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夢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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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夥兒都到哪兒去了?"她問。

"你可以在這裡待多久?"

"我馬上回去,除非先打電話給媽媽。"

"那你就打吧。"

"好吧。"

他們一起到街角的加油站去打電話。她在電話告訴她媽媽,兩小時後再回家。從人行道往回走的時候,林金榮一手攬住她的月要,用手指在她的手指上逗癢,而她說:"噢噢噢,我受不了了!"林金榮們兩個幾乎摔倒在人行道上。就在這時,一個老婦人迎麵而來,對他們怒目而視。等她走過以後,他們在黃昏的樹下狂熱地擁口勿了一陣,就匆匆趕回屋子去。有一個小時之久,普琳絲名副其實是在林金榮的懷裡旋轉。艾瓦回來的時候,他們正在進行最後一次向菩薩獻祭之禮。事後他們又再一次一起洗澡。能夠坐在熱水裡,一麵聊天,一麵互相擦背,真是享受。可憐的普琳絲是個很老實的女孩,老實得讓林金榮心生憐惜之心。林金榮忠告她說:"可不要野得和十五個小夥子在山頂上搞狂歡祭典吶。"

坤格在她離開後來到,接著庫格林也來了,於是,一場瘋狂酒宴又告開始了。把家裡剩下的葡萄酒都喝光以後,林金榮和庫格林就出外買酒去。他們都有一點醉意了。他們拿著新買來的酒和從一個花園裡摘來大朵得匪夷所思的花,手挽著手,一麵走一麵大聲念誦俳句,路上碰到誰都大聲打個招呼,而他們則回報以微笑。林金榮現在已經喜歡上庫格林了,雖然他有著學究般的外表和大冬瓜般的身材,卻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途經一個他們認識的英語係教授的房子時,庫格林在草坪上把鞋子脫掉,瘋瘋癲癲地跳著舞,一路跳到教授的家裡去。雖然當時庫格林已經是個相當有名的詩人,但他這個舉動,還是嚇了那教授一跳,不,是一大跳。當他們赤著腳、帶著花和酒回到艾瓦的小屋時,大約是十點。林金榮今天才剛收到一筆匯款,是為數三百美元的獎金,於是林金榮就對坤格說:"我現在已學會了一切,也準備好了。你明天可以載我到市裡去買個背包和其它的登山裝備嗎?"

"好,我明天一早就借莫利的車子載你去,不過,現在我們先來喝點葡萄酒如何?"他們重新坐下,一麵喝酒,一麵暢談天南地北。坤格首先談了些他一九八六年在紐約港當商船水手時的往事。他告訴林金榮們,那時他常常月要掛把匕首到處去(聽得林金榮和艾瓦都嚇一跳),而且跟一個住在加州的小姐熱戀:"雖然相隔三千公裡遠,但一想到她,我就會興奮,老天!"

之後庫格林說:"把大梅禪師的故事說給他們聽聽,老坤。"

"有人問大梅禪師佛教的精義何在,他回答說是風中的落花,是搖曳的楊柳,是竹針,是亞麻線。換言之就是忘形狂喜,心的忘形狂喜。世界的一切,不外就是心。但心又是什麼呢?不外就是世界。所以馬祖禪師才會既說:''心就是佛。''又說:''無心是佛。''你們知道,談到他的弟子大梅禪師時,他是怎麼說的嗎?他說:''梅子已經熟了。''"

"故事是很有趣,"艾瓦說,"但''去年的雪而今何在?''"

"我有那麼點兒贊成你的看法,我覺得,很多禪師都有把世界當成一個夢的傾向,他們看花,抱的是夢裡看花的態度。問題是這個世界卻是該死的真真實實的。很多人都是這樣,他們都把自己當成身在夢中一樣,渾渾噩噩過日子,隻有痛苦或愛或危險可以讓他們重新感到這個世界的真實。金榮,你認為我說的對不對?說說看,你蜷縮在馬杭峰那塊岩凸時,對世界有什麼感覺?"

"對,當時我覺得一切都是真實的。"

"拓荒者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原因就在於他們總是警覺到,在任何真實的事物中,都既有真的一麵,也有假的一麵,所以真與假是沒有分別的,正如《金剛經》上所說的:''不要有真的概念,也不要有假的概念。''(或之類的)手銬有朝一日會融化,警棍也有朝一日會折斷,所以我們根本不必執著些什麼。"

