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磨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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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林昭昭第二次進靖國公府。

與上回停留在抱廈不同,那小廝領林昭昭和歸雁穿過角門,國公府的鴻圖華構,漸漸映入雙眼。

屋舍樓榭錯落有致,青碧琉璃瓦,玉砌雕欄美不勝收,腳下六棱石子路乾淨整潔,這樣的天,園圃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已有花草鮮妍姿色,山石水木,交相輝映,古樸大氣卻也不失華貴。

隻有上百年世家勛貴,才有這般的積累,與之相比,伯府的園林景觀就顯得小家子氣些。

不多時,小廝把她們帶到一間掛著「水天齋」牌匾屋宅前,大門外候著一個高挑的丫鬟,她絲毫不好奇來客,隻垂眼抬手打簾子。

林昭昭腳步微滯。

這地方好像不是她這種外人能涉足的。

算了,裴劭的安排,她質疑什麼。

水雲齋內,越過一扇黑檀描金鏤空雲紋屏風,堂前一張紅木纏枝蓮紋長書桌,下排左右各放兩張四出頭官帽椅和方桌,儼然是會客的地方。

卻看小廝還帶她往裡走,繞過櫃子與博古架,原來還有一方寬榻,放著軟枕被寢,一旁還有同木料的一對桌椅,桌上書籍細微淩亂,還擱一個銅胎畫琺琅手爐,看著有些舊。

相較外頭,這裡,還有一股淡淡的冷鬆香氣,

想來平日裡,裴劭時常在這裡休息。

小廝說:「水雲齋是國公爺平日辦事見客的地方,待會兒國公爺還有其他客人,請夫人先在這裡坐著等一下。」

林昭昭輕點頭。

那小廝側身,對她身邊的歸雁說:「姐姐不是客人,不好待在這裡,到外頭耳房等會兒便好。」

剛到國公府,齊管事就找周祥去敘事,如今又讓歸雁回避,歸雁看了眼林昭昭。

林昭昭隻猶疑一瞬,又點頭。

沒什麼好避嫌的,她曾是有夫之婦,裴劭自也不會吃回頭草。

三年,一千個日夜,裴劭早就不在乎了。

就如方才,在大門口相遇的一剎那,他翻身下駿馬,步伐又大又快,目不斜視地從她前麵走過去那樣。

那一刻,林昭昭羞恥又尷尬,因為她私心底,竟以為他會看她一眼,或者譏諷她一句。

結果沒有,什麼都沒有,隻有他錯身走過去帶來的那陣涼風。

林昭昭不著痕跡地吐出一口濁氣,對小廝說:「我有一事想問清楚,」她不知怎麼稱呼小廝,頓了頓,「國公爺到底要到什麼時辰才能見我呢?」

小廝想了想:「今日是戴大人和李大人來訪,應當不會很久,夫人且耐心等等。」

又是等。

說不定這次,隻是換個地方等而已。

林昭昭打定主意,如果裴劭再耍她,她絕不可能來第三回。

小廝和歸雁下去後,林昭昭方坐下,門外由遠及近傳來談話聲。

透過櫃子和博古架的縫隙,她看到堂內的情形——裴劭換下朝服,身著一身玄天地雲蝠紋暗紅鑲邊襴衣,長身如鬆如玉,拋開其餘的,隻從旁的角度來說,這樣貌與氣度確是不可多得。

另兩位客人,一個穿著深紫比甲並月白道袍,看著三四十的年紀,麵容清俊儒雅,一個身著三品武職朝服,身量高大,顯然是武將。

三品官員在裴劭麵前,也得恭敬低頭。

哪像蕭氏父親從五品的官,在伯府就能為蕭氏撐一片天,然而蕭氏父親想見裴劭,卻根本沒有門路。

像蕭氏說的那樣,要和靖國公府搭上關係,多的是找不到機會的人。

他們三人沒有寒暄,即刻進入正題。

林昭昭不覺得他們的議事自己聽不得,既然裴劭讓人引她到這,他們要說的,應當不是機密大事吧。

可那武將一開口,講的就是募兵事宜,顯而易見,是東宮謀逆造成缺口,關乎皇宮和京防的禁衛軍。

林昭昭倏地懷疑,這是她能聽的事?

她不會像話本裡寫的一樣,因為聽了不該聽的,被滅口,走不出這扇門吧?

而裴劭一直沉默地聽著,偶爾點點頭,隻是在武將說完後,反問道:「說完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像一口陳年酒釀,質感醇厚,韻味綿長。

他少年時有一陣子嗓音粗噶,林昭昭還嘲笑過他說話像公鴨,卻不太記得到底是太昌哪年,突然的,他聲音就變得沉穩雅正。

如今這音色,比之三年前,似乎還要更沉些。

那武將回:「是,大人。」

裴劭略微抬眉,忽的發難:「虎衛所的用度被克扣,處理好了?戴瀾元,你想保誰。」

他聲音明明和前麵一樣,也不大,卻叫人聽了心內驟地一沉,忍不住屏息,大氣不敢喘一口。

不說那武將簌簌淌下的汗,躲在隔間的林昭昭,也被波及了。

她瞪圓眼珠子,呼吸也輕了幾分。

現在他發火是這模樣,不顯山不露水,喜怒不形於色,就足以叫人心生畏懼。

盯著裴劭的側臉,她思緒又一次飄遠。

當年在西北,林昭昭沒有娘親,林尚也是個大老粗,拿女兒當兒子養,又忙於練兵打仗,沖陣殺敵,沒怎麼管她,家裡就雇一個半瞎的老人照看她,林昭昭有大把時間瘋玩。

她每天穿短打,頭發也是自己挽到發頂的,笨拙又好笑,再加之小時候還沒長開,被西北烈日曬得黑黑的,一點不像個女孩。

距離坑裴劭那次後,已經過去小半年,小孩子忘性大,林昭昭差點不記得自己曾乾過那等缺德事。

林尚有事拜訪靖國公,林昭昭自己待在府內無聊,纏著林尚帶她一起去靖國公府。

林尚與國公爺議事,林昭昭就自己在花園玩。

那是個臨近冬天的晴天,靖國公府的池塘裡,結著一層薄薄的冰塊。

她蹲在池塘旁,期待能看到一條魚的影子。

西北水不多,到冬天尤為乾旱,林昭昭已經一旬沒洗澡了,但建在西北的靖國公府,引了浩茫山上的雪水,便是冬天,這裡池塘的水也不見少。

這讓林昭昭很羨慕,每晚睡覺前,總想象自己變成一條魚,住進國公府的池塘,有大把大把玩不髒的水。

當然,在想象這事時,她不知道自己有天會掉進這池塘。

她緊緊盯著池麵,自然沒留意到,身後有人慢慢靠近。

然後,她後背心就被人踹了一腳。

不大的力道,逗小貓小狗般,但這一腳的勁,對還沒十歲的林昭昭來說卻不小,何況林昭昭大吃一驚,下盤不穩,沒能控製好身體,驟然往前一撲,「噗通」一聲就掉到水裡。

踹人的,自然是仍記得她出賣他的裴劭。

林昭昭在水中撲棱撲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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