於普通乏味因此他不再記得,可對稍稍而言卻是終身難忘的、驚心動魄的,是命運也是劫數。郎之嵩一時沖動,真想告訴這個不自信且健忘的小夥子:對於郎之嵩們家稍稍來說,他就是上帝,隻要他跺一跺腳,稍稍肯定嚇得屁滾尿流。

稍稍對可可的懼怕終身不能緩和,對郎之嵩哥哥則另當別論了。一來郎之嵩哥哥對它的傷害程度不及可可(至於可可如何傷害了稍稍始終不得而知,因此在想象中就越發嚴重了),二來,發生的時間也在後。雖說對稍稍而言是雪上加霜,但在心理上多少也有所準備。更重要的是郎之嵩哥哥不是有意的,傷害稍稍是由於過失。對於稍稍這樣聰明的貓咪來說,這點區別還是可以覺察的。郎之嵩哥哥就生活在這套房子裡,他有的是時間讓稍稍逐漸明白這一點。郎之嵩嫂子因乳腺癌去世以後稍稍就更無選擇了,除了親近郎之嵩哥哥外再也沒有出路。郎之嵩哥哥也一樣,別無選擇。郎之嵩嫂子在世時為了捍衛郎之嵩媽媽的利益他曾多次提出將稍稍送人,那時候,從理論上說遺棄稍稍是可能的。而現在,贍養稍稍卻有了某種繼承遺誌的意思。郎之嵩嫂子臨終時進行了正式的「托孤」,說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稍稍,希望郎之嵩哥哥今後好好待它。郎之嵩哥哥流著眼淚答應了,郎之嵩嫂子這才放心地合上眼睛。因此不論郎之嵩媽媽怎樣抱怨跳蚤胞怨悲憤的稍稍如何發狂,把家裡的皮沙發都抓破了,陽台上所有的花朵都被吃光了,郎之嵩哥哥始終聽而不聞。他一點也沒有趁機將稍稍拋棄的意思。他現在寬容多了,將稍稍的種種破壞之舉都能當成兒童可愛而正當的頑皮,而加以原諒。現在的稍稍不僅是一隻貓咪,而且是他的兒子,不僅是他的兒子,而且是沒有娘的孩子,不僅是沒有娘的孩子,有時候甚至就是他娘本身,是郎之嵩嫂子的代表。郎之嵩哥哥不禁睹物思人啊,將那滿腔的遺恨都轉化到照顧稍稍的溫情之中。

郎之嵩哥哥接過了郎之嵩嫂子手中的飯勺,開始為稍稍熬貓魚腸子。他每天一次下樓撿人家燒過的煤渣,供稍稍大小便之用。城市發展的速度異常迅猛,燒蜂窩煤的人家越來越少了。郎之嵩哥哥每天下到樓下去,向仍住在平房裡的居民討煤渣。後來他們也都用上了罐裝液化氣,郎之嵩哥哥就得走得更遠,一直走到有燒煤爐的窮人存在的地方。

為討到珍貴的煤渣,郎之嵩哥哥施以小恩小惠,用公費醫療給人家開一點藥丸,或者送人家一兩本過期的雜誌,直到對方的胃口越來越大,郎之嵩哥哥無法予以滿足。那燒過的煤渣本來是無用的,即使不給郎之嵩哥哥他們也會拋入垃圾箱中。一段時間以來,郎之嵩哥哥於脆去垃圾箱中翻找,日久天長,技術逐漸純熟,動作的乾淨利落和程式化就像一個真正撿破爛的。郎之嵩哥哥的行為感動了善良的鄰居們,他們包括樓層上下郎之嵩哥哥單位裡的同事以及街對麵開雜貨店做小買賣的人家。他們聽說郎之嵩哥哥養貓是為郎之嵩嫂子,而郎之嵩嫂子年紀輕輕的就去了實在可憐。郎之嵩哥哥笨拙而張揚地照顧著稍稍,不禁成為小市居民段內的美談。都說郎之嵩哥哥心眼好,不容易,就像他真的在千辛萬苦地拉扯郎之嵩嫂子留下來的孩子似的。他像要飯花子一樣,向人家乞討煤渣和貓魚腸子,到後來不必親自出馬,自有人會送上門來。都知道郎之嵩們家需要這兩樣東西。附近所有燒煤爐的隻要稍有良心都會將燒過的煤渣送往郎之嵩們家I ]口。每天數次有人敲門,門開後遞進一塑料袋血淋淋的魚內髒。這年頭魚比肉便宜,且吃魚益處多,吃魚的人家和每家吃魚的頻率前幾年都無法與之相比。這一帶所有被吃的魚的內髒都集中到郎之嵩們家裡來,即使稍稍有再大的胃也消受不了,況且它不過是一隻過分神經質因而食欲不佳的小貓。郎之嵩們不願拂了眾人的美意,隻得—一收下,除部分被冰凍在冰箱裡加以保存外其餘都原封不動地棄於垃圾袋中。郎之嵩們家門前,燃燒過的煤基也堆砌如山,甚至正常的出人都受到了阻礙。郎之嵩哥哥和郎之嵩趁著月黑風高分批分期地將其轉移下樓,拋人垃圾中轉站。為搬運眾多的垃圾,郎之嵩哥哥總體的勞動量絲毫未減,甚至還得郎之嵩從一旁幫手。當然感受與昔日有所不同。以前,他是把煤渣和魚腸子往家拿,現在是將它們弄出去。後者無論如何是由於富餘所致,因此乾起活來心理上比以前踏實。