"美國總統有朝一日會得鬥雞眼和被水沖走!"林金榮喊道。

"鯉魚也會化成灰!"庫格林喊道。

"金門大橋會在紅得像落日的鐵鏽中搖搖欲墜。"艾瓦說。

"鯉魚也會化成灰!"庫格林堅持說。

"再給我來一口吧。哇,爽,嗚呃!"坤格跳了起來,"我最近在讀惠特曼的詩,知道他說過什麼嗎?他說:''奴隸們歡呼起來吧,好把外國的暴君嚇個半死。''想想看,如果整個世界到處都是背著背包的流浪漢,都是拒絕為消費而活的''精神所有者''的話,那會是什麼樣的光景?現代人為了買得起像冰箱、電視、汽車(最少是新款汽車)和其它他們並不是真正需要的垃圾而做牛做馬,讓自己被監禁在一個工作-生產-消費-工作-生產-消費的係統裡,真是可憐復可嘆。你們知道嗎,我有一個美麗的願景,我期待著一場偉大的背包革命的誕生。屆時,將有數以千計甚至數以百萬計的各國青年,背著背包,在全國各地流浪,他們會爬到高山上去禱告,會逗小孩子開心,會取悅老人家,會讓年輕女孩爽快,會讓老女孩更爽快:他們全都是禪瘋子,會寫一些突然想到、莫名其妙的詩,會把永恆自由的意象帶給所有的人和所有的生靈,就像你們兩個一樣,金榮,艾瓦。這也是我會那麼喜歡你們的原因。沒有認識你們之前,我以為東南亞早就死了。"

"我們倒是原以為美國已經死了呢!"

"你們真的是把一股清風帶到了這裡來。你們知道嗎,昆侖山脈那些形成於侏羅紀的花崗岩山岩,還有最後一次冰河期結束後長到現在的參天針葉樹,還有我們最近見過那些高山湖泊,都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表述,想想看,泰國有那麼雄偉的地貌,如果我們能進一步把它的活力和生氣導向佛法,它將會變得何等的偉大和有智能!"

"拜托,"艾瓦說,"別又扯佛法的老套了。"

"哈!我們需要的是一間流動禪堂。這樣,當一個老菩薩從一個地方流浪到另一個地方時,就不怕沒有地方可睡,而且可以在一群朋友中間煮玉米糊。"

"''小夥子們莫不歡天喜地,又好好休息了一會兒;傑克在煮玉米糊,作為對"門"的禮敬。''"林金榮念道。

"那是什麼玩意兒?"

"我寫的一首詩。我

念一段給你們聽聽:''小夥子們坐在樹林裡,聆聽"大師兄"解說鑰匙的妙用。小老弟們,他說,佛法是門。鑰匙可以有很多把,但門卻隻有一道。所以你們務必要聽仔細。我會盡力把很久以前我從淨土堂所聽到的信息,向你們轉述。但因為你們都是滿嘴酒氣的小夥子,難於了解這深奧的信息,所以我會把它簡化,讓它單純得就像一瓶葡萄酒,單純得就像星空下的一團營火。而如果你們聽過佛陀的佛法以後,心生思慕,那就帶著這個真理,到亞歷桑大的尤馬或任何你們喜歡的地方,找一棵孤獨的樹坐下,閉目沉思。你們不必為這個謝我,因為轉動輪回,乃是我存在的理由。我要告訴你們的信息,就是:心是生造者,不為任何理由而創造一切,讓一切由生而滅。''"

"哎呀,這首詩太悲觀了,而且黏得像夢,"艾瓦說,"不過韻律卻清純得像梅爾維爾。"

"嗯,我們要弄一間流動禪堂,好讓那些滿口酒氣的小夥子有地方可以去和休息。在那裡,他們將可以像金榮一樣學會喝茶,也將會像艾瓦所應該學習的那樣,學會打坐。我會是禪堂的住持,養著一大罐子蟋蟀。"

"蟋蟀?"

"對,就是那樣。我們要建立起一係列的佛寺,讓人們來修道和打坐。我們可以在內華達山脈或喀斯喀特山脈的北部蓋一群小木屋,甚至像金榮主張的那樣,到墨西哥去蓋。然後我們找一大票誌同道合的人住進去,一起喝酒、聊天和禱告?我們甚至還可以娶妻生子,一家人住一間茅屋,就像舊日的清教徒一樣。"

"你那罐蟋蟀是乾嘛用的?"

"對,一大罐的蟋蟀--庫格林,再給我來一杯吧--全都是我自己孵化的,每隻大約兩公分長,有一對白色的巨大觸覺。等這些''有情''在罐子裡長大以後,就會唱出最悅耳動聽的歌聲。我希望過的生活,是在河裡遊遊泳,喝喝羊奶,在河穀到處漫遊,跟老農夫和他們的小孩聊天。你有聽過我寫的最新一首詩嗎,艾瓦?"

