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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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允看著床榻上麵色蒼白昏迷過去的楊晏清,一時間竟有些不敢靠近。

「王叔,這是……」他看向冷著一張臉表情隱忍情緒的蕭景赫,「這是怎麼回事?」

他原本以為趙良所說隻是先生用來搪塞朝臣的手段——在他眼裡從來都是傲骨淩然無堅不摧無所不能的先生,怎麼可能、怎麼可以以這種姿態出現在他的眼前。

「陛下不妨讓禦醫看看,弄醒了床上的人讓他自己來回答。」蕭景赫的衣擺袖口也沾染著血跡,尤其是之前環抱著楊晏清的那隻胳膊,血液凝固在布料上形成暗色的硬塊,華麗的龍紋刺繡也沾染上了暗沉沉的顏色。

「人不過是臣在城外順手為陛下撿回來的,平白被咳了一身狼藉,哪裡又能知道那麼多詳細?」

禦醫原本就在殿外候著,此時得了召見立馬提著藥箱躬身快步進來,恭坐在榻邊輕手輕腳地拿過楊晏清的手腕閉上眼開始細細診脈。

楊晏清的膚色本就白皙,此時昏迷著,唇色原本的血色褪去,整個人顯得越發蒼白脆弱,平日裡那雙蘊含溝壑的眸子閉著,沒有了那淩厲逼人的眼神,眉宇間那股文臣特有的意氣風流也被病容沖淡了不少,整個人瞬間單薄起來。

活動了一下隱沒在袖中方才隻是草草包紮的小臂,蕭景赫不著痕跡地收回凝視楊晏清的眼神,暗自嘆了口氣。

也就昏迷的時候看著乖些,那雙眼睛一睜開,嘴巴還沒說話一股子不好惹的氣息就探了出來。

見禦醫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將楊晏清的胳膊放回錦被裡,蕭允連忙上前一步:「先生如何?!」

「回陛下,帝師大人的脈象實是臣平生從未見過的奇特。」那禦醫的話音頓了頓,又接著道,「雖不知脈象為何如此,但觀帝師大人脈象有五髒衰弱之勢,經脈枯竭,應當時時處於髒器灼燒之痛中,並伴有發熱咳血症狀,怕是需要藥物先行退熱,伴以針灸藥浴調理身子,之後再根據帝師大人的身體狀況查找病因。」

「隻是在此期間,帝師大人怕是需要靜養,否則心力耗損疲累之下病情加重,恐有性命之憂,即使醫治痊愈,也於壽數有礙。」

蕭允聽了這話還沒吭聲,一邊事不關己的蕭景赫卻開口了:「哦,忘了說,床上那位暈過去之前念叨著讓本王到了宮裡一定要叫醒他,所以現在是本王動手還是禦醫幫幫忙?」

說著,蕭景赫意味不明地感慨道:「楊大人還真的是朝政繁忙,這大慶朝離了楊大人竟然一日都轉不動?」

蕭允陰沉著臉瞪視蕭景赫,他才隻有九歲,但早已經沒有身為孩童的權利。身為皇帝,他的一言一行皆被朝中大臣天下百姓看在眼裡,而在這宮中,沒有父皇母妃支撐,沒有外家幫持,站在他身後的唯有曾經初見便讓他滿目驚艷無法移開目光的先生,光風霽月,隻要束手站在那裡,就能成為他所有底氣依仗的先生。

蕭允從來都知道先生與內閣之間的針鋒相對,暗潮湧動,楊晏清也從未避諱教導他料理朝政之能、識人善用之力以及帝王權衡之術,所以他打從第一眼看見蕭景赫,便知道這位王叔絕不隻是一個手握軍權的親王這麼簡單,更不隻是先生所說的,一把或許能為他所用的鋒利兵刃。

這個人或許想要的東西並不多,但同為蕭家人,蕭允能從那雙暗流湧動的眸子裡抓住那人幾乎是惡劣的、完全不加隱藏的野心與欲望——但他想要的,恰恰都是蕭允為之珍視的,想要並且必須要緊緊抓在手裡的珍寶。

皇權如是。

先生,亦如是。

「是啊,王叔回京不久,想必不太清楚京中局勢。」蕭允笑笑,「先生乃是我大慶朝的鎮國肱骨,不論是朕還是大慶朝,便是離了先生一日……都不行。」

蕭景赫細細品了品小皇帝的話,愣是從裡麵品出一番針鋒相對的醋意,他眯起眼,第一次用正眼打量眼前這個個子還不到他月匈膛的少年天子,眼神明滅晦暗,卻並沒有再出聲。

蕭允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上前坐在榻邊輕輕拍著楊晏清,禦醫見狀上前道:「陛下,帝師大人如今處於昏迷狀態,若要清醒,需得臣以針灸刺激穴道才可。」