郎之嵩哥哥撫養稍稍的義舉使郎之嵩們家與鄰裡的關係大為改善,走動也更加頻繁。當然,主要是他們到郎之嵩們家來。稍稍依然不肯露麵。這個備受關注的孤兒也太不給人麵子了。現在不僅兒童,大嬸阿姨們也在郎之嵩們家裡四處呼喚稍稍,滿屋子亂找。人多嘴雜,郎之嵩們家成大鬧哄哄的,地板上滿是歪七扭八的各式腳印,別說稍稍,就是郎之嵩也想找一個清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郎之嵩當然可以一走了之,對稍稍郎之嵩不具有任何意義上的義務。郎之嵩哥哥就不成了,他得陪著來人,聽他們傳經送寶。來訪者中家裡養貓的不在少數,需要這麼多煤渣供貓兒方便卻未曾聽說。他們告訴郎之嵩哥哥應該訓練稍稍,使它像人一樣地蹲在搪瓷馬桶上排泄,至少應有一個固定地方,以方便打掃。使用煤渣,這方式過於原始了。郎之嵩哥哥隻好—一向他們解釋這貓如何的奇怪,到處拉屎撒尿乃是恐懼所致。它如何的怕人、認生、害羞和不喜熱鬧,郎之嵩哥哥暗示說在這一點上它很像主人。來訪者聽不出郎之嵩哥哥話中有話,但稍稍是一隻怪貓這點他們已經知曉。它如此奇怪,竟然不喜與人為伍,這是典型的孤兒性格。也有人認為稍稍之所以這樣是由於性壓抑。「稍稍到現在還是一個童男嗎?」他們問。「是啊,」郎之嵩哥哥說,「它連家裡人都怕,別說是陌生的貓了。長這麼大,稍稍沒有出過這座樓。」