"沒有,念來聽聽。"

"''小孩的母親,姊姊妹妹們,病老頭的女兒,衣衫撕破的處女,來吧,你們都餓了,如飢似渴,不穿褲子,我也是。朋友們,就當這是首詩吧。''"

"不賴,不賴。"

"我希望過的生活,是在炎熱的下午,穿著巴基斯坦皮涼鞋和細麻的薄袍子,頂著滿是發渣的光頭,和一群和尚弟兄,騎著腳踏車,到處鬼叫。我希望可以住在有飛簷的金黃色寺廟裡,喝啤酒,說再見,然後到橫濱這個停滿輪船、嗡嗡響的亞洲港口,做做夢,打打工。我要去去去,去日本,回回回,回泰國,咬緊牙根,閉門不出,隻讀白隱的書,好讓自己明白……明白我的身體以及一切都累了、病了,正在枯萎。"

"誰是白隱?"

"他名字的字麵意義是''白色的隱晦'',表示他隱居在日本北白水後方的山巒裡。我到日本以後準備要到那裡爬爬山。老天,那裡想必有很多很陡的鬆樹峽穀、竹林河穀和小懸崖。"

"我要跟你一塊去!"林金榮說。

"白隱住在一個山洞裡,睡的時候與鹿隻睡在一塊,餓了就吃栗子果腹。有一次,有一個人到白隱所住的山洞,向他請教生活之道。白隱告訴對方,應該停止打坐和--就像金榮所主張的--停止思考禪宗的公案,而應該去學習怎樣睡覺和怎樣起床。比方說,睡覺的時候應該兩腿貼著,作深呼吸,並把意念集中在肚臍下方一英寸半的一個點,直到感覺那裡形成像球形的一股力量,就把意念轉到腳跟,再從那裡,慢慢向上,往身體的其它部位移動,一麵做一麵緩緩呼吸。每到達一個部位就對自己說:這裡就是阿彌陀淨土,就是心的中心。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在微微伸展一下四肢以後,也應該把上述的步驟重復一遍。"

"很有意思,"艾瓦說,"其中似乎真的是饒有深意。他還有什麼別的忠告沒有?"

"他說,在其餘的時間,不要浪費時間去觀空,隻要讓自己吃得好(但不要太多)、睡得好就好。老白隱告訴對方,他當時已經三百多歲。照這樣說,他現在已經五百歲好幾。我想,如果真有這一號人物的,他一定還活著!"

"否則牧羊人就會踢他狗狗的屁股!"庫格林打岔說。

"我敢打賭,我一定可以在日本找到那山洞。"

"你無法生活在這個世界,卻又無處可去。"庫格林笑著說。

"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所坐的椅子是一頭獅子的寶座,而那獅子正在走著、哮著。"

"他在說些什麼鬼?"

"羅喉羅4!羅喉羅!輝煌的臉!被嚼癟而又再脹起來的宇宙!"

"鬼扯!"林金榮喊道。

"我打算過幾星期後去一趟馬林縣,"坤格說,"繞著塔馬爾帕斯山走一百圈,用誦經聲去淨化那裡的山精水靈。艾瓦,你怎樣看?"

"我覺得那隻是可愛的妄想,不過我有幾分喜歡。"

"艾瓦,你的問題出在你不坐禪,你知道嗎,坐禪對你是最好不過的,尤其是在寒冷的晚上。另外,我也建議你討個老婆,生幾個半混血的小嬰兒,搬到離城市不遠的一間小茅屋去住,每隔一陣子就到酒吧樂一樂,並在山間到處溜達和寫詩,學習怎樣鋸木板和跟老人家聊天,參加插花課程和在門邊種菊花。看在老天的份上,討個老婆吧,找個善良聰明的,不在乎每天晚上上床和在廚房裡做牛做馬的。"

"哦,"艾瓦笑著說,"還有別的建議嗎?"

"還有就是觀看在田間飛翔的家燕和夜鷹。你知道嗎,金榮,我昨天又譯了一首寒山子的詩。你聽聽看:''寒山有一棟房子,屋中無柱也無牆。左右六扇門全敞開,客廳可以看到藍天。房間全都虛虛空空,東牆歪在西牆上。屋內空無一物,不用擔心有人會上門借東西。冷了我就生小火取暖,餓了就煮青菜果腹。我可不想學富農的樣子,擁有眾多的穀倉和草場。他們不過是在為自己蓋監獄了吧,一住進去,就休想可以出來。好好想想吧、同樣的事情,說不定也會發生在你身上。''"