「輕一點。」蕭允抓著楊晏清此時顯得有些冰涼的手指,繃著一張小臉皺著眉對禦醫叮囑。

一旁的蕭景赫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原本已經歇了的心思再度湧上心頭。

要不還是反了算了。

這小皇帝當真礙眼,到時候就算殺不得,遠遠打發走不讓楊晏清再接觸一下再好不過。

很快,楊晏清在禦醫的行針刺激下蘇醒過來,羽睫輕顫,不過短短兩個呼吸,眼中將將蘇醒的迷惘失神便盡數被收斂,取而代之的是屬於鎮撫司帝師的沉靜凜然。

他微微轉過頭,看向坐在榻邊一臉緊張的小皇帝,唇角微勾,聲音輕柔而堅定:「別怕。」

蕭允緊緊抓著楊晏清的手指,聲音沉悶低落:「之前先生那樣說……朕以為,先生隻是會趁此機會發難,可先生怎麼會真的……真的……」

王叔抱著先生進來的時候,先生的身上幾乎都是血,蕭允簡直不敢想象先生究竟病到了什麼程度。

「隻是陳年舊疾罷了,今年冬天來的是早了些,一時沒有防備。」楊晏清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身上的薄被就要下床。

蕭允往前湊了湊撐住楊晏清的身子,急切道:「禦醫說了先生需要靜養!」

「陛下。」楊晏清的聲音淡淡,眼神卻銳利到仿佛能透過眼睛直達一個人的靈魂,「諸位大人想必在禦書房已然等候多時了。」

蕭允攥著扶著楊晏清肩膀的手陡然收緊,眼皮一跳,有些慌亂地看向楊晏清:「先生,我……」

***

禦書房裡,原本眼觀鼻鼻觀心候在一旁的三位閣老聽見殿外太監唱和的聲音,俱站起身拱手低頭恭迎聖駕。他們身後的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更是對視一眼,暗自壓下心中的緊張。

蕭允並沒有令他們久等,但他身後月要間佩刀,身周散發著隱隱冷冽血腥氣的蕭景赫卻讓禦書房的氣氛陡然變得詭異起來。

蕭景赫這位一品親王的回京,不僅讓蕭允楊晏清忌憚,對於內閣而言也無異於一顆隱而不發的暗雷,小皇帝給楊晏清與蕭景赫的賜婚已然觸動了內閣敏銳的神經,好在之後明麵上兩人的關係並不融洽,楊晏清更是在朝堂之上幾次三番矛頭直指這位擁兵親王,這才使得朝堂局勢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平衡。

而今天這位站在兩個派係中間的平衡竟有了隱隱倒向小皇帝的趨勢。

大慶朝的開國皇帝廢國相,設立內閣,歷來由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擔任閣老,如今坐在這位置上的三人都曾經在大慶朝歷經多職,不論在朝在野都有極強的聲望,其中顏修筠顏閣老出身戶部,行事最為穩重心思也最為深沉,是內閣中資歷最深的老臣;

李賢李閣老出身吏部,曾任國子監祭酒,在科舉製度腐朽的朝廷上幾近半數朝臣都曾求學國子監;

最後一位秦石秦閣老,乃是武將出身,是武將中少有的儒將,身居內閣多年,性格內斂,從不拉幫結派,在五年前的宗室亂政中是唯一一位從頭至尾沒有任何站隊完全置身事外的閣老。

蕭景赫大馬金刀地拉了椅子坐下,擺擺手道:「本王今日前來不過是湊個熱鬧,諸位有要事相談盡可隨意,不必在意本王。」

說罷,蕭景赫自不知從哪扌莫出一把匕首開始把玩起來,那匕首□□,刀尖上還沾染了血跡,看得蕭景赫直皺眉,從懷中抽出一方帕子細細擦拭著。

竟一副真的對幾人全然不感興趣的模樣。

蕭允端坐在桌案後,哪裡看不出來幾人眼中對蕭景赫的忌憚重視,深呼吸壓下心頭的憤懣,不去看那個藐視宮中不可帶刀規矩的男人,聲線平穩道:「今日早朝刑部尚書遞了一份折子上來,說是日前關押於刑部大理寺獄的罪犯汪興國被人死在了獄中,臨死前並沒有供述出朕交於刑部徹查的案件詳情。現下三位閣老都在這,兩位大人便說說看罷。」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聞言連忙走到殿中跪下,刑部侍郎先是一個拜伏,再次直起身來的時候眼中已然泛紅:「陛下,今日淩晨大理寺卿發現犯人汪興國無端死在囚室便立刻報知下官,臣親自前去核查再三,卻未能抓捕找尋到那膽敢擅闖大理寺牢獄的賊人,臣——有罪!」