來人說:「問題的症結就在這裡。應該給它找一個老婆,沖沖喜了。」

幾天後,一隻經過多方篩選脫穎而出的波斯母貓被送到郎之嵩們家。它身負與稍稍配對的重任,在郎之嵩們家一住就是半個月,最終一無所成。

稍稍倒不像怕人那樣怕它,它們畢竟是同類,但也沒有同類之間具有的特別親近感。小母貓是稍稍成年以後見到的唯一的一隻貓,它(稍稍)理應表現出莫大的熱情,然而卻沒有。稍稍對另一隻貓不冷不熱,更沒有麵對一隻母貓時所應有的急不可待。它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不驚不乍,倒是那母貓寡廉鮮恥,圍著稍稍打轉,並同時發出要求交配的種種淫盪叫聲。它將頭臉伸往稍稍的兩腿之間,嗅來嗅去,稍稍為躲避騷擾,跳上了板凳。小母貓圍著板凳轉圈,並從下麵抬起爪子夠稍稍的尾巴。若是它也跳上板凳,稍稍立刻跳下,絕不與其呆在同一張板凳之上。吃飯時稍稍總是回避一旁,讓小母貓先吃。小母貓一麵咬住魚頭一麵發出警告的哼哼聲,不讓稍稍靠近食盆。稍稍表現出十分的高風亮節,顯得極有風度,要知道那食盆本來是它的。小母貓吃飽喝足以後稍稍這才上前勉強吃上兩口。排泄方式上小母貓卻勝出一籌。它果然像人一樣蹲在抽水馬桶上,前爪撐住馬桶邊緣。稍稍卻一如繼往地到處撒野尿拉野屎,雖說弄得房子裡氣味不佳,但使郎之嵩們避免目睹了貓兒對人類的絕妙模仿——一這讓郎之嵩們感到很不好意思。一周以後,當得知母貓的主人將要來探望的消息,郎之嵩哥哥趕緊給小母貓洗澡。它似乎很習慣這套程序,吹風時眯著眼睛直打呼嚕。郎之嵩哥哥還往小母貓的身上灑了一些郎之嵩嫂子留下來的香水,由於那熟悉的氣味郎之嵩哥哥一時神思恍惚。他輕輕地撫弄著小母貓肚皮上柔軟而乾淨的絨毛,一旁的稍稍視而不見,也就是說它一點也不嫉妒。後來小母貓被抱走了,稍稍也一如往常,平靜得令人難以理解。有時候郎之嵩們不禁懷疑,那母貓來過郎之嵩們家麼?稍稍曾經與一隻並非是它的貓相處過麼?是的,稍稍依然是一個童男,沒有享受到絲毫的婚姻樂趣,但郎之嵩哥哥畢竟為它娶過親,郎之嵩嫂子地下有知也應該感到安慰了。他們的稍稍不是沒有機會認識母貓,也不是沒有母貓看上它,而是它自己高做得對婚姻和母貓不屑一顧。既然稍稍自己選擇了獨身的道路,大家也隻好尊重它。

郎之嵩嫂子死後,雖然一段時間來稍稍備受郎之嵩哥哥的寵愛,可好景不長,因為跳蚤問題沒有得到恰當解決。郎之嵩嫂子生前,是她每天在燈下給稍稍捉跳蚤。郎之嵩哥哥雖然可以撿煤渣、討貓魚腸子,但讓他給稍稍捉跳蚤顯然勉為其難了。試想郎之嵩哥哥一個大男人,成天懷抱一隻小貓咪,在它的肚皮上翻翻找找,成何體統?就算郎之嵩哥哥可以忍辱負重,他也沒有這樣的細心。給稍稍捉跳蚤不僅需要溫柔愛意,同時需要高超的技巧,郎之嵩哥哥隻好知難而退了。郎之嵩媽媽雖然飽受跳蚤之苦,但郎之嵩嫂子屍骨未寒,一時也很難提出將稍稍拋棄的建議。後來稍稍成了整個居民段小姑娘老太太們關注的對象,郎之嵩媽媽的要求就更難說得出口了。考慮到郎之嵩嫂子生前婆媳關係不錯,郎之嵩媽媽對郎之嵩嫂子很有感情,她忍受稍稍也不完全是非自願的。郎之嵩媽媽也曾考慮過代替郎之嵩嫂子的工作,給稍稍捉跳蚤,但她畢竟年紀大了,眼花手顫,平時穿�

�針什麼的還得郎之嵩幫忙,何況捉拿跳蚤這樣需要高度敏捷和準確性的工作?因此,郎之嵩媽媽就將希望寄托在未來的兒媳婦身上了。

郎之嵩嫂子去世剛剛月餘,郎之嵩哥哥提出再娶的事本不合情理,但考慮到續弦的對像是以下列要求為先決條件的,熱衷於郎之嵩們家事的人們方才恍然大悟。

這人(選擇對像)必須喜歡動物,更確切地說就是喜歡養貓。她不僅喜歡養貓,而且要善於侍弄,確切地說就是給貓捉跳蚤有一套,並且她本人沒有養貓。這樣的條件十分奇怪,不禁使人生疑:這家人到底是娶媳婦,還是給貓兒找一個後媽媽?相親的姑娘進了郎之嵩們家的大門,聞見那動物園一般的氣味,便明白了一切。