念完詩,坤格拿起吉他,唱了幾首歌。之後,林金榮把吉他從他手上拿過,像敲鼓一樣,用指甲猛擊在弦線上,砰砰砰,邊彈邊唱了一首林金榮即興創作的"昨夜靈魂"之歌:"這是首有關午夜靈魂列車之歌,但你知道它讓我想起什麼嗎?它讓我想起了熱,非常的熱,竹子長到四十米那麼高,在微風中擺來擺去。一群和尚正在某處把笛子吹得鬧嚷嚷,繼而又和著印度人的鼓聲和反復往復的搖鈴聲誦經,聽起來就像一頭巨大的史前叢林狼在念咒……所有事情都在你們這些瘋家夥的腦子裡折迭在一起了,恢復到那個人會與熊結婚、會與美洲野牛聊天的時代。再給我來一杯吧。小夥子們,記得要把你們的破襪子補好,把你們的靴頭擦亮。"

但庫格林卻意猶未足,接著林金榮說下去:"把你們的鉛筆削尖,把你們的領帶拉直,把你們的皮鞋擦亮,把你們的紐扣扣好,把你們的地板掃好,把你們的藍莓派吃掉,把你們的眼睛張開……。"

"吃藍莓派是個好主意。"艾瓦以手指撫扌莫嘴唇,嚴肅地說。

"與此同時,你們可不要忘了,雖然林我卯足了勁兒,但杜鵑樹卻還隻是處於半開悟的狀態,螞蟻和蜜蜂仍然是勤快,而山脈則完全處於失明的狀態。但我不會放棄努力的。脫下你們的鞋子,放到口袋裡去吧。現在我已回答了你們所有的問題了--真遺憾,我們談了個錯誤的話題。再給我一點酒吧。"

"可不要不小心踩到了兔崽子!"林金榮在醉中喊道。

"踩到兔崽子倒是無妨,踩到上豬可不妙了,"庫格林說,"可不要一輩子當個迷糊的人,一輩子迷迷糊糊,隻管哈你們了解我的意思嗎?我的獅子吃飽了,我就睡在它身邊。"

"老天,"艾瓦說,"但願我可以把你們說的一切記下來。"而讓林金榮驚異的是,在自己那昏昏欲睡的大腦中,竟然傳出一陣"哈哈哈"的疾笑聲。他們全都醉得頭暈眼花了。那是一個瘋癲的晚上。到最後,林金榮和庫格林還摔起跤來,在牆上戳破了好幾個洞,隻差沒有把整間房子給拆了:艾瓦第二天為這件事情暴跳如雷。摔角的時候,林金榮差點沒把可憐的庫格林的腿給摔斷,而林金榮自己則被一根小木刺刺入了皮膚足足三公分深,要幾乎整整一年後,小木刺才跑出來。他們喝酒喧鬧的這中間,莫利曾經像個幽靈一樣,無聲無息突然出現在門上,手上提著兩大瓶的優酪乳,問他們有誰想要一些。坤格在淩晨兩點左右離開,臨走時說他明天一早會來接林金榮去大肆采購登山裝備。

他們這群禪瘋子的聚會沒有受到任何打擾,因為瘋人院的車子離他們太遠了,根本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雖然瘋顛,但這瘋癲裡麵卻並不是沒有包含一點點智能的。如果你曾經在晚上走過市郊住宅區的街道,就應該明白林金榮的意思。每天到了晚上,市郊住宅區馬路兩旁房子,就會流瀉出黃色的燈光,而每產人家的客廳裡,都莫不亮著一個藍色的小框框:人人都在看電視,而且看的很可能是同一個電視節目。沒有人交談,院子裡也是靜悄悄的;狗會向你吠叫,因為你是用人腿走過而不是用車輪經過。你明白了林金榮的意思了嗎?當全世界的人都以同樣的方式思考事情的時候,禪瘋子卻用他們沾滿塵垢的嘴唇放聲大笑。對於那一百萬雙又一百萬雙盯著"大獨眼"看的眼睛,林金榮不想苛責些什麼,因為隻要他們是在盯著"大獨眼"看,那就對誰都不會有危害性。不過坤格可不是這樣的人……林金榮仿佛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年之後,他背著個脹鼓鼓的背包走過市郊住宅區的樣子,林金榮看到他正在苦苦思索著些什麼,而他的思想,是那裡唯一未被電視所同化的思想。至於林金榮自己,也有他苦苦思索的問題,這個問題,被林金榮寫入了他那首"大師兄"詩的最後一段:"''是誰開了這個殘忍的玩笑,讓人們不得不像老鼠一樣,在曠野上疲於奔命?''

蒙大拿瘦子比手畫腳,問正坐在獅穴裡的大師兄,''難道上帝已經瘋了不成?難道他像個印第安無賴一樣,是個反反復復的給予者?他給了你一片菜園,卻又讓土變硬變乾,然後引來大洪水,讓你一切的血汗白流。求求你告訴我答案,大師兄,不要含糊其詞:到底這個惡作劇是誰所主使,而這場、永恆戲劇又何以會如此刻薄小氣。到底,這一切的荒謬情節,其意義何在?''"林金榮想,答案說不定可以在"精神所有者"的身上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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