蕭允冷冷道:「刑部大理寺牢獄,重兵把守,號稱有進無出,就這麼容易讓人扌莫進去弄死了還沒撬開嘴的罪人,你當然有罪。」

「陛下明鑒,」刑部尚書叩首道,「刑部大理寺牢獄雖堅,然那賊人卻有越過刑部大理寺提審犯人的權利,臣……臣也是著實未能想到此法啊!」

蕭允本就心情不好,見狀直接抄起手邊的折子砸下去,怒道:「別給朕在這兜圈子!說!」

「是。」刑部尚書領了命方才直起身子道,「汪興國死得十分突然,在此前後隻有一位錦衣衛曾手持令牌進出大理寺牢獄提審過罪人汪興國,之後事發,那汪興國的屍體手中緊緊攥著一條不知從何處死命扯下來的布料,上麵的繡紋正是、正是飛魚袍特有的暗紋……」

蕭允沒有出聲,微微眯起眼看向殿下跪著一臉鎮定冷靜的刑部尚書。

「陛下,老臣以為,此事還需鎮撫司楊大人在場方能查驗清楚。」站在一旁的李賢走出來,朝著蕭允建議道,「隻是不知楊大人此時身在何處?」

今日朝上不僅隻有刑部上了折子,幾位禦史更是聯和起來彈劾帝師楊晏清身為一品大臣,假借傷病擅自離京,多日來不知去向,實屬藐視皇權欺君罔上,理當嚴懲。

早朝時蕭允將這件事輕輕揭過,李賢的這句話卻是明晃晃地將這件事又拎到明麵上來追究。

「李閣老操持政務之餘還要惦念本官的病況蹤跡,實在是令本官感恩不已,」一身略顯單薄的月白色長袍,罩著淡色外紗的楊晏清自殿後緩緩而出,臉色蒼白唇無血色難掩病容,一雙眼眸幽暗深邃,方才的話也不知聽到了多少,語調輕緩,「也定當銘記於心,他日必還恩於大人。」

李賢絲毫不為楊晏清的言語所動,笑得一派和氣:「楊大人來的正巧,說起來今日諸事倒都與楊大人有些關聯。」

「哦?那李閣老是想要先議論哪一件?」楊晏清挑眉,「是想論李閣老在靖北王府安插密探盯著王府內的一舉一動,聽得風吹草動甚至不加核實便屬意禦史彈劾,還是刑部大理寺看押牢犯不利僅憑著真假不明的證詞與輕易便能獲得的布料便想將這麼一個屎盆子扣到鎮撫司的頭上?看來這刑部大理寺是越發無能了,不過也對,近些年來這刑部倒是的確如同擺設一般,沒什麼大作用,想必看守牢獄的護衛刀都鏽鈍了罷?」

「楊大人怎可在陛下麵前如此言語粗鄙放肆!」李賢身居高位,哪裡被人這麼當著麵指桑罵槐懟過,見楊晏清一副不徐不緩的模樣說著嘲諷意味十足的話,頓時氣得臉色鐵青,「刑部不過是就事論事稟報案情,楊大人以為憑借鐵齒銅牙詭辯幾句便能將此事撇得乾淨嗎!」

「至於指使禦史彈劾更是無稽之談,楊大人為何稱病不朝,京城大街小巷已然傳的沸沸揚揚,哪裡需要什麼安插進靖北王府的暗探!」

「大街小巷?沸沸揚揚?」原本在一旁擺弄著匕首的蕭景赫忽然勾起唇角,抬頭看向李賢,「李閣老,本王有些好奇,外麵傳的是什麼?是關於我靖北王府的事嗎?」

李賢被蕭景赫的橫插一嘴噎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當著蕭景赫的麵說外麵傳言他與楊晏清發生口角意外將人打傷下不了床……?

一直不發一言的顏修筠輕輕咳了一聲,對蕭景赫拱手勸慰道:「不過坊間傳聞罷了,百姓們總愛聽些英雄人物的私宅事,添油加醋之下未免有失真相,還請親王海涵。」

「哦……行。」蕭景赫很好說話地換了個姿勢,手中匕首的刀尖隔著一層薄薄的手帕抵著他的指腹,「本王心月匈開闊,不和百姓一般計較。」

被蕭景赫這麼一攪和,李賢也不好在楊晏清病情這件事上多言,畢竟看楊晏清這般模樣顯然是在病情上有所準備,若是陛下當即叫來禦醫診脈診出什麼來,倒是讓他下不來台。

於是話音一轉:「那刑部大理寺的案子,楊大人是要一問三不知了嗎?」

「李閣老這話說的便叫本官聽不懂了。」楊晏清下巴微揚,「刑部的案子自然由刑部來審,若是刑部拿得出證據指得出賊犯,鎮撫司的大門一定朝著刑部敞開。可問題是,如今刑部尚書大人的證據是什麼呢?一塊布料?還是刑部本身犯有瀆職之罪的獄卒官吏的一麵之詞?」