郎之嵩哥哥續弦不成,他和郎之嵩媽媽又將目光轉移到郎之嵩身上。此時郎之嵩和女朋友的戀愛已經談了兩年多,完全可以結婚了。他們歡迎郎之嵩婚後搬回家裡來住,郎之嵩哥哥主動提出讓出他和郎之嵩嫂子的臥室。本來,郎之嵩媽媽考查了陸婉怡(郎之嵩的女友)很長時間,一直不同意郎之嵩們結婚。陸婉怡見機行事,假裝成喜歡稍稍的樣子。她還將稍稍抱在懷裡,正兒八經地給它捉了幾回跳蚤。隻有郎之嵩知道每次結束後她都將捉跳蚤時穿的衣服一件不剩地換下,裝人一隻帶拉鏈的塑料袋中,然後拋入她們宿舍樓下麵的垃圾箱。每次,她都讓郎之嵩陪她上街挑選內衣外套。每當這時郎之嵩就意識到:這又是一個捉跳蚤日。郎之嵩悄悄地對陸婉怡說:這些衣服洗了還能穿。她置若罔聞,郎之嵩行郎之嵩素,將換下的衣服即時拋棄。她那樣的急切和緊張,就像在拋棄殺人的血衣。夏天還罷,反正身上穿的衣服不多,天氣逐漸冷起來之後捉跳蚤所需的資金就難於維係了。順便說一句,陸婉怡買衣服的開銷一向由郎之嵩這裡支出。雖然她寧願委屈自己,穿著盡量廉價的衣服去郎之嵩們家給稍稍捉跳蚤,但郎之嵩還是厭煩了這套把戲。當郎之嵩媽媽不答應郎之嵩娶陸婉怡為妻的時候郎之嵩實在是很想娶她,現在,眼看著郎之嵩媽媽就要鬆口,郎之嵩卻沒有了當初的熱情。人這玩意兒就是這麼難說。在緊要關頭郎之嵩向郎之嵩媽媽透露了陸婉怡的陰謀。最讓郎之嵩媽媽激動的是:其實她(陸婉怡)並不喜歡稍稍,婚後也不打算隨郎之嵩住回家裡來。

陸婉怡知道與郎之嵩結婚無望,從此再也不給稍稍捉跳蚤了。迫不得已到郎之嵩們家來時(她仍是郎之嵩的女朋友),她毫不掩飾地掩住口鼻,不碰郎之嵩們家的杯子,不坐郎之嵩們家的椅子,站在郎之嵩們家的客廳裡,盡量地使自己四不靠。如果有可能她願意懸掛在半空。她一副深入虎穴的英勇模樣,一麵拚命念叨著:「臭死了!臭死了!」

郎之嵩們家住七樓,頂層,七樓之上就是覆蓋整座住宅樓的樓頂。樓道裡有一扇方形的天窗,可以借助梯子從那裡登上樓頂。樓頂上砌著一隻巨大的供應五樓以上住戶用水的水箱,另外零星地豎立著一些電視天線,除此之外一片荒涼。倒是一個空曠無人的所在,麵積也不小。四周沒有與之比肩的樓房,從樓頂上可以遠眺這個城市的宏偉輪廓,金陵飯店和長江大橋分別作為一個灰影被收入眼底。往樓頂上一站,便感到勁風撲麵,至少空氣新鮮,心月匈頓時開闊了許多。

夏天時有樓內的住戶爬上來乘涼,後因擔心頑皮的小孩失足跌落居民就被禁止登上樓頂了。國慶節燃放焰火除外,樓內的居民拖家帶口,從天窗那裡魚貫而出。

在此處觀看焰火條件可謂得天獨厚。後來人們又利用此地看月食,看彗星,總而言之看一切人為的或自然的天象,郎之嵩們的樓頂快成天文台觀測站了—一有人居然真的架起了高倍望遠鏡。因為來往的人多,踩壞了脆弱的隔熱層,使頂樓住戶雨雪天氣屋頂滲漏,樓頂觀測站這才永遠地關閉了。

郎之嵩哥哥不知如何買通了房管部門,弄來打開樓道天窗的鑰匙,悄悄地將稍稍偷運上去。他在踩壞的隔熱層破裂處放置了一張棉墊,供稍稍睡覺之用,從此稍稍就生活在廣闊的樓頂上了。由於水泥隔熱層的存在,實際上稍稍並未暴露在日光風雨中,它活動於樓頂瀝青與隔熱的水泥板之間,條件比想象的要好。按郎之嵩哥哥的話說:「稍稍享有南京市最大的人均住房麵積。」可不是,整個樓頂現在都屬稍稍所有。

整個樓頂的麵積就是每層四戶住房麵積的總和,加上樓道,至於到底是多少,郎之嵩簡直算不過來了。四戶人口相加約有二十,也就是說稍稍一人(貓)就住了二十人那麼大的地方,與從前在郎之嵩們家的某個角落或抽屜裡藏身,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玄幻相关阅读: 夫人莫動手 騙了紈絝世子後 帝師成親後崩人設了 我用冰咆哮,席卷靈氣復蘇時代 超級垂釣養殖係統 逆流1978從生產隊開始 海賊:我有大將派大星 承秋波 穿成渣A被五個人格的影後纏上 假千金是頂級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