「楊大人真是好辯才,區區三言兩語便能歪倒是非扭曲案情!怪不得楊大人掌管錦衣衛來屢屢破獲那些匪夷所思的大案,這其中想必也逃不開楊大人這能將陰陽顛倒的文采!」李賢重重冷哼一聲,眼中寒芒連閃神色越發不愉,上前一步欲要再說什麼,便聽得殿外匆匆疾步行來的腳步聲。

小太監滿麵倉皇地急切跪伏在殿外,氣喘道:「啟稟陛下,禁軍來報,有一女子敲響了鳴冤鼓!」

「什麼?!」蕭允驚詫地站起身來,「哪一麵?敲了幾下?」

「回陛下,是玄色鼓,擊鼓整整九下。」

鳴冤鼓設立在宮門外,分別為赤、黃、玄三色,立國以來,玄色鼓被敲響僅僅隻有兩次,沒有一次不是慘絕人寰冤情韜天涉及天子近臣皇親國戚的大案——玄色鼓九下,若狀告者非冤,則以誣告罪論處,株連九族。

三位閣老也不由得神色一變,就連一直坐在一旁事不關己的蕭景赫此時也抬眸看了過來,隻不過他的視線卻是最後停留在了楊晏清嘴角那抹微不可見的弧度上。

蕭允想了想,沖著侯在一旁的總管太監擺擺手:「想必此時諸位大臣已在路上,諸位倒也不必多做折騰,便叫內侍前去各位府上取來朝服於偏殿更換吧。」

「臣,遵旨。」

……

偏殿內,楊晏清抖開緋紅的官袍換上,站在銅鏡前慢條斯理地整理衣冠,與鏡中身著官袍一身清貴看不清表情的青年對視,楊晏清他緩緩勾起唇角,手掌將夾在官袍中送進來的紙條一點點碾碎收進袖中。

六年了。

原來已經這麼久了。

……

朝臣們在收到消息之後絲毫不敢耽擱朝著宮裡趕,在皇帝還沒到之前皆都在交頭接耳,低聲詢問對這件事有沒有人知情。

「陛下到——」

趙良大太監唱和的聲音讓朝臣們收回眼神,執笏抬手拜了下去。

蕭允看了一眼站在左列之首的楊晏清,對趙良道:「宣。」

趙良會意,上前一步吊著嗓子高聲唱和。

被宣上殿來的女子一襲暗色長裙,身無配飾,梳著未出閣女子常梳的垂鬟分肖髻。她的頭微微垂著,影影綽綽的黑色頭紗垂下遮擋住她的麵容,姿態端莊鎮定地自兩列大臣注視中慢慢行到隊列中間跪下,挺直脊背展臂一拜。

這一跪一拜,卻讓一些大臣們不自覺眼露驚疑。

這女子行的竟然是宮禮!

一拜之後,女子維持著跪姿直起身子,低眉斂眸,雙手交錯置於身前,深吸一口氣道:「民女今日以擊鼓鳴冤之法,實是有人神共憤之冤想要上呈陛下!六年前,錦衣衛為排除異己捏造冤假錯案,不僅篡改口供陷害忠良,最後更是在獄中行謀殺之事坐實冤案!還望陛下為民女藺氏一族六十七條人命,言氏一族七十二條人命,以及當年因質疑案件真相而被牽連冤死獄中的四位大人——做主!」

說罷,女子重重叩首在地,久久不起。

這女子狀告的是錦衣衛,在朝大臣卻齊齊看向鐵色鐵青的內閣閣老李賢。

六年並沒有多長,眾臣也絲毫沒有忘記,六年前先帝在位時期,錦衣衛與刑部皆握在李賢的手中,那時的李賢可謂是大權在握,隱隱有成為內閣一把手的氣勢,在朝在野說一不二,就是行指鹿為馬之事也未敢有人質疑半句。

不——或許曾經是有的,藺皓之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

但他已經死了,死在六年前那場堪稱殺雞儆猴的案子裡,他的死讓京城所有心頭仍舊一項熱血報國熱情的年輕臣子都心灰意冷,他的死讓天下才能兼備之士看清了先帝的軟弱無能。

哪怕天下人都知道藺皓之一案是冤假錯案又如何?先帝在時放任李賢將這個案子定成了鐵案,如今新帝繼位,難道要讓新帝承認先帝昏庸無能,頂著不孝不悌的罪名替當年一個小小的臣子翻